95

    齊肅如今一躍成為紐約上流社交圈新貴，齊嚴不敢再隨便找他麻煩了，但同樣不再像以前那樣勞心勞力幫他開拓事業。但相對的，齊肅現在有了今非昔比的身份，已經不再需要像剛來紐約時那樣，必須借助齊嚴的勢力才能得到關注。

    事實上，他可還沒無恥到殺了齊嚴，還能喜滋滋的接受齊廣森的財產。他和齊廣森無冤無仇，隻要齊嚴今後不再找他麻煩，他可以和其和平相處，並且不會隨便動他的蛋糕。他對齊家的公司沒興趣，但他需要人脈，需要人脈帶給他的資源。

    就像現在，曾經需要他親自前往法國去拜訪的《費加羅＂qing　ren＂》導演現在已經轉而飛來紐約，想要同他討論劇本。這就是現實。

    《費加羅＂qing　ren＂》沒有因為他和齊嚴之間微妙的關係而溜走。

    李攸寧在看到他真的是有在國外尋找電影拍攝的工作，終於相信了他嘴裏那番同21號在紐約相遇的說辭。李攸寧本來就是突然看到齊肅和齊嚴的花邊報道，一怒之下跑到紐約來“捉奸”的，沒想到卻鬧了個大烏龍。

    李攸寧有些傷感，一夜之間，曾經被他罩著的齊肅已經變得比他要有錢得多。齊廣森一死，齊肅能得到的遺產絕對非常可觀。齊肅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這個生父到底有多有錢。

    李攸寧回國，齊肅送他去機場，結果他們兩人的關係到現在都沒有公布出來。

    李攸寧看著齊肅，唉聲歎氣。

    齊肅都忍不住了，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李攸寧說：“我有點失落，真的。”

    齊肅皺眉：“為什麽？”

    李攸寧說：“我有點沒有安全感了。”我連包養你的資格都沒有了。當然這句話時禁語，絕對不能當著齊肅的麵說。

    齊肅：“你還在怪我沒有和你一起回國嗎？”

    李攸寧說：“沒有，我理解你，國內娛樂圈現在風氣太差，你回來也不好。”

    齊肅說：“可是你還是很不開心。”

    李攸寧說：“沒事，我自己想想就想通了。”

    齊肅：“說。”

    李攸寧一下沒忍住，在機場大廳裏抱著齊肅幹嚎：“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有錢有勢了，我一時間接受不了啊！”

    齊肅愣了下，哭笑不得。

    “我有時候真想把你的腦袋剖開來看一看裏麵是不是都是衛生紙。”

    “你嫌我蠢？”

    “沒有，蠢蠢得也行，太聰明不好。”

    李攸寧真的要哭了，“齊肅，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一種形象啊。”

    齊肅卻笑了起來，“你傻啊，別磨蹭了，去過安檢吧。”

    李攸寧忿忿地拖著行李箱去安檢處，又扭頭回來叮囑齊肅：“不準隨便看帥哥。”

    齊肅朝他揮了揮手：“知道了。”

    齊肅一直在機場裏看著李攸寧乘坐的那趟飛機起飛才離開候機大廳。機場外，齊肅看到了21號的車子。21號靠在車外抽煙，微微側低著頭，視線望向了很遠很遠的遠方。

    21號扭頭過來，看到齊肅，朝齊肅揮了揮手。齊肅向他走去。

    後車座上放著一隻黑色手提箱，這讓齊肅意識到21號居然也要離開了。

    齊肅坐上副駕駛，等21號把煙抽完。

    21號上車後很快發動車子行駛起來，齊肅看出他是在前往港口。

    殺手們都喜歡乘渡輪離開。

    兩人沉默了一路，車子停在一個紐約不知名小型港口邊，21號把車鑰匙交給了齊肅，他從後車座裏把黑色手提箱拎出來，拎在手上。

    十一月的海風已經非常刺骨，21號穿著單薄，外衣被風吹得烈烈作響。

    21號率先開口：“你難道就不想問為什麽我當初沒有告訴你李攸寧也在場。”

    齊肅說：“你隻是想要我殺死齊嚴。”

    21號輕輕點頭，隨後很不滿地皺眉：“你為什麽不殺他？換做以前的你，絕對不會留手的。如果當時你第一時間狙殺掉齊嚴，事情就會迎刃而解。你不僅可以成為齊廣森唯一的繼承人，今後也不會有人再敢打你的主意，你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齊肅說：“不，事實上，情況會和你說的正好相反。齊嚴一死，被媒體大肆報道，齊廣森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殺手。我會重新回來那種暗無天日，見不得光的日子。”

    21號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麽，殺手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不回來！”

    齊肅說：“我已經厭倦那種地溝老鼠的生活了，不，應該說是厭倦。我現在隻想當個白天能出門逛街的普通人。”

    21號撇嘴，“但是你當了個明星，這可不是什麽普通人，別那這個來忽悠我。有另一個原因吧。”

    齊肅頓一下，說道：“是，我不想在李攸寧麵前殺人。”

    21號像是被猛擊了一頓頭部，腦袋有些暈眩，他說：“你真的變了，78。以前的你絕對不會這麽心軟，你已經不再適合做殺手了。”

    齊肅說：“要論感情用事，我哪裏比得過你。要不是你一心想要把我拉回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些都是你造成的，21.你一直都把自己的自私想的多麽偉大光榮，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21號沉默下來，他的沉默仿佛應證著齊肅的斥責。海風將21號的頭發吹得有些亂。現在的21號用的真容，是帶著一點傲慢的希臘式臉龐，但那一頭燦金頭發讓他看起來既高雅又熱烈。

    過了一會兒，遠方傳來輪船的氣鳴聲。

    21號說，“我聽說《費加羅＂qing　ren＂》已經確定開機時間，恭喜。”

    齊肅說：“謝謝。”

    21號說：“你覺得假如沒有費加羅，蘇珊娜會和伯爵在一起嗎？”

    齊肅說：“我不知道。”

    21號：“所有人都不相信伯爵會真心喜愛蘇珊娜。”

    齊肅說：“你該上船了，21.”

    21號說：“以後我能來看你嗎？”

    齊肅搖頭說：“不，不要來。就這樣吧，我們就這樣吧。”

    21號眼眶微紅：“那，可以有一個最後的擁抱嗎。”

    齊肅說：“不，21，不行。”

    21號露出又憤怒又悲傷的神情：“你對我太殘忍了，78號。”

    齊肅說：“78號已經死了。”

    21號滾在眼角邊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這個世界上最頂尖殺手的眼淚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麽區別。

    “曾經，我一直企盼他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他會回來。再和你相遇，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是上帝聽到我的禱告。”

    齊肅說，“他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麽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21號說：“我現在希望是這樣，他死在了那場爆炸裏，永遠。”

    21號說：“我要走了，請看著我走吧，齊肅。”

    21號說完，轉過身去，向前邁出幾步，“如果你還能遇到那個78號，告訴他，我很想他。”

    “如果可以，我愛他。”

    他走得大步流星，那高大卻孤獨的背影如烙印一般印在齊肅眼中。齊肅仿佛能看到一個漆黑的影子從自己身體內剝離出來，幻化成一個高挑狙擊手的模樣，朝那個離開的人追了過去。

    齊肅怔怔看著，嘴角嚐一把鹹味，這海風太厲害了。

    -------------------------------------------------------------------------------------------

    齊肅的身份已經算半公開，而齊嚴那邊也有了明顯的沉寂之態。齊肅如果不主動製造聯係，齊嚴基本都當他是透明人。齊肅因此很是過了段清淨日子。

    《費加羅＂qing　ren＂》在巴黎開機，齊肅孤身進劇組，既沒帶助理，之前同他一起高調出現過的經紀人更是不見蹤影。於是有了劉妍傳出他回歸宋家之後便火速踹掉了那個幫他進入富人區的貴人，好舍棄掉那段黑曆史。齊肅從未回應過這些質疑，自從他進入劇組拍戲後，幾乎沒有再傳出任何和新戲無關的爆料。

    國外那些敬業無比的狗仔都隻能拍到齊肅往來於酒店和劇組之間的照片，千裏之外的z國國內能得到的消息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並且，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虹音方麵在贏得官司後完全沒有表露出齊肅將會回歸的訊息，反而是越來越沒有動靜，仿佛已經不再看好齊肅能夠在國內重登一線。而虹音最近熱捧的歌手堯傑倒是越發混得風生水起，一邊發著新單曲，一邊寫微博，還一邊參加熱門綜藝節目，吸粉無數，成為從微博平台逆襲回歌壇的典型人物。

    業內大多數人都覺得，齊肅多半是沒法再回到國內繼續演藝生涯了。有人漠不關心，有人心災樂禍，也有人深感遺憾。這其中，一直期待著齊肅能夠重新回來，而在感覺到希望渺茫後十分失望的便要屬薛玫了。讓齊肅聲名大噪的兩部戲都出自她手，其中一部是齊肅進入影視圈的初秀，而另一部則是齊肅首部擔綱男主的電視劇。可以說，薛玫對於齊肅來說是貴人一樣的存在。而薛玫也是非常欣賞齊肅。齊肅考進她的母校讀書時，她還高興了一把。原本就比較熟稔的關係，現在更要添上一份師姐弟了。

    可惜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太複雜，浸淫娛樂圈多年的薛玫多少可以感受到在這種風波下，背後勢力的你來我往。一旦藝人出了大新聞，那就是背後經紀公司，甚至是藝人自己的靠山之間的角力了。

    齊肅早前的敗走一度讓薛玫覺得，這孩子完了，一輩子沒法翻身了。後來卻又來了個絕地大反擊。這麽一來二去的，薛玫反倒覺得，齊肅這麽折騰下來，估計會成長很多。人情世故某種程度上也有利於提高自己的演技。薛玫都有點迫不及待想看接下來齊肅回國後會有什麽表現了。

    可惜，齊肅居然不回來。

    可惜了，可惜了。

    五月份的時候，央戲辦了百年校慶晚會，薛玫受邀出席。和三十幾年前那個青澀稚嫩，初入高等學府的小鎮姑娘想必，薛玫如今已經成為了圈內舉重若輕的大導演。

    晚會的目的也很鮮明，一來給學校造勢，二來給明星露臉的機會，三來讓一些有資質的學生在這些即有人脈也有地位的學長學姐麵前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獲取機會。

    薛玫十年前參加過九十周年校慶晚會，對於這個流程已經十分清楚。

    這種情況下的晚會節目一般都是應屆畢業生的舞台，少數一些有背景，以及確實很優秀的低年級也能得到上台的機會。薛玫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楊宿禛上台。她對楊宿禛是有印象的，因為他經常跟在齊肅屁股後麵，兩人是高中同學，還一起考上了央戲，關係非常好。

    這下看到楊宿禛又難免想到齊肅了。

    不過，上了大學之後，楊宿禛比較重視課業，很少跑到齊肅的片場這邊來了，薛玫也是很久沒和楊宿禛見過麵。這次再見，居然差點認不出來了。

    楊宿禛排的這個小品劇叫做《有鬼》，講述一對夫妻在各自出軌之後，疑似家中有鬼，引發出的一係列啼笑皆非的事。演員隻有兩個，扮演夫妻，場景布置的是簡單臥室。全程沒有一句台詞點明過夫妻二人已經出軌，但是從各種細節上都在向觀眾暗示，這對夫妻感情很不好。譬如丈夫在進門前才戴上婚戒，妻子和他人通曖昧的電話，兩人相敬如賓到近乎冷漠。而後在房子裏疑似有鬼，並且這個鬼還在各種地方製造動靜之後，兩人慌張尋鬼之下意外翻出來的東西更是透露出很多信息來。

    這是一個很考驗氛圍塑造和演員情緒表達的一場戲。

    盡管舞台上的兩名學生演技還很青澀，但作為閱曆不豐的年輕人，能夠表現出出軌夫妻在這種特殊環境下的複雜心理，以及在那些暴露自己內心的那隻“鬼”的東西曝光於眾時強壯鎮定卻又心虛的表情表演出個三四分來，就已經及格了。

    節目結束之後，台下掌聲響了許久，主創出來謝幕，楊宿禛同一個矮個子男生便從後台走了出來，同男女主角一起向觀眾鞠躬致意。這個時候薛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節目單，《有鬼》後邊標注的信息裏，楊宿禛不僅是導演，還是這出戲的編劇之一。

    對於導演這個行當來說，如果他有編劇才能，那麽相比其他人就有先天優勢。

    薛玫已經聽到附近的不少同行在議論這出小品劇。

    看著台上明顯成熟起來的楊宿禛，薛玫真的是不得不感歎一句，天才之間或許真的有不可名狀的天然吸引力。

    不過，如果說演員重在於練，那麽作為導演，則更多的偏向於看了。導演所需要的審美標準是非常高的，排除掉那些無師自通的奇才，所有年輕導演都需要通關大量觀看優秀影片來提高自己對鏡頭，對畫麵，對演員演技的審美。這需要時間的積累，更需要一個廣闊的平台去學習。

    晚會結束之後，薛玫給楊宿禛打了個電話。楊宿禛那邊接了起來，兩人寒暄了兩句，薛玫便便直接問楊宿禛知不知道央戲有派學生出國交流的名額。

    楊宿禛說他聽說過，但是這種交流名額一般都是給即將畢業的學生用的。

    薛玫說，沒有規定誰才能申請，你要不要試一下。

    楊宿禛聽後有些不解，他是早就聽說過這些的。央戲和紐約那邊的電影學院有常年的來往，時常送學生過去做短期交流學習。他當然也是想去的，隻是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能打敗眾多厲害的學長學姐。隻是他是怎麽都沒想到薛玫居然會親自打電話給他跟他討論這個問題。

    薛玫說，你盡力申請就好了，去不去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楊宿禛想了下覺得也是，反正沒成功也不會掉塊皮，頂多就是埋怨下自己確實實力不濟。

    薛玫說，國外的很多理念都和我們有很多不同，你在那邊學完後再回學校上課，也能夠多體會一下兩邊的差異和差距。

    楊宿禛頓了下，仿佛在思考這件事，過了一會兒才說他會好好準備下的。

    掛完電話，楊宿禛發了會兒呆。他這會兒已經在寢室裏，洗好了澡準備睡覺，今天的小品劇演出效果出色，他心情非常好。薛玫這個電話一過來，他立馬睡不著了。

    紐約啊，也不知道老大是不是也在那呢。

    九月份的時候，距離齊肅宣布出國並且徹底消失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現在有關於他的消息已經徹底沉寂下來。新的熱門此起彼伏，大公司力捧的演員正在花樣霸占群眾的視線。

    九月中旬的時候，專門發布國外新聞趣事的某微博營銷號轉載了紐約時報有關於著名商業巨擘去世的消息，順便挖了幾條八卦，細數了一遍這位頂級富豪的資產究竟有多麽超乎眾人的想象。

    隨後，一些重量級的新聞媒體也陸續發出通稿，著名華裔企業家齊廣森於紐約當地時間九月22號在醫院病逝。

    原本對於普通網民來說，他們完全不關係這個富豪是什麽時候死的。反正這個富豪死了，他兒子就會上任成為新一代富豪，離他們的世界太遙遠了。但是由於齊廣森辦的殯葬之禮來了太多紐約的公眾人物，商界、政界、演藝界的各個大腕傾巢出動，這陣容實在是難見的很，導致媒體也蜂擁而至，連番報道。

    國內營銷號當然是全程跟進了，於是本著看熱鬧的吃瓜觀眾在看殯葬禮的現場照片和視頻時，居然發現了齊肅的蹤影，而且齊肅還在家屬席！這又是什麽情況啊！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始料未及的。而齊肅這個人仿佛從來都是這樣，高調進場，高調離場。而現在，他又要用另外一種方式重新刷新別人對他的認識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