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3.第1412章 棋聖的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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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我說,所謂對弈,意在切磋、重在交流,勝負都是庸手,重要的是要在對弈的過程種領會到對手的心境、學習交流到對手的妙手好招,天天下棋,是為了要在棋路之提升自己,不光是棋力、還有為人!
對手有好的招數自己之前不知道的,你不說吸納成自己的融會貫通,最起碼也應當記下好好研究一番以免下次再見到的時候不會不知所措吧?
我現在非常搞不懂,為什麽你們這些人麵對現代一些棋力甚至你還低的人都可以謙虛下來去學,看到了古代流傳幾千年的名局卻反倒在那裏詆毀?
學棋之人,不知黃龍周虎、不明當湖過周、不研究血淚十局,連吳清源大師的大名都不知道,你還學什麽棋?還成什麽體統,真是荒謬不堪!”
不知道為什麽,這劉老說著說著竟然開始對著一旁靜靜坐著的年輕棋手發起了脾氣。
並且那些年輕棋手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得露出不忿之情?
這變故委實把陸明等人震了個不輕。
那孫老聽到劉老如是之說,也甚是無奈,“哎呀好了老劉,今天不是讓你來發脾氣的,給人家看到了,你的體統難道有了?”
“我不管那麽多,反正快死的人了!”那劉老雖是下棋之人,沒成想脾氣竟然還夠暴,一把反駁過去,隨後又對著那邊廂的年輕棋手怒斥,“你們這些人覺得古譜脫離時代、招數老套、隻知道強攻,說人家大龍對殺都是愚形,那要是讓你們去跟人家下對攻,你們下得過嗎?
重要的不是布局,是要從人家的廝殺當去領會人家當時的心境,要你們學的不是套路,而是思路,套路是死的、思路才是活的,隻知道抱著死的東西深挖硬啃,等真的碰到有人活起來了,你還用這種僵屍棋跟人家下,你們能贏得了嗎?
隻知道守著定式,隻知道什麽三三對角連扳那些套路,隻知道對著那幾百張圖背來背去,你這樣哪裏是用腦子來下棋?我隨便找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抱著一本棋譜過來跟你下你能贏嗎?
知道死記硬背,你連電腦都下不過!
擺下陣地守住了角,你以為人家會虎一下不管了,人家直接靠過來要跟你對殺,你敢不敢拚?能不能拚下來?到時候你托退拆一要跑,人家硬生生撞進來,兩個子,人家說棄可以棄,你要花多少工夫去解?
圍棋這種東西,簡簡單單十九行十九豎,千變萬化都在這361個格子裏麵,理論的東西我不懂,正好有人家盛世的專家老板在場,這位……小李,你說,有多少種變化?”
李牧也是一臉震驚,“這……這個……應、應該很多吧……”
舉座嘩然,甚至還有不少人捂著嘴在笑話李牧。
其實陸明也有些想替他喊冤。
這東西說是說“千變萬化”,但實際遠“千”、“萬”要多的多的多的多。
361個格子,如果真要去窮舉——因為電腦會且隻會這一招兒,那可絕對不是361*361這麽簡單,而是361的階乘。
第一步盤無子,好361格都可以下;
第二步, 360格都可以;
以此類推……
361*360*359*358*……*2*1,寫起來簡單,4個字符而已,361!。
那這短短4個字符其背後所代表的這個數字究竟有多大?
反正excel裏麵最多最多隻能顯示到170的階乘,72574*10的306次方;
再往,171的階乘,直接給你返回一個“#num!”。
再往下算數據會越來越大,最終的答案落點應該是在10的800到900次方左右。
沒算過不敢說絕對啊,畢竟不是所有人手都有超算,隻能說,答案隻會更大、不會更小。
這年頭最尖端的超算運算裏是“正”級別的,每秒10的40次方次運算……
假設說每一種變化隻需要一次運算——實際這句話一看知道不可能,想要推演完成這10的800次方種變化——僅僅是推演完成還不算從裏麵篩必勝的那些的過程,也需要10的750次方秒以的時間;
一天86400秒,一年——不算閏年的話是31536000秒,10的7次方級別。
好,10的743次方年可以算完。
現代物理學理論認為宇宙存續了多少年?
150億年,好,10的9次方級別。
當然實際這個150億年也是扯淡,嚴格意義來說是“人類以自己創造出來的宇宙大爆炸理論為基礎往前反推所能觀測和想象到的宇宙曆史是150億年”。
莫要說現在盛世隻是“租”超算,算那玩意兒是他李牧自己家的隨便玩兒,這東西也不是說答能答得來的。
然後,如果真要較真了來說,實際真正的變化種數遠這361!要大得多。
因為有提子、有打劫。
提子還好說,打劫是真正的命門。
因為這是循環,並且是死循環。
所以所有的圍棋遊戲軟件都做不好打劫這個ai,簡單一些、或者說較常見的定式劫爭也許還可以人為輸入一套方案來應對,複雜一些的或者說連環劫,ai絕對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對它而言是“無意義死循環”的東西。
如果算提子和打劫,這個數字隻會越加天。
所以不要說什麽有些推演情況把棋盤轉一個90度會重複算一次的說法,重複的推演連漏算的1京分之一都達不。
更不要說普林斯頓大學那幫不懂圍棋的數學家用15t硬盤、192g內存服務器算出來的結果了,他們是真的隻算結果盤麵、完全不管實際的推演過程,看著笑笑當個茶餘飯後談資倒還可以,實際意義一點都沒有。
像他們那樣以3的361次方為基礎來剪掉不合規則的死子盤麵,得出的答案遠361!要小不知道多少量級,不一樣花了好幾個月?
這麽說吧,以人類現在所能達到的納米層級cpu工藝水平,不要說得到、單說接近那個答案都根本做不到,除非到飛米阿米甚至玄米級別。
劉老聽到李牧給出了一個這麽“啼笑皆非”的答案,也有些尷尬,但隨後他也無視掉了這一點,繼續教訓著一旁的年輕棋手們,“你看看人家這麽大的科技企業老總都不敢說自己什麽東西都懂,你們在圍棋的造詣有人家在科技的成果高嗎?
這樣,你們還敢說古人的東西不好?
你們是真的有去看過古代的名局嗎?
棋院裏麵那麽多本古譜,每一本都是無的至寶,人家國博的領導以前幾十年裏天天都來念要我們拿出來放過去保護,念得我們耳朵都出繭子了,我們給了嗎?
放在那裏,誰想看都可以去看,不要說抄本,你想看正本我們都可以拿出來給你們看!
有誰去翻過?
這都是曆代大師的心血啊!
裏麵你們可以學到多少東西?可以學到多少的思路?
你看看人家的大龍對殺,那樣的視死如歸、魚死破,打得多麽精彩?以現在人的棋力,哪裏能想得出他們那些精妙的變化?有哪個有能力在實際對局的時候那樣下?
不要說以你們的棋力做不到,是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都下不出來那樣的精妙!
有些東西,你們不看,我老頭子是天天在鑽研,有的譜我擺過不下幾十甚至百遍,每一次我都能從裏麵學到新的東西,每一次都能擺的我自己心驚膽戰,每一次都能讓我產生一種‘哦、原來下棋還可以這麽下’的感覺!
越擺我才越能看明白自己的棋力實際有多麽低下!
你們這些年輕人老是說什麽圍棋在發展、圍棋理念在進步、說什麽棋界水平以前高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讓我這個半條腿進了棺材的老家夥來說,圍棋界真正有發展的隻有定式的數量,棋手的水平,那真的是越來越差,差到甚至都沒有辦法看清楚自己的愚蠢!
你看看人家友邦*本那邊,把那些曆史的大師尊敬到了什麽地步?把吳清源大師尊敬到了什麽地步?那吳清源大師還不是他們*本人呢!
你再看看我們,現在隨便找一個人出來,問你五大絕世名局都是哪些,你答得來嗎?來,小周,你棋力還算可以的了,你說,都是哪些?”
那被點到了的棋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看了下劉老,又看了下孫老,愣了半天,一個字兒都憋不出來。
讓陸明來說,這其實也是為難了人家。
這種場合,算答得來,敢答嗎?
到時候說錯了,搞不好挨的罵還更多。
萬一說對了,打棋聖臉……
“說嘛!”劉老見那小周一言不發,跟著又罵道,“看國內任何一個圈子,有哪個像我們圍棋界一樣厚今薄古?你看看人家書法界、剛才我也說了,再大師的人物也會去臨摹古代的名篇佳作;古曲界,當初國家搞曆史什麽工程說要探訪廣陵散曲譜的時候,整個圈子都翹首以待;國畫界,有哪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敢說吳道子畫的不好?
再看看我們……”
一通訓斥,講的年輕棋手們各個……不以為然。
聽肯定是會聽,反駁自然也是萬萬不敢,但也沒有誰臉露出了真正的羞愧。
劉老畢竟了年紀,體力不行,罵了一會兒便也罵累了,沒多時倒也是自己退下了陣腳,“算了算了,這樣的話,我看你們也聽不進去,等以後哪天再有國外的高人過來踢館,我看你們這些背定式的有幾個能站出來的!”
也是看劉老接著往下說的意願沒有那麽明顯了,孫老也在敢在一旁忙出聲勸道,“好了好了,這些事情,簡單說說算了,不要講那麽細,現在時間不早了,正事要緊,先開會,先開會,你看看人家主人這邊都等急了,到時候要怪我們不懂事的。”
陸明一聽,忙擺手道,“不敢不敢,您千萬不要這麽說,這可真是折煞小子了,來來來,幾位請坐、您坐,現在天氣熱、嗓子容易幹,還請先品些茶水、吃些水果潤潤喉,我們都是粗人、也做不好別的,這些東西還勉強能算一下我們幫會特產……”
陸明還在口不擇言呢,那邊青風留香卻發了個私聊過來,“個死奸商,不懂說別說!個土老帽兒一樣,把人家請去行了,少來有的沒得!人家什麽地位?什麽好茶沒喝過?會在乎我們這點兒破爛?”
陸明很是尷尬。
其實啊,他剛才之所以那麽說,本意是想不動聲色得勸一下這劉老別再罵了。
反正陸明看其他人也確實沒怎麽把那話聽進去,劉老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嘛。
既然如此,少浪費一點口水和體力不好嗎?
再這麽罵下去,到時候罵起那些年輕國手火氣了,不敢對著劉老這等人物發,受罪的不是拉車幫還能是誰?
也是那孫老說話確實有些份量,提過開會之後,那劉老也的確沒有再說什麽了,雖然還是帶著些不忿、但也依然老老實實往主席台去了。
到了之後,第一件事,換名牌。
主席台連李牧在內,6人。
說是兩個坐,但實際左右有別。
當時拉車幫排的時候,“劉希坤九段”這個牌子是在左、那是真正的位,偏右的地方才擺的“孫煥然九段”。
當時他們是按照李牧郵件裏麵寫名字的先後順序來的,並且後來王天麟來了之後他們也問過、沒有問題。
但此刻劉老看見了名牌排布之後卻自己動手把他和孫老的牌子換了個個兒,把孫老放到了正位、自己則放到了側位。
孫老一看連忙跑了過去,“老劉,你這是幹什麽,該你坐的你坐嘛……”
那劉老卻道,“現在你是院長欸,我都退休了,不是你坐還能是誰?
反正等下也是你講話,欸,什麽該講、什麽不該講,那都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是不會管的、也管不了,反正我該說的都已經在台麵下麵說過了,我舌頭根子笨、講不出那麽多門道,再讓我說我估計都要累死了。
話是你說,那位子當然是你坐咯。”
“不要不要不要,”那孫老直接伸手放在了牌子正準備換回來,“算起來你是我師叔,怎麽能我坐呢?到時候到了九泉之下,張老師肯定要罵我的,你坐你坐……”
“哎呀你坐……”
兩個人竟然這麽旁若無人得在台“謙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