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此時的臉上也是一陣笑意，無論如何，他的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很簡單，即便是自己要死了，他也會笑著死，不會苦著臉去死。

    “書生，我們可以互相退讓一步，可以免去我們之間的因果，你看如何？”江流臉上露出一絲期待，既帶著希冀，也帶著遺憾，他很清楚，白麵書生怎麽會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他，況且，他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自然是不會有絲毫的鬆懈，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道宿命，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再一次的問了一句，“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江流說完以後。

    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徒留下空蕩蕩的劍陣，還有就是一臉戒備的白麵書生，他周身都是風雨劍，風雨劍所到之處皆是泥濘和深陷的裂痕，還有不斷響起的聲音，宛如一個個崩裂的山崗，白麵書生臉上反而是越加沉寂，顯然，他受到了刺激，江流的話讓他受到打擊。

    白麵書生覺得很好笑。

    他覺得這是他遇到最奇怪的事情，也是最可笑的事情，甚至他此時覺得自己被眼前之人給耍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孔乙己被無數次的數落，已然覺得心安理得，沒關係，你說，你說我就是說你自己，你說的一切都會落在你自己的身上，如此暗示的精神安慰著自己。

    “你這是找死。”白麵書生冰冷的聲音，宛如在人頭頂冷不防潑灑而下的涼水，順著脖頸瞬間熄滅原本的氣焰，隻剩下一個落湯雞似得人，站在那裏傻傻的發呆，這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一切又似乎很平靜，介乎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之間。

    江流隻覺自己宛如陷入了無盡的冰原似得，周遭已經冷到了極致，劍陣內的氣息也隨著變得愈加凝固似得，宛如周遭已經被冰海圍困。

    “我說的是真的，你在劍陣裏，我在劍陣外，你破劍陣而出，付出的代價你可知道那是很慘淡的情況，況且，你的風雨劍再怎麽厲害，還是會葬身劍陣，而我，頂多是受到一絲波及而已，根本就傷不到我的根基，這於你而言，你覺得劃算嗎？”

    江流慢條斯理的分析這其中的利弊，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字上，句句都戳在白麵書生的心坎裏，他雖然沒有絲毫神色變化，心裏已經嘀咕，還不斷暗罵這小子狡詐，但難免會考慮這其中利弊，他雖然是劍客，但麵對生死，他會選擇活下來，或許，這就是求生，本能的求生。

    “你以為你如此說，我會領你的人情嗎？”白麵書生臉上十分冷峻，眉宇間說不出的複雜，他被江流的話給哽咽住，除了那個人，沒有誰能讓自己哽咽，至少直到現在為止，沒有人能夠做到，即便是做到了，那麽這個人已經到了幽冥府邸去報道，想必二十年後或許又是一條好漢，或許又是一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女子，可是，這一切大概就隻有鬼知道了。

    過了很久。

    大陣內很安靜，靜的大概就就連一顆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得很清晰，江流沒有說話，白麵書生似乎也沒有說話的興致，周遭又一次陷入死寂，什麽最可怕，就是明明有兩個人在，可是卻不說一句話，而且還是兩個爭鋒相對的敵人，這一切總會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然而，江流站在劍陣外，他能清晰看到劍陣內的白麵書生，甚至是他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環繞在他周遭的風雨劍，地麵因此鑄就的裂痕，他都曆曆在目，目光裏也是平靜宛如一麵鏡子，這一切景象又恰到好處的鐫刻在他眸子深處似得。

    “我從未覺得你會領情。”江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眸子深處的景象也隨著白麵書生此時突變變化，總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他總覺得這人很熟悉，可也是說不出的陌生，隻能看到他空洞毫無生氣的深邃眼眸，再也看不到有關他任何的神色。

    良久。

    兩人自一次陷入無盡死寂。

    此時。

    江流的腦海裏忽然一道聲音響起道：“你做的不錯，難怪那丫頭會對你青睞有加，隻是，你覺得如此，白麵書生就會與你握手言歡嗎？”

    他不禁一陣搖頭，何嚐不是魔劍說的這樣，白麵書生真的會感恩戴德，與他握手言歡嗎？他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即便白麵書生沒有說什麽，可他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早已經看出一絲端倪，怎麽會不知這其中的原由。

    “如今已經到了如此境地，我隻能如此了。”江流已經跨出了一步，臉上的笑也消失，他知道這或許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能如此，心底裏不願意如此，但他不是嗜血之人，加上在都市有都市的律法，處處都有規矩，他也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不管以後會再次遇上他，他知道，到了那時，陣內的人或許不會放過自己，但那都是以後的好事情了，誰也說不清……

    劍陣一陣顫抖，白麵書生已經想破陣而出。

    他手上的風雨劍呼風喚雨，劍氣長存，浩浩蕩蕩，劍陣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變得飄搖不定，搖搖晃晃，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站在遠處的江流眸間平靜宛如深邃的湖麵，無波亦無浪。

    隨著世間流逝，劍陣已經支撐不住，白麵書生風雨劍最後一擊，劍陣徹底土崩瓦解，隻是，此時的白麵書生已經用盡全身最後一點氣力，再無氣力使出風雨劍，站起來的氣力都已經用完，他深邃的眸間一陣冷意，久久的望著江流，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已然凝聚，道：“你為何不動手？”

    江流始終站在不遠處。

    劍陣被破開，他也受到了一絲波及。

    此時的嘴角流出一絲血跡，臉上也變得蒼白，他隻覺喉間一股血腥味升起，隻是他強行將這血腥味壓了回去，臉上露出一抹淒涼的笑：“我們握手言歡豈不是兩全其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