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上，陳富根注視著麵前這個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棧橋，他心知賀三爺已經警覺了，現在他們肯定做了準備。港灣裏這麽晚了還有快艇在來回巡弋就是最好的明證，他和身邊的李慕雲對視了一眼，道:“看起來，李將軍，我們今晚隻有硬攻了。”

    現在兩艘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地蹲滿了枕戈待旦的水師官兵，有刀牌手、弓箭手、火銃手。

    大福船上的船舷下麵，各個舷窗炮口的背後，一門門火炮，都已經裝填完畢，炮手們手持彈丸和火藥包等待著開火的命令，槳手們則慢慢把船劃向岸邊。

    與此同時，潛伏在山上的潘文珊和劉小洋已經帶著全隊水鬼偷偷潛下山來。他們的計劃是，等到這邊戰鬥一打響，就四處出擊縱火燒屋，攪亂海賊的後方，使對方腹背受敵首尾難顧。

    碼頭上，劉虎把他的九耳環金背大刀杵在地上，眼睛死死盯著逐漸靠近的兩艘船，大福船那巨大的身影，令他產生了很強的壓迫感。

    在兩艘船拋下纜繩準備靠岸的時候，陳富根站在船頭對著下麵喊道:“下麵可是劉虎大哥嗎？我們回來了，這麽晚了還勞煩您親自前來迎接，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是李黑皮在白天劫船的時候受了重傷，我也不會連夜闖進來。”

    陳富根故意說這些，其實是為了麻痹對方。

    果然，劉虎聞聽心裏一驚，怎麽，李黑皮受了重傷？也難怪他們黑燈瞎火的都要闖進來。

    不過轉念又一想，不對啊！就算李黑皮受傷了，要趕快抬回來求醫，可大船也沒必要冒險跟著進港吧，錨泊在外麵等天亮了再回來多好的。這其中肯定有鬼！想著想著，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劉虎邊退邊對陳富根說道，“既然李黑皮身受重傷，我這就稟告大頭領，安排郎中救治。你速速把李黑皮抬下來！”說完他反身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船頭的陳富根看得清清楚楚，了解劉虎秉性的他知道對方要閃人了，於是他趕忙通知蹲在腳下的李慕雲，“李將軍，那小子要逃跑！”

    李慕雲一聽，猛地站起來，使勁地搖動手中的銅鈴，這是在向暗夜中待命的弓箭手發出攻擊信號。

    兩船上埋伏多時的弓箭手幾乎同時收到了命令，頃刻間船舷旁、樓台上站起一排排張弓搭箭的身影。

    劉虎在聽到船上傳來急促的銅鈴聲後大感不妙，他撒腿就跑。緊跟著身後傳來陣陣密集的梆子聲，久經戰陣的他十分清楚那是張滿的弓弦彈回後發出的聲音，他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跳入棧橋下的水中。

    這座t字型棧橋，從碼頭一直延伸到港灣中，專門停靠那些吃水深的大船。可他手下那些親隨就沒有這般幸運了，一個個被弓箭射翻在地，很快棧橋上就沒有一個站立著的活人了。

    趁著遠處的海賊還沒有反應過來，李慕雲果斷下令全軍登岸。除去炮手外，其餘400餘名弓箭手、火銃手、刀牌手、長槍手衝上棧橋。

    遠處海賊村寨的寨牆上，此時已經站滿了高度戒備的兵丁。賀三爺在收到消息後，已經趕過來了，不過他可不敢貿然前往碼頭，而是下令關閉寨門，把大批兵丁遣上寨牆。

    這時高高的瞭望塔上，一個海賊衝下麵喊道:“棧橋那邊衝過來大批人馬，好像是官軍殺過來了！”

    還沒等賀三爺下令呢，隻見遠處港灣中閃出一連串火光，緊接著傳來轟隆隆的炮聲。賀三爺腳下的寨牆突然猛烈搖晃起來，那是一顆炮彈的彈丸擊中了寨牆，土坯牆立刻被砸出一個大洞，上麵幾個倒黴蛋慘叫著墜落下來。

    “敵襲！敵襲！”報警聲此起彼伏激蕩在寨子上空。

    大福船上，炮手們爭分奪秒地清理炮膛內的火藥殘渣，裝填好下一枚炮彈。

    第二輪發射又開始了，大船一側船舷的十門火炮依次發射。注意是依次發射，如果齊射的話，其產生的巨大衝擊力足以造成船舶側翻。拋射出去的彈丸散布在寨牆前後，又造成了一陣混亂。

    最可憐的是原本埋伏在碼頭後的一隊海賊，二當家劉虎下落不明，群龍無首的他們即沒有收到進攻的命令，也沒有聽到撤退的鳴金聲，正在進退維穀之際，李慕雲親自率領的敢死隊已經殺到近前。

    這些靠打劫過往商船謀生的海賊在海上個個倒是把好手，可一旦到了陸上就成了跛腳鴨，哪裏還是水師精銳的對手，很快就被衝散開來。反正都沒有頭目約束了，剩下的人索性趁著夜幕掩護四下逃得個幹幹淨淨。

    李慕雲在解決掉這股海賊後，並沒有急於攻寨，他的人手不足，不能硬拚，但是他手上卻有一樣摧城拔寨的大殺器。

    沙灘上一具具集束火箭發射巢被水師官兵架設起來，足足九九八十一根管子捆紮在一起，看著就令人心裏發怵，沒錯，這就是著名的“百虎齊奔”。

    雖然其準頭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但是架不住人家數量多，聲、光、電效果好啊！用潘文珊的話來說，它絕對是一款瓦解海賊士氣的心理戰利器。

    在經受了數輪炮轟後，洞頭水寨的寨牆上下早已是滿目瘡痍，一片淒慘景象:殘缺不全的土坯牆、倒塌的瞭望塔再加上橫七豎八倒斃的死屍。奉命死守寨門的海賊們趴在殘破的寨牆上惶恐不安地注視著前方，他們不知道官軍何時會發動進攻。

    盡管大頭領賀三爺在臨走之前許諾，隻要守住寨門，每人獎賞百兩銀子。可在官軍的大炮的連番轟擊下，剛剛還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的海賊，現在又如喪家之犬夾起了自己的尾巴。

    可是他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隨著“百虎齊奔”的咆哮聲響起，火箭如天女散花般從天而降，海賊們驚恐地望著天空，一邊把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試圖躲避火箭的攻擊。不斷有人被射中掉下牆頭，傷亡在迅速增加。

    由於有賀三爺的督戰隊在後麵壓陣，牆頭上幾個大小頭目都在努力控製住局麵。誰都知道賀三爺的霹靂手段，丟了寨門，底下的小卒或許可以逃脫，他們肯定要人頭落地的。隻有死守堅持到天亮，才有機會突圍。

    李慕雲等待“百虎齊奔”發射完，就帶領敢死隊向幾處缺口發起猛攻。大福船上的火炮怕誤傷自己人，已經停止了火力支援。現在一切全靠李慕雲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