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純白，冰冷。

    血，鮮紅，溫熱。

    地上有雪，鮮血變得冰冷。

    雖然雪並不大，可陸仁還是覺得冷，畢竟他這種標準的宅男體格經受不住風雪的寒冷。

    鍾靈秀還在旁邊昏迷著，在陸仁的麵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青年男子。

    白色的雪映襯著黑色的人，比起活人，更像一座雕塑。

    風雪不知下了多久，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腳底下那一層層厚厚的積雪之外，什麽也看不到。

    連漫天的飄雪都已因寂寞變了顏色，變成一種空虛而蕭索的灰白色。

    黑色的人也一樣，他那雙空虛而寂寞的眼珠被灰白色所包圍，就像是兩條迷失在汪洋裏的孤舟。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看見了陸仁，這雙眼睛總是能看見孤單的人。

    黑衣男子的臉很蒼白，蒼白得比雪還要白，尤其是穿著黑色的衣服更顯得白，但卻看不到半點活人該有的血色。

    陸仁看到黑衣男子的臉就會想到電影裏的吸血鬼，眼裏同樣的寂寞，身邊同樣的孤獨氛圍，有著同樣的蒼白麵龐，可能還有同樣的生命之痛。

    “這裏是哪？你是誰？”陸仁一醒來便發問，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紹陽鎮那個紅色的夜晚。

    “咳咳……”黑衣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一邊咳還一邊往外吐血，“抱歉，大夫說過我不能禦空飛行太久。”

    剛醒來的陸仁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臉，很無奈，雖然這黑衣人看起來像是個憂鬱的逗比病癆鬼，但沒有塵戒的他可不一定打得過他，不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

    陸仁無奈地擦去臉上的血，這貨果然和吸血鬼是有區別的，人家是吸血，這貨是吐血。

    好一會兒黑衣男子才停止咳嗽，道：“我叫李長生，這裏是兩極島。”

    陸仁看了看右手及右手腕上粗糙的包紮，左手指了指，道：“是你救了我？這個也是你包紮的？”

    “沒錯，想當年我也……咳咳……”李長生剛說幾個字又開始咳嗽，“咳咳，抱歉，大夫說我不能太得意忘形。”

    陸仁這次看準了時機迅速向後退了幾步，可是黑衣人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這次吐的血又遠了幾步，落到了陸仁的臉上。

    陸仁強忍著打人的衝動，把臉上的血抹去，看著咳完立刻恢複精神的黑衣人，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多謝閣下相救，救命之恩，他日相報。”

    李長生一愣，道：“你要走？”

    陸仁瑟瑟發抖，心道：“這不明擺著的嗎？再在這風雪下呆著，我非得凍病了。”

    陸仁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用行動說明他的答案，手卻劇烈地疼起來。

    李長生見陸仁不答，又說道：“你知不知道屠滅邵陽鎮的是什麽人？”

    四麵都是一望無際的白雪地，身體冷，手又疼，陸仁重新坐下，左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幻羽劍盟的人唄！”

    李長生忽然大笑起來，道：“好好，失去靈寶又沒有真氣的平凡人麵對宗門榜排名第五的幻羽劍盟的追殺居然如此坦然，不僅有俠義還有傲骨，也不枉我救你一命。”

    笑完，李長生又咳嗽起來：“咳咳……抱歉，大夫告訴我我不能太過激動……咳咳……”

    剛剛抹去血的臉上又被糊了一灘血，連身上都沾上了，但陸仁卻沒有心情理會，貌似幻羽劍盟的勢力在這個世界很大，這下可玩大了。

    這次咳完，由於劇烈咳嗽，李長生的蒼白麵色居然變得紅潤了些，他說道：“不過我還是要給你個建議。在這個兩極島上有一個兩極殿，在宗門榜排名第三，我跟這個宗門有些關係，可以幫你入門。隻要你能加入這個兩極殿，那麽幻羽劍盟的上層就會把對你的追殺當做一場誤會來處理。”

    陸仁恍然道：“那個奪走我靈寶的中年人一早就知道我不是蠻族，他是故意把我認做蠻族好有理由搶奪靈寶。如果我加入了這個比幻羽劍盟綜合實力更強的門派，他就會和我握握手和解，生生世世做好朋友。”

    李長生讚賞地點了點頭，道：“沒錯，但是你的靈寶估計是要不回來了。”

    陸仁打了個響指，道：“好，就按你說的，我就加入這個兩極殿。那這個叫鍾靈秀的小姑娘呢？”

    李長生搖了搖頭，道：“她不行，她滿腹仇恨，渾身戾氣，而且也不符合兩極殿的條件。對她，我另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陸仁笑道：“她又和我無關，我不關心，何來放心？隻不過因為她，我差點喪命，所以好奇問問。”

    李長生“哦”了一聲，道：“不過沒想到你傷勢這麽重，不僅手腕，連身上和臉上都有傷，帶你飛行的時候居然沒看出來，讓我再給你看看傷勢。”

    陸仁嘴角一撇，道：“我臉上和身上的血都是被你咳出來的血，你要是能治，就給我看看右手腕，疼得要命。”

    “是嗎？”李長生聽到陸仁的話，還是不知用什麽方法定住了陸仁，在步凡身上東摸摸，西看看，折騰了半晌才宣布隻有陸仁的右腕才有傷。

    陸仁又是一陣無奈，他現在被定住，一動都不能動，除了無奈還能怎樣。

    陸仁抱怨道：“我就說我的傷在右手腕，身上和臉上的血是你咳出來的啦！”

    李長生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而且右手腕的傷勢也不是很重，我出手用不了多久就能醫好。”

    說著李長生把手放到步凡的右手腕上，又是扭，又是捏的，讓陸仁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陸仁緊緊盯著李長生放在自己腕上的手，道：“你會不會醫呀？”

    陸仁可不想在失去右手五指之後，右手腕也不能用，真成了獨臂大俠。

    李長生嘿嘿一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誰。不是有‘久病成醫’這句話嗎？我李長生拖著病怏怏的身體也有百年了，已足夠行醫……咳咳……抱歉，我又忘了大夫告訴我，我不能得意忘形……”

    陸仁的心裏更加不安，這貨絕對沒有理解久病成醫的真正含義，如果病久了就能行醫，還要學醫幹嘛，都去生病得了。

    陸仁的不安很快就變成驚嚇，隨著“喀拉”一聲，步凡的右手腕關節以下的部分已脫離關節到了李長生的手裏，而分離處則血流如注。

    李長生拿著手中的斷腕看了看，又開始咳嗽起來，隻不過這次連一絲血都沒有咳出來。

    陸仁仿佛都能感到自己頭上青筋凸起的聲音，痛得吼了起來：“你咳得也太假了，不會裝就別裝了，趕緊給我止……”

    陸仁話還沒說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陸仁脖子上的黑色項圈逐漸化成液體，滲入皮膚裏，而手腕斷處也開始長出新的手腕和手掌，直到黑色項圈全部融進皮膚，陸仁新的手腕和手也完全長出。

    隻是新的手腕和手已與人類的手腕和手大不一樣，不僅長著黑色的鱗片，修長的五指頂端長著血紅色的指甲，手背上還有一個沒有眉毛和眼睫毛的眼睛閉合著。

    李長生看著這場麵都忘了裝咳了，愣在原地許久才道：“要不是我親身感受過蠻族的咒力，我真會以為你是蠻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仁看著與原先判若兩物的新右手也呆了半晌，聽到李長生的話，不由得嘟囔起來：“我也想知道這是什麽回事？”

    李長生看了一下陸仁的脖子，感慨道：“該不會你那古怪的項圈也是個靈寶吧？你這小子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對了，你這衣服樣式挺好看的，從哪買的？”

    陸仁沒有回答李長生，他還有更要緊的問題。

    “幻羽劍盟口裏說的咒蠱是什麽？我這個不會是那個咒蠱造成的吧？”

    李長生道：“當然不是。蠻族的咒蠱是一種透明的蟲子，分兩種，一種是由蠻族三大君王直接賦予的王臣咒蠱，一種是擁有高超修為的蠻族在死後留下的傳承咒蠱。無論哪種咒蠱，都會在宿主體內潛伏，成長，在一段時間長成成熟體後便與宿主融合，將宿主轉化成蠻族。使宿主得到強大的咒力。你身上沒有咒力，不會是蠻族咒蠱的影響。”

    聽到這段話，陸仁疑惑道：“我身上沒咒力，那為什麽那些幻羽劍盟的人還會認為我是蠻族？”

    李長生道：“蠻族與常人無異，咒力也隻有靈獸和極少一部分人能感知到，況且還有蠻族不用咒力隻用靈寶的情況，所以不用真氣卻能引發異能的被視為蠻族成了大部分人的共識。對於有可能是蠻族或者被種下咒蠱的平民百姓，名門正派的做法一向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連官府都默許了這個情況。你瞧著吧，幾天後，官府就會宣布紹陽鎮被蠻族屠殺幹淨而不是幻羽劍盟做的。”

    “從這門派路線來看，我以後還會跟幻羽劍盟有交集的節奏呀！”陸仁覺得到兩極殿後要好好查一下這個世界的設定才行。

    “行了，話也談了，你傷也好了，我不宜在這久留，我要走了，你見到兩極殿的掌門，告訴他我帶你來的就行。”李長生提起鍾靈秀就要起飛。

    “你不帶著我見掌門？”陸仁連忙喊道，這貨做事太不靠譜了。

    “我要見到他，會很煩的。就這樣，下次江湖再見。”

    陸仁感到被定住的身體能夠行動了，剛想阻止，李長生卻已飛走。

    陸仁衝著李長生飛離的方向大喊道：“你倒是告訴我去兩極殿的路程該怎麽走呀？”

    直到李長生沒了蹤影，陸仁的喊話也沒得到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