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弦月微涼,此仇需血來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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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慕雲兮如此說,顧舊年便也不再問了,畢竟是宮闈隱秘,知道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更何況,這些事情暫且與顧舊年也沒有什麽關係。

    顧舊年將錦囊收了起來,走到初雨的床邊,又問向慕雲兮,道:“她的狀況如何?可還好嗎?”

    “受傷不輕,但是也隻是皮外傷罷了,隻要多修養幾日就沒有問題了,隻不過”慕雲兮道,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卻稍稍的停頓了一下。

    顧舊年轉頭看向他:“有話直說。”

    “她的嗓子受創十分的嚴重,怕是得有一段時間不能開口發聲。”

    “能治的好嗎?”

    “應無問題。”

    看著初雨的樣子,顧舊年的手指又微微的蜷了起來,眉眼之間就染上了深重的冷意,眸子裏也透著些微森寒氣息,這一次是初雨,不知道下一次又該輪到誰了?隻怕若不是她一時心血來潮的去了竹林雅築,敬貴妃的人便是要把她抓去吧,卻因為她不在永安殿裏,而讓初雨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即便隻是皮外傷,但是也十分的令人揪心。

    所以顧舊年已經下定了決心,所有人,但凡是敢對她的人動手的,她一個也不會放過,皇後、琴妃、巧婕妤、敬貴妃,還有那個暗中監視著她,意圖用長葉蘭毒害她的人,這其中的每一個人,她都不會放過的。

    隻不過暫且,顧舊年身邊並無可用之人,仔細數來,怕是隻有慕雲兮,以及剛剛才來到永安殿的厲承了吧。

    慕雲兮將藥箱都收拾好了之後,便準備離開側殿,隻是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顧舊年,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我聽說,薛冷將軍快要回來了。”

    “他不是在外征戰嗎?怎麽這麽快就要回來了?”顧舊年一怔,薛冷的歸來對於顧舊年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薛冷是皇後的嫡親哥哥,也就是因為薛冷的緣故,皇後才隻是被幽禁宮中,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的懲罰。

    若是薛冷將軍大戰得勝,凱旋而來,明深必然會解除皇後的幽禁,這並不是說,明深這麽做便是怕是薛冷,而是明深不得不如此,否則便會寒了將士的心,當朝者便是有這樣的無奈,而皇後又絕不可能放過顧舊年,解除幽禁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明深是不可能一直在顧舊年身邊的,便如同今夜,若是明深在此,哪裏還能容得下敬貴妃放肆,所以,顧舊年必須要有屬於她自己的力量,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也包括她身邊的這些人。

    若是就這樣死在了後宮之中,她又該如何尋找那些被她遺忘的記憶

    “南方的叛亂已經被平定,薛冷將軍如今正在歸程,隻怕不出半個月,便會抵達皇城,到時候皇後”慕雲兮的聲音裏有些擔憂,顧舊年沒有任何的身家背景,皇後對付起顧舊年來自然也是不會有任何的顧忌,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顧舊年在明深心裏的地位,但是帝王的寵愛,是不會有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包括之前上諫的榮太傅、楊次輔一幹人等,也不過是認為明深隻是一時來了興致而已,而不是認為明深是對顧舊年真正的傾心交付。

    畢竟自古帝王多薄情。

    不過明深卻不在其中。

    “不出半個月?”顧舊年眸子裏暗含一抹殺意,然後才慢慢的道,“既然還有半個月,那就等著吧,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也不遲”

    那語氣略有些莫名的意味,慕雲兮聽罷,隻感覺背後都是一涼。

    既然顧舊年已經打定主意要對付那些對付過她的人,有何必在意多一個少一個人,薛冷即便再強,功勳再高,左不過是一個臣子罷了。

    時光流逝

    之前徐安成帶著人硬闖太傅府邸,又搶走太傅府裏的奇珍異寶,最後更是想要一把火燒了太傅府,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是卻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燒殺搶掠,就差沒殺人了,但更是生生的將榮太傅氣昏了過去。

    徐安成向來與文武百官不和,群臣若不是看在徐家的份上,哪裏還能容得下徐安成,但是這一次徐安成在太傅府裏做的事情確實是太過嚴重了,這一次是榮太傅,下一次又會被徐安成砸了哪一家?更何況,滿朝文武,幾乎都和徐安成有矛盾,也怕徐安成下一次會不會突然砸了他們的府邸?就連太傅的府邸都是說砸,更別說一般臣子了,於是滿朝文武便趁著這一次的事情,聯名上諫彈劾徐安成。

    不過,帶頭彈劾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徐經武,徐安成之父。

    “陛下,老臣有罪啊!”徐經武幾乎要痛哭流涕,那模樣要有多懊悔就有多懊悔,徐經武年輕之時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將,隻不過如今老邁年高,便封了一個閑散官職,整日裏也無須管些什麽,更無須上朝,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和他的官職毫無關係,一是教訓徐安成,二是替徐安成謝罪,徐經武好歹也是曾經名噪一時的大將軍,如今整日裏都要為徐安成操心,卻還不得不如此。

    徐經武若是提早知道徐安成那天早朝將滿朝文武得罪了一個遍,拚了命也要抓住徐安成不讓他來,隻不過如今卻是悔之晚矣。

    至於徐安成,依舊是懶懶的半倚著大殿之上的金柱,完全無視周圍之人投來的各色目光。

    “老臣教子無方,導致逆子頑劣不堪,還請陛下立刻革了老臣的官職,讓老臣以死謝罪吧!老臣老臣對不起陛下,也對不起先帝,更對不起這江山社稷啊,這江山,可都是當年先帝帶著老臣等人一寸一寸打出來的,如今逆子竟然如此過分,隻是為了抓捕賊人,卻無意之中讓闖入了太傅大人的府裏,雖然無意之中毀壞了太傅府裏的東西,但是這讓老臣情何以堪啊,這老臣如何能麵對天下人?還請陛下,讓老臣以死謝罪吧!”

    聽到徐經武的話,好幾位大臣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徐經武口口聲聲讓陛下革了他的官職,卻又提及當年立下的功勞,更是咬死了徐安成是抓捕賊人,還是無意闖入太傅府裏,無意這兩個字還加重了讀音,像是怕別人聽不到一樣,分明就是在辯解,偏偏還要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再者,若是他真的要以死謝罪,非要在朝堂之上麽,還要說的這麽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

    聽到徐經武的話,就連徐安成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反正明深是肯定不會對他如何的,無非是還要做戲給這一群大臣看罷了,當真是無謂之極。

    “徐大人此言差矣。”楊次輔上前一步,道,“此事隻是徐安成徐大人一人之過失,與大人並無關係,無需徐大人謝罪。”

    若隻是徐安成一人,或許陛下還會懲處,但若是牽扯上徐經武,陛下縱然懲罰,也不會重罰,畢竟徐經武是前朝有功之臣,除非大錯,不可輕易處罰。

    “次輔大人千萬不可如此說。”徐經武滿臉為國捐軀一般的大義凜然,“都說虎父無犬子,逆子如此,必定也是老臣的不是,所以,請陛下懲處老臣,才能讓眾位大臣心安!”

    此言一處,徐安成一下子被嗆住了,咳了幾聲才緩過來,其他大臣臉上的表情也是各式各樣的,就連明深的臉色都不由得有些古怪了起來,虎父無犬子?徐經武到底是要謝罪還是要誇自己?還連帶著徐安成一起誇了,這一對父子當真是前所未見,千古奇葩。

    緩了片刻,明深才開口:“愛卿不必如此。”

    “不!”徐經武聲如洪鍾,擲地有聲的道,“臣!願以死謝罪!”

    “徐愛卿”明深的眉梢微微的一揚。

    “臣!必須以死謝罪,否則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家國!”

    明深便不說話了,唇角抽了抽,既然你要謝罪,那便謝罪吧。

    徐經武見明深不說話,又大喊了一聲:“臣!立刻就以死謝罪!”

    明深依舊不說話,隻看著徐經武。

    “臣!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這句話一出,在場數位大臣頓時就忍不住要笑了出來,隻不過若是在禦前失儀可是重罪,於是就死死的忍住,但是身子還在哆嗦著,真是沒見過徐經武這樣的人了,要謝罪就謝罪,到現在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要謝罪了,可就是還不謝罪,果然不愧是徐安成的父親。

    虎父無犬子,古人誠不我欺也。

    楊次輔見狀歎息了一聲,然後又退了回去。

    站在楊次輔身後之人也是上次一同附議榮太傅之人,此人名為呂鴻誌,他見狀,便不由得問道:“楊大人,此事難道就這麽算了不成?”

    楊次輔微微的搖了搖頭,歎息一般的道:“怕是隻能不了了之了。”

    呂鴻誌便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麽?難道徐安成所做之事,還不足以是死罪嗎?”

    “唉”楊次輔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你看陛下的意思,就知道根本不會懲處徐安成,便是真的懲處了,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懲罰,大不了就是罰俸,不然徐經武那老賊也不會這麽光明正大的嘲諷我們了。”

    “這”呂鴻誌有些啞然,然後恨恨的道,“徐安成三番四次欺辱我等,如今分明身上有錯處,卻奈何不了他,難道以後都得是這樣的不成,日後還是要被徐安成欺侮嗎?”

    “眼下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次輔大人能否想個辦法讓陛下重罰徐安成?以後若是一直被徐安成壓著,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麽來?”呂鴻誌不由得有些焦急,忙問道。

    “你若是有辦法,便讓陛下聽了你的,懲治了徐安成便是,若是沒有辦法,朝堂之下,就給我少說些閑言碎語!”楊次輔心底也是壓著暗火,聽到呂鴻誌的話,重重的拂袖,冷聲道。

    呂鴻誌縮了縮脖子,知道楊次輔也是心情極差,便不敢說話了。

    而這時,隻聽徐經武道:“多謝陛下體恤,老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徐安成也站在一旁,謝恩道:“多謝陛下寬恕。”

    這便是明深不追究徐安成的過失了。

    楊次輔心底不由得冷哼一聲,不過心底也算是大概明白了,以明深的性子,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不懲處徐安成的,而這一次之所以不會懲處,想必就是因為那一天的早朝之上,隻有徐安成一人力壓顧舊年之事,所以說,明深偏袒的並不是徐安成,而是顧舊年。

    徐安成謝了恩,又懶懶的斜倚著金柱,徐經武看在眼裏,不由得又瞪了徐安成一眼。

    徐經武的長子便是徐安成,向來肆意散漫,不知道讓徐經武花費了多少的心思,次子是徐安遠,負責駐守皇城安全,一直以來也沒少惹事,隻有小女兒聽話,但是入宮之後卻不得明深喜愛,至今隻是個嬪位,也就是徐嬪。

    徐經武不由得長長的歎息,這徐家隻怕是要敗壞在徐安成和徐安遠兩兄弟身上了。

    此時,永安殿裏。

    顧舊年半倚著桌案,執筆臨帖,字跡飄忽不定,似乎心底很是不平靜,正是這時,厲承從外麵走了進來。

    顧舊年放下手中的筆,看向厲承,問道:“查清楚了?”

    厲承點了點頭,道:“屬下已經查明,在敬貴妃派人前來永安殿的前一天,琴妃和敬貴妃在禦花園之中見過一麵,隻不過兩人說話的時候遣散了身邊的人,所以無人知道談論了些什麽。”

    “足夠了。”顧舊年淡淡的笑了起來,她之前心底就有所懷疑,她從落雲宮到永安殿之後,和敬貴妃之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糾葛,就算是敬貴妃對她受寵而感覺到不滿,也未必會動手,這宮中對她不滿的人多了,敬貴妃不會做那個出頭鳥。

    她斷定是有人挑撥,但是卻並不確定究竟是什麽人,皇後、琴妃、巧婕妤,甚至是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如今答案就擺在了眼前,便是琴妃所為。

    “還有就是,上次巧婕妤來到你宮中之前,也與琴妃見過一麵,也是奉了琴妃的意思來的。”

    顧舊年聞言,心下便了然了,她自從進宮之後,似乎就成為了眾矢之的,似乎所有人都是針對她而來的,雖說後宮本就不是安寧之地,但這樣也十分蹊蹺,總不是每一個人都如皇後那般的氣量狹窄,容不得人,如今想來,恐怕都是琴妃所為,至於皇後,也難免不是因為琴妃的緣故。

    隻不過,顧舊年還是有些想不明白,琴妃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隻是為了爭寵或者說是看不慣自己?那也未免太過大費周折了。

    “你做的很好。”顧舊年看向厲承,笑了笑,道。

    厲承不愧是曾經神策軍之中的人,辦事十分的迅速,而且絲毫不走漏風聲,和一般的皇宮禁軍相比,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這是屬下分內之職!”厲承十分恭謹的道。

    顧舊年低下頭,握了握手中的玉佩,正是之前慕雲兮給她的那一塊玉佩,然後臉上就浮現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既然已經開始,那就不會那麽輕易的結束了。

    然後顧舊年招了招手,讓厲承附耳過來,低聲囑咐了兩句,厲承聽罷,便會意,退了出去。

    當晚,夜色漸深。

    琴妃的含香宮裏。

    一聲尖叫忽地劃破了夜色,琴妃眉頭一皺,看了過去,尖叫的不是別人,正是琴妃的貼身侍女。

    “娘娘,娘娘,有有鬼啊!你你你你快看,真的有鬼啊!”宮女向後瑟縮著向後褪去,就差一點要躲進琴妃身後了,手指顫抖著指著前方,滿臉的驚恐之色,似乎是被嚇得不輕。

    琴妃聞言,心底也是一震,畢竟此刻夜色已深,燭火又十分的黯淡,但到底比宮女強些,冷喝一聲,道:“慌什麽,這世上哪裏有鬼!”

    雖然如此,但到底還是有些氣虛,視線順著宮女指著的地方看去,當目光觸及到那一抹淺色的時候,瞳孔猛地放大,向後倒退了一步,臉色霎時間變得十分的蒼白,不過到底還是琴妃,迅速的冷靜了下來。

    那是一個飄在半空之中的人,光線太過黯淡,根本看不清什麽樣子,隻知道披頭散發,模樣猙獰可怖。

    “娘娘”宮女身子不斷的顫抖著,一隻手抓著琴妃的胳膊,嚇的臉話都說不清楚了,臉色慘白如紙。

    琴妃也有些害怕,但還是強作鎮定,大聲喚道:“來人!”

    片刻之後,侍衛宮人紛紛趕了進來,點亮了含香宮裏的燈火。

    琴妃這才看清楚了那個人。

    女子披頭散發,整張臉被頭發遮住了,看不清麵容,被白綾吊死在含香宮寢殿正中央的地方,脖子上清晰可見一道勒痕,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明粉色的外衫,衣衫之上,用鮮血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冤!

    隻不過大概是凝固的久了,原本應該殷紅的自己都有些泛黃,但是依舊透著十分猙獰可怖的意味。

    在她的手裏還死死的攥著什麽東西,隻不過看的不太清楚。

    此時燈火通明,人又眾多,琴妃便稍稍了安了心,但不免還是有些忐忑,吩咐人道:“快將她放下來,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人?!”

    於是便有侍衛手忙腳亂的要將這一具女屍放下來,隻不過不知道是吊著女屍的白綾太過脆弱還是怎麽地,隻聽到刺啦一聲,白綾應聲而斷,女屍直直的摔了下來,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女屍披散在臉上的頭發散了開來,那一張滿是血色的臉正對著琴妃,雙目圓睜,似是死不瞑目,琴妃頓時倒退了一步,聲音也有些變了調子:“你們還不趕緊把她弄走?!”

    那一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巧婕妤。

    而她身上穿著的那一件明粉色的外衫,就是當初從顧舊年那裏拿走的那一件。

    琴妃不會忘記,當時巧婕妤去找顧舊年的時候,身上穿著的並不是這一件衣衫,後來出來卻換了,琴妃心裏感覺到奇怪,還特意去詢問了一下,如今巧婕妤卻是以這個樣子出現在琴妃的麵前,讓琴妃如何能不感覺到害怕。

    侍衛們聽到琴妃的話,連忙將巧婕妤的屍體搬走,剛到了殿外,想要繼續搬走的時候,一道優雅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什麽事情要這樣急急忙忙的?琴妃娘娘?”

    這個聲音不大,卻十分的清澈,聲音裏暗含著冷意,似乎是初春之時,江麵的浮冰一般,既冰冷又細碎,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也包括正在含香宮寢殿之中裏麵色蒼白的琴妃。

    來人正是顧舊年。

    既然巧婕妤要和琴妃一起對付她,那就不要怪顧舊年也動手對付她們了,顧舊年一開始並不是將目標放在巧婕妤的身上,而是敬貴妃,隻不過敬貴妃畢竟是一位貴妃,周圍守衛森嚴,先不說厲承能不能混入敬貴妃所居住的宮殿殺死敬貴妃,就算厲承是可以殺死敬貴妃,也沒有辦法將敬貴妃的屍體從敬貴妃所居住的宮殿裏帶出來。

    所以顧舊年便將目標放在了巧婕妤的身上,反正也是琴妃指使的,雖然不知道當時巧婕妤的目的是什麽,不過左右也不是做什麽好事,厲承便趁著琴妃不在的時候將巧婕妤的屍體吊在含香宮的寢殿裏。

    那白綾的確是被厲承刻意撕扯的,不碰的時候並無大礙,但若是稍稍的拉扯到了便會斷裂,值得一提的是,這並不是出自顧舊年的授意,而是厲承自己做的,效果卻是十分的良好,將琴妃嚇得不輕。

    琴妃聽到聲音,強自鎮定的理了理有些散亂的發髻,然後從容向外走去,倒是一點也看不出剛才被嚇到的樣子。

    顧舊年站在含香宮的殿門外,唇角勾起一抹笑,看著琴妃從寢殿裏走了出來,然後將視線落在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巧婕妤身上,這才慢慢的開了口,道:“琴妃娘娘,這是怎麽回事?”

    琴妃此時當然是看明白了,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鬼怪,無非就是顧舊年做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無限的殺機與冷意,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多謝關心了,讓你大半夜的時候,還要過來這裏,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沒什麽大事?”顧舊年挑了挑眉,然後就是忍不住笑了,“琴妃娘娘,你這句話說的就不太對吧?這人都死了,怎麽能不算是大事呢,更何況,死的還不是一般的人吧。”

    “那依你的意思,你覺得應該如何?”琴妃拂了袖,轉過頭,並不理會顧舊年,冷聲道,“你們還不趕緊將她帶走!”

    “慢著!”顧舊年笑了笑,出言製止,上前一步,正站在含香宮的殿門中央,厲承就跟在顧舊年的身後,雖然隻有兩個人,卻將含香宮出去的路給堵死了。

    “你這是何意?”琴妃冷冷的問道。

    “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隻有你我知道呢,難道不應該通知通知其他的人嗎?”顧舊年微微一笑。

    “你”琴妃的神色忽地一變,意識到了顧舊年隻怕不僅是嚇唬她而已,顧舊年應該不至於這麽無聊,死的人是巧婕妤,不是一般的宮人,也的確不能這麽草草的處理,隻不過琴妃的確是被之前的那一幕給嚇到了,半天都沒有緩過來,否則也不會至於此,等到琴妃一切都想明白的時候,剛要開口,卻見顧舊年又是笑了。

    “所以,在我來的路上,已經讓人通知各宮了,現在估計宮裏所有人都知道了吧,想必都正在趕來的路上。”顧舊年說的十分的輕描淡寫,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但是落在琴妃的眼裏,卻絕不是這樣的。

    琴妃的心底有些慌亂,隻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微微一笑,道:“此事事關重大,自然是要請能主持大局之人,不知是否也一並通知了陛下?”

    顧舊年臉上浮現了一抹笑意:“待會琴妃娘娘一見便知,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有人來了吧。”

    琴妃轉過頭去,心知這件事情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勢必要想辦法挽回,顧舊年既然通知各宮,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則不會這麽做,所以她一定要在事情最惡劣之前挽回一下。

    琴妃將視線落在了巧婕妤的屍體上,雖然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害怕,但想到這是顧舊年的計策,便定了定神,壓下心中的恐懼之意,其實現在看來,巧婕妤的屍體也並不是太可怕,畢竟周圍人多勢眾,和之前她在寢殿之中的氛圍完全不一樣。

    琴妃打量著巧婕妤的屍體,這才突然注意到巧婕妤的手裏,似乎是緊緊的攥著什麽,於是伸手指了過去,道:“那是什麽?弄出來看看?”

    琴妃身邊的侍衛便準備過去,但是顧舊年卻偏不給她這個機會,輕聲笑道:“琴妃娘娘何須著急,不如等到人都來齊了,在一並看看好了,可是要好好的調查巧婕妤的死因,總不能讓巧婕妤就此冤死吧。”

    “巧婕妤是不是冤死,自有定論。”琴妃冷冷的看了顧舊年一眼,並不理會顧舊年的話,道,“還不快將她手裏拿著的東西弄出來?!”

    既然琴妃都這麽說了,顧舊年也不多話,半是含著笑看著琴妃。

    琴妃侍衛便走上前去,將巧婕妤的手指掰開,這才露出裏麵的東西來,正是一個小小的銀簪,精致而又華美,隱有鳳凰圖樣在其上,隻不過這樣精巧珍貴的發簪並不是不是婕妤的位分可以擁有的,最次的也是妃位才可以。

    “這銀鳳簪當真好看”顧舊年笑了一聲,“若是琴妃娘娘佩戴的話,應該會更好看,隻是不知道巧婕妤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的呢。”

    琴妃的臉色有些泛白了,這個銀鳳簪是她當時讓巧婕妤去顧舊年宮中之前,便順手賞給了巧婕妤,隻是想不到,竟然在這種時候出現在了這裏。

    “本宮如何能知!”琴妃勉強辯解了一句,然後給了侍衛一個眼色,接著轉過頭去看向顧舊年,卻見顧舊年的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由得道,“宮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琴妃娘娘這話當真奇怪。”顧舊年很是古怪的看向琴妃,道,“巧婕妤死在你的宮裏,難道我要擔心什麽?”

    饒是琴妃也不由得一句話堵塞在喉間,這也幸虧是琴妃在場,若是婉修儀等人在此,隻怕都要衝上前和顧舊年打起來才能罷休。

    那名侍衛看到琴妃的暗示,便將那銀鳳簪偷偷的塞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而顧舊年的視線一直在琴妃的身上,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琴妃見狀,便也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銀鳳簪太過顯眼,隻怕一看便是和琴妃有關,難免會讓人想到巧婕妤之死會不會和琴妃有所聯係。

    顧舊年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

    片刻之後,各宮的人都到了,隻不過此時夜色已深,所以難免都有些倦意。

    婉修儀第一個走了進來,滿臉的不虞,道:“什麽事情這麽興師動眾的,大晚上的非要叫我過來,難道是死人了不成?!”

    說著,便邁步走進了含香宮裏,然後實現就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巧婕妤屍體上,突然尖叫了一聲,伸手指著巧婕妤,手指都忍不住在顫抖著:“這這這這不是?!”

    跟在婉修儀身後來的便是安淑儀,聽到婉修儀的聲音都變了調子,心下一沉,便順著婉修儀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臉色也是一白。

    “巧婕妤?!”安淑儀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然後抬起頭看向琴妃和顧舊年。

    敬貴妃、玉賢妃、徐嬪等人也紛紛到了這裏,除了皇貴妃體弱多病,又因為擔憂榮太傅,身子愈發的差了,所以並沒有來到這裏,還有就是雲貴嬪,也就是琴妃的心腹,今日感染風寒,也未能來此,後宮之中的其餘人來了差不多。

    不過也幸虧皇貴妃沒有來到這裏,不然以皇貴妃的身體,隻怕在看到巧婕妤屍體的瞬間,就要暈厥過去。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玉賢妃掃視了在場眾人一圈,最後將視線又落在了琴妃的臉上。

    玉賢妃居於西殿的主位,而巧婕妤便居住在西殿,巧婕妤出事,玉賢妃自然要關心,同樣住在西殿的還有徐嬪,隻不過徐嬪卻沒有開口,而是十分淡漠的看著巧婕妤的屍體。

    在場眾人都麵麵相覷,琴妃想要開口,卻又有些不知道該些什麽,難道說巧婕妤吊死在自己的宮裏?

    隻不過琴妃不開口,不代表顧舊年不開口,顧舊年的聲音有些清冷,似灑落在身上的月華,冰涼而又清澈:“巧婕妤不知何故,吊死在琴妃娘娘的寢殿之中,琴妃娘娘驚嚇過度,還是先將琴妃娘娘扶進寢殿之中休息為好,這裏便交給其餘人就好。”

    琴妃眉頭一皺,轉過頭看向顧舊年:“你這是什麽意思?”

    琴妃可以斷定,此刻若是當真聽了顧舊年的話,進去休息,隻怕立刻就會被顧舊年扣上謀殺皇帝妃嬪的罪名。

    “我自然是關心琴妃娘娘了。”顧舊年微笑。

    “多謝關心,本宮如今好得很。”琴妃聲音一涼。

    玉賢妃雖然關心巧婕妤,但是玉賢妃也是琴妃一黨的人,雖然玉賢妃的位分要比琴妃高,但是她的家世不如琴妃,這麽多年來一直是依附於琴妃的,盡管她心中有些疑惑,卻不再詢問了,在場明眼人皆能看出顧舊年和琴妃之間的暗火,若是繼續問,便是接了顧舊年的意思,隻怕是對琴妃不利,所以玉賢妃便沒有開口。

    反倒是婉修儀耐不住性子,不由得問道:“巧婕妤為什麽會出現在琴妃娘娘的宮裏?”

    婉修儀開了口,其他的人不由得也紛紛議論了起來。

    “巧婕妤為何無緣無故的要上吊自殺,還偏偏選在琴妃娘娘的宮殿之中?”

    “你們看巧婕妤的衣服上,寫著寫著冤呀”

    “巧婕妤既然已經如此,你們就不必在多嚼舌根,趕緊安排了人處理才是!”敬貴妃皺著眉頭,很是晦氣的揮了揮手,想要讓人去將巧婕妤的屍體趕緊收拾起來送出宮外埋了就是,她自然看出來眼前這局麵顯然是和顧舊年有所關聯,便不想讓顧舊年的局成功,所以才如此道。

    上一次被顧舊年打了耳光的事情還讓敬貴妃懷恨在心,所以無論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樣的,敬貴妃都必定不能要顧舊年得逞,自然要阻撓顧舊年的意思了。

    “貴妃娘娘,這麽做怕是不妥吧。”顧舊年唇角一勾,打斷了敬貴妃接下來的話,慢慢上前一步,然後道,“巧婕妤的死如此蹊蹺,若是不找出幕後殺害巧婕妤的人,以後這宮裏的人,又該怎麽安心呢?”

    敬貴妃冷笑一聲:“那你準備如何?”

    “這可是發生在琴妃娘娘宮裏的事情。”顧舊年稍稍的加重了琴妃二字,然後才徐徐道,“說不準以後還會不會發生,又會發生在什麽地方。”

    敬貴妃的眉頭一皺。

    說到底,敬貴妃和琴妃之中隻有上次的利用關係,但是還就是因為如此,讓敬貴妃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後宮之中如今有多少人明裏暗裏嘲諷敬貴妃,敬貴妃自然都清楚,這一切自然是怪顧舊年,但若不是琴妃想要借刀殺人,也不至於此,所以,無論是顧舊年還是琴妃,敬貴妃都十分的憎恨。

    如今的局麵對於敬貴妃來說,就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要麽作壁上觀,要麽就是插手其中,但是無論是幫顧舊年還是幫琴妃她都討不到好處,而且還會惹得一身髒,所以對於敬貴妃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插手此事。

    顧舊年便是這麽個意思。

    於是敬貴妃冷冷的拂袖,然後偏過頭去,不說話了,既然如此,那她就看著顧舊年與琴妃相鬥即可,最好是顧舊年和琴妃兩敗俱傷,那是敬貴妃最樂意見到的事情。

    顧舊年見敬貴妃不說話了,然後又將視線落在了琴妃的臉上。

    而婉修儀看著巧婕妤死不瞑目的臉,十分厭惡的皺了皺眉,道:“現在都這麽圍著她算是什麽事情?還不趕緊讓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玉賢妃看了琴妃一眼,然後道:“來人,去請太醫前來查看。”

    玉賢妃話音落下,身邊的人便應聲領命而去。

    琴妃見狀,神色依舊不變,聲音也十分的平靜,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去請陛下過來?”

    為什麽沒人去請?在場之中就隻有敬貴妃和玉賢妃的位分最高,但是玉賢妃又是依附於琴妃的,此事又事關琴妃,琴妃還沒有開口,其他的人哪裏會擅作主張去請明深過來?

    見沒有人接話,琴妃心底卻是稍稍的鬆了一口氣,琴妃看得出來顧舊年想要做的是什麽事情,無非就是要將巧婕妤的死牽扯到自己的身上,但是隻要明深不在,就算最後的證據真的指明自己,在場也沒有人可以定自己的罪,等到時候在將證據抹去,沒有證據的話,明深也不會輕易治罪。

    “還不快去將陛下請過來!”琴妃看向之前那名將銀鳳簪藏進衣袖之中的侍衛,道。

    侍衛頓時領命,便轉身出去了。

    琴妃之所以讓這名侍衛去尋明深,自然是先讓那名侍衛將銀鳳簪處理掉,至於請不請明深,隻要侍衛回來之後,說一句明深忙於朝政,無暇分身,這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隻不過若是真的能那麽輕易的被琴妃逃脫,那顧舊年便也不必這麽興師動眾的讓這麽多人前來圍觀了。

    顧舊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一隻手半搭在身旁的欄杆之上,那模樣和在場的妃嬪格格不入,落入他人眼中第一反應隻是覺得此人太過輕浮,隻是若再看去,卻越發覺得華貴清冷,高不可攀。

    婉修儀看著顧舊年的樣子,冷哼了一聲,然後偏過頭去。

    無數雙眼睛就這麽盯在了顧舊年的身上,之前在賞花宴上的顧舊年,雖然模樣秀麗,卻宛若人偶,大多人隻認為顧舊年不過是以色侍人,但是自從上次敬貴妃被顧舊年打了耳光,顧舊年在後宮之中就傳言可謂是各式各樣的,倒是一夜之間,成為了傳奇一般的人物,今日又一次見麵,自然要仔細的觀察一番,卻發現顧舊年與上一次在賞花宴上的表現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