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山雨欲來,寒疫無端興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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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婉修儀說話之際,一名鐵血衛從門口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是一刀砍過來,顧舊年還來不及說話,伸手抓住婉修儀的手,便向一邊躲去,幸而這時,耳邊傳來風聲,顧舊年心底就稍稍安定了些。
待顧舊年回頭看去的時候,那名鐵血衛果不其然的死去了,胸膛之上,一柄銀光流轉的飛刀斜斜的插了進去。
婉修儀見狀,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指著那名鐵血衛胸前插著的飛刀,她剛才看到這名鐵血衛舉刀而來,嚇的一動都不能動,幸好顧舊年伸手抓住了她,將她拽到了一邊,然後就聽見耳邊風聲乍起,緊接著這名鐵血衛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係列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婉修儀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顧舊年自知此刻勤政殿絕不是敘話的好地方,連忙伸手握著婉修儀的手向外而去,雖然顧舊年對婉修儀沒什麽好感,但是在這種時候想不到婉修儀卻是第一個趕來勤政殿裏的人,這份膽識和情義也讓顧舊年覺得驚訝,所以便帶著婉修儀一同向外而去,左右暗中有人保護,也無須她費心什麽。
皇宮裏處處都是刀劍交鳴的聲音,接連不斷的有人死去,顧舊年一路握著婉修儀的手從勤政殿衝了出來。
勤政殿外,果然是整個皇宮之中最凶險的所在。
看著有人接連的死去,婉修儀不由得覺得心底泛起惡心的感覺,連路都走不動了,半跪著倒在了地上。
便是這時,周圍又有鐵血衛的人衝了過來,顧舊年一隻手扶著婉修儀,雖然知道暗中有人幫助,但是看著這麽多人衝了過來,不由感覺到頭皮發麻,連忙問道:“你怎麽樣?還能走嗎?”
婉修儀連續咳了幾下,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才急促的問道:“陛下呢?他在哪裏?”
他沒事。”顧舊年道,然後轉過頭看向那些圍過來的鐵血衛,忽地看見一個身著黑色衣衫的人站在了顧舊年的麵前,顧舊年隻能看見他的背影,就覺得十分的眼熟,蹙了蹙秀長入鬢的眉,卻想不起來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麵,隻不過想必這個人就是之前暗中來保護顧舊年的人了。
黑衣人是明深派來的那個人了,他此刻見這麽多人圍了過來,害怕顧舊年受到傷害,立刻就從暗中出來,手中執劍,而那些鐵血衛斷然不是黑衣人的對手,隻是剛一照麵,就被黑衣人一劍奪了性命。
至於另一個隱藏在暗中的人——
他此刻也十分的震驚,他原來還以為隻有他一人在暗中保護顧舊年,之前一直有些近鄉情怯之感,不敢現身出來,但是方才看到那麽多人圍了上來,更憂心的是顧舊年的處境,然而在他剛要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黑衣人站了出來。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現身。
婉修儀又連續的咳了幾聲,這才勉強的站起來,顧舊年見狀,當即拉起婉修儀的手,隻不過現在都被人包圍了起來,黑衣人雖然身手不凡,到底隻是一個人而已。
但是——
飛刀卻依舊從莫名的地方飛出,斜斜的插入鐵血衛的胸膛之上。
顧舊年這一次可是看清楚了,那個黑衣人根本就無暇顧及的地方,也騰不出手來,所以說,除了黑衣人以外,暗中還有另一個人,也在暗中的保護顧舊年。
顧舊年便稍稍的安下了心,既然有兩個人在暗中保護著她,而且都是絕世高手,想必一般的鐵血衛根本就近不了身。
黑衣人挽劍如花,手起劍落之間,便是一條人命,很快便將周圍清肅,隻不過卻沒有轉身看向顧舊年,而是立刻又隱匿在了暗處。
顧舊年不由得一怔,她方才一直覺得這個黑衣人看起來十分的眼熟,隻不過激戰之時根本無暇詢問,結果等到剛一結束,黑衣人又立刻隱匿了起來。
現在也不是什麽問話的好時機,顧舊年便不再遲疑,立刻拉著婉修儀向外跑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婉修儀上氣不接下氣,勉強問道,呼吸都十分的紊亂,畢竟是在宮裏養尊處優的主子,來到皇宮之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這麽一跑自然是覺得體力不支。
顧舊年神色不變,道:“永安殿。”
你帶我去那……去那裏做什麽?”婉修儀十分艱難的問道。
你隻有跟在我身邊才最安全。”顧舊年簡短的道。
顧舊年語罷,婉修儀也不問了,剛才她當然是看出來了,顧舊年的身邊有人暗中跟著保護,而她自己身邊是沒有的,也隻有跟在顧舊年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雖然十分的憂心明深的情況,但是現在看顧舊年的樣子,想必明深應該沒事,所以也不再問了,更何況她也沒有精力詢問了。
一路上自然還是有不少鐵血衛的人,但是在遠離了勤政殿之後,人數都明顯的少了起來,無須黑衣人出現,隻消那銀光流光的飛刀攜起風聲,顧舊年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人飲恨黃泉。
顧舊年和婉修儀跑跑停停,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終於跑到了永安殿的門口,卻發現此刻永安殿也是十分凶險的地方。
顧舊年頓時意識到了一點。
皎月郡主!
徐經武派人來圍攻皇宮,那麽重點要誅殺的幾個人,一是明深,這個自然不必多說,第二毫無疑問就是皎月郡主了,皎月郡主關係到華陽王,自然,徐經武是不會讓人殺了皎月郡主,而是會生擒了她,這樣才能威脅到華陽王。
至於第三,如果顧舊年猜的不錯的話,應該就是她本人了。
因為整個皇宮裏能威脅到明深的人,怕是隻有顧舊年了吧。
至於第四,則是明深的那個女兒,也是能威脅到明深的人,也她如今和皇後都在皇後的宮裏,所以現在景和宮也是十分凶險的地方。
也就是說,勤政殿,永安殿,景和宮,都是不能接近的地方。
但是顧舊年別無選擇,厲承、慕雲兮還有皎月郡主都在永安殿裏,她不能不進去,若是她進去了,她身邊暗中的人還能幫上厲承,但她若是不進去,隻怕永安殿很快就會淪陷。
於是不由分說的就拉著婉修儀的手向永安殿的方向而去。
至於那個黑衣人在暗中再也隱藏不下去了,以他對顧舊年的了解,顧舊年是不可能不知道永安殿的危險,卻還向永安殿裏而去,這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倒是讓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就這樣一路還未至永安殿的門口,就看見厲承的身影,顧舊年當即又加快了速度,等到顧舊年終於衝到永安殿門口的時候,其餘鐵血衛自然也看見了顧舊年的存在,便要衝到顧舊年這裏來。
厲承頓時大驚失色,便是這麽一失神,便被身邊的鐵血衛一刀砍上了肩膀。
風聲乍起,黑衣人也不怠慢,立刻從暗中出現,加入了戰場。
顧舊年看到黑衣人出來,便鬆了一口氣,拉著婉修儀的手,在刀光劍影之中跑到了厲承的身旁,急促的道:“你先進去,這裏交給那個人就可以了。”
厲承不由得一怔。
顧舊年卻沒時間和厲承廢話,等到了永安殿裏之後,才鬆開了婉修儀的手,而婉修儀這一路跑下來,便半跪著倒在地上,不斷地喘息著,半晌才稍稍的恢複了一些。
顧舊年掃視了永安殿一圈,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心底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厲承的手段了。
永安殿裏原本的禁軍被厲承分為了好幾波,第一波的人守衛在殿前和那些鐵血衛交手的時候,餘下的人便在殿裏待命,隻不過殿外交手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便讓第二波的人上去,而第一波的人立刻退下來,受傷的人就交由慕雲兮來治療。
就是這樣不斷的循環下去,但是在永安殿外的鐵血衛卻沒有人能替換,每一次和對手打的不分上下兩敗俱傷的手,卻突然又換了一個人,而且是生龍活虎的,這樣的落差讓鐵血衛如何能受得了。
也幸虧就是厲承這樣的策略,才得以支撐到顧舊年回來,如今黑衣人的出現之後,戰局明顯的逆轉了。
鐵血衛雖然一個一個都是精心訓練過的,但到底還是一般的士兵,顧舊年雖然不知道黑衣人是什麽來頭,但身手確實不凡,厲承雖然也是極為優秀,但是和黑衣人想必還是遜色了不少,在這樣的混戰之中,黑衣人自始至終都能毫發無損。
而皎月郡主一直在永安殿裏待著,倒是沒有受傷。
如今的形勢算是穩定了下來,隻要不出意外的話,永安殿外的鐵血衛根本就不能衝進永安殿裏,隻要能將永安殿守住了,等到明深帶人歸來的時候,便算是成了。
至於明深能不能帶人歸來……
這一點顧舊年是十分篤定的,明深定然會帶人歸來,從她知道身邊有人暗中保護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徐經武發動的這一場謀逆事件隻怕是在明深的掌控之中,否則明深也不會刻意讓人來保她的周全。
明深雖然算到了徐經武會動手,卻依舊沒有提前布置和阻止,想必就是為了清理皇宮之中的不安定因素,比如說,禁軍之中的人。
當年昭文太子的神策軍被俘虜之後,神策軍的編製就被打散了,然後重新編入禁衛軍裏,雖然都隻是昭文太子的舊部,但始終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想到這裏,顧舊年不由抬眼看向了厲承,厲承也是曾經的神策軍編製。
不過隻是刹那,顧舊年又收回了目光,厲承雖然曾經是昭文太子的人,但是到目前為止,表現都很不錯,顧舊年沒必要疑心厲承。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明深也想要借著徐經武的這一次行動來徹底的覆滅徐家,若是隻抓到了徐安遠一人,徐經武大可以撇清幹係,在加上如今徐安成征戰在外,若是明深提前防備了,而讓徐經武沒有動手,那日後想要除去徐經武就要頗費一番周折了。
所以說,徐經武自以為在這種時候謀逆造反是最讓人措手不及的,卻不知道,他的每一步算計都在明深的預料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永安殿外在厲承和黑衣人,以及暗中那個用飛刀的人幾相夾攻之下,也已經清肅的差不多了,餘下的鐵血衛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厲承讓之前的戰鬥之中受傷較輕的人守在永安殿外,便讓所有人都進來了。
而顧舊年的目光卻始終的停留在那個黑衣人的身上。
剛才黑衣人轉身的刹那,雖然時間十分的短暫,但是顧舊年還是看到了。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