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戩想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文相也上前一步，他是看到皇上為難的神色，覺得溫婉太放肆了。

    在這朗朗朝堂之上，跟天子嗆舌，即便是帝師，也是罪無可赦的！

    皇上不言明昨日之事，是顧及著她的身份，可是她偏不領這個情，竟敢逼問皇上！

    文相一怒，就什麽都不顧及了。

    想當然的。

    商戩在他出口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但還沒來得及阻止，文相就把昨日，溫婉醉酒，在門口對皇上做的事，清清白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他的話說完，整個朝堂都安靜了。

    很靜。

    鴉雀無聲。

    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而溫婉……

    她整個麵部表情還是沒變，但就是，心，一震一震的。

    她昨天，竟對皇上，做了……那樣的事？

    原本她還對今天的計劃很有信心，但現在看來……她似乎跌了個大跟頭。

    很久之後，眾人才緩過了神。

    溫婉也緩過了神。

    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微臣不知，昨日竟對皇上如此不敬，微臣甘願領罰。”

    賞罰分明，這是她身為帝師，一直教導曆任皇帝的。

    而她身為帝師，更要以身作則。

    她今天之所以這般逼問皇上，一來是因為心中有氣，二來也是想讓皇上韜光養晦，別這麽鋒利，老是針對她。

    但，如果昨日，她真的對皇上做了那樣的事……

    她真的是，活該被罰！

    她跪在那裏，小小的身板堅毅不動。

    禦史是做什麽的？

    就是負責彈劾官員的，所以，對這些例法非常熟悉。

    他自動出列，向皇上啟稟：“皇上，依照西商國的例法，以下冒犯者，當杖責五十，罰半年俸祿，而帝師……”

    “帝師年少，五十刑罰太重，本相以為，改為二十。”

    禦史笑道：“文相難道是覺得，帝師是超出西商國諸法以外的存在嗎？”

    “本相並非這個意思！”

    “既非這個意思，那該怎麽罰就怎麽罰。”

    “林大人，你……”

    “禦史大人說的對，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微臣甘願受罰。”

    兩個人正吵著，溫婉微微往下一拜，脫下官帽，放下玉板，不卑不亢地起身。

    那架勢，分明是要領罰了。

    商戩瞳孔一縮，眼內的黑影，排山倒海一般，覆蓋了整個眼眶。

    五十大板……

    她那小身板，如果承受下來，豈非要斷了半條命？

    但也不能否認文相的話，不然，以後，文相在朝中，哪裏還有威信可言？

    如果改為二十大板……

    所有大臣都知道，他這個皇帝，跟她這個帝師不和，如果貿然減輕刑罰，似乎就印證了昨日的話，那帝師往後在朝中，又如何抬得起頭？

    商戩蹙眉，還是揚了揚手。

    溫婉被帶了下去。

    商戩回到禦書房，卻是無心再看奏章了。

    半個時辰之後，壽南進來匯報。

    “皇上，已經行刑完畢。”

    商戩的手，莫名的一抖，抿了抿唇，說了一個字。

    “嗯。”

    壽南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又說：“帝師被抬下去的時候，官袍上都是血，聽說，傷的不輕，被宮女攙扶下去的時候，隻剩一口氣了，怕是……”

    後麵的話，壽南沒敢說出來，但意思，不言而喻。

    商戩聽著，卻沒吭聲。

    良久之後，他才說了一句，“即便明知道是死，她也會去的。”

    這就是她身為帝師所背負的。

    那一刻，商戩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麽能以十五歲的女子之身，位於眾臣之巔，卻又能讓所有大臣們，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