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帶春草去了羊頭山。

    羊頭山雖然是位於豐埠縣的，但其實，離縣城還是挺遠的。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之後，溫婉就停住了。

    春草連忙問：“小姐，不走了？”

    溫婉微微擰眉，“照這樣的腳程走，怕是要走到天黑才能走到，春草，你能帶我飛一段嗎？”

    “嗯！”

    春草伸手將她一攬。

    別看春草瘦瘦的，一副骨頭架子似的，但力氣很大，抱著人，踏物而飛，竟沒有感覺出一點兒吃力來。

    淩霄在後麵跟著，抿著唇，臉色不太好看，他覺得，以這個女人如今的功力，他想剁了她，真是一件艱巨又費時的事。

    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

    春草帶著溫婉在前麵飛。

    淩霄跟在後麵。

    花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春草把溫婉帶到她所說的地方。

    這裏不是羊頭山的山峰，而是山麓下的一片沙石地。

    沙石地上有碎草，但大片大片的，都是荒的。

    春草環視了一圈，不懂溫婉來這裏作甚，就說：“小姐，這裏都是沙石地。”

    “嗯！我知道。”

    “那你來這裏……”

    “我就是來看這些沙石地的。”

    溫婉說著，蹲身，認真地研究了一下那些沙石地所混合的石頭，沙礫，還有其它一些雜七雜八的碎石。

    大概研究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站起身，臉上露出驚喜，“春草，找到了！”

    春草不明所以，“小姐，你剛是在找東西？”

    “嗯！”

    “找什麽？”

    “石頭。”

    “啊？”

    春草更不懂了，找石頭作甚？

    溫婉笑道：“有了這些材料，建房就不成問題了。”

    建房？

    春草詫異，“小姐要在這裏建房？”

    “不！”

    “那是……”

    “陸老爺爺家的房子，太潮太冷，遇下雨天，屋裏就必然會滲水，我是想著，給他家建一棟房子。”

    春草眨了眨眼，“小姐……”

    溫婉拍拍手，說：“這隻是我的計劃，材料雖然找到了，但是，老爺爺家同意不同意，還是個問題。我們先回去吃飯，休息休息，明天再去拜訪一下。”

    “哦。”

    春草訥訥的。

    她又抱著溫婉，提氣而飛。

    淩霄在她們兩個人離開後，現身，走到剛剛溫婉觀察過的地方，駐足觀察了好大一會兒，可他並沒發現，這些不起眼的石頭，有什麽奇特之處。

    但他還是采集了一些，帶了回去。

    晚上，他就快馬加鞭，自己連夜趕回皇城，將這些材料呈給了商戩。

    商戩看著，微微皺眉，“你說，帝師要用這些材料，建房？”

    “是的，皇上！”

    商戩沉吟著，末了，他揮手，“朕知道了，你速再回去。”

    “是！”

    第二天。

    早朝的時候，商戩就將這些不起眼的石頭帶到了朝堂。

    等所有大臣們將該議的事項議了，該提的問題提了，該呈上來的折子呈上了，商戩就招手。

    “工部尚書何在。”

    “微臣在！”

    工部尚書江正出列，拿住玉板，往皇上一拜。

    商戩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壽南將東西拿下去。

    壽南連忙端起托板。

    等拿到江正麵前，商戩就開口：“愛卿看看，可識得這個？”

    江正回了一聲，“微臣遵旨。”

    就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的確看的很認真，一塊一塊地拿起來，一塊一塊地看，等看完，花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可識得？”商戩問。

    “識得。”

    “哦，說來聽聽。”

    江正便道：“這幾種石頭，雖然形狀分不清區別，但從顏色和質地上，可以辨出，它們分別是石灰石，螢石，鐵粉，石膏，碎沙礫，小石子。”

    “哦。”

    商戩聽罷，頓了頓，“這些材料，可否能建房？”

    建房？

    江正一愣，明顯的是被嚇住了，“皇上，這些石頭如何能建房！”

    “也就是說，你認為不可能？”

    “是的，皇上！”

    “哦。”

    商戩略略拖著尾音，又轉頭看向其他大臣們，“眾愛卿也都看看，可有人認為，這些東西，能夠建房。”

    本來，在壽南將托板拿下來的時候，大臣們就都很好奇，好奇那裏麵放了什麽東西，能讓皇上在朝堂上這麽鄭重地提及。

    這下子，他一開口，所有大臣都圍了上去。

    邊看，邊麵麵相覷，七嘴八舌。

    議論了好大一陣子後，商戩揮手，讓壽南將托板端了上來。

    然後，看著那一班子大臣們，問：“可有人認為能夠建房？”

    “皇上。”

    文相最先出口，“這些石頭，皇上是從哪裏得來的？又是如何得知，這些石頭可以建房？”

    “不瞞愛卿，這是朕派在帝師身邊的侍衛呈上來的，當然，建房這一說，也是帝師之言。”

    帝師？

    這下子，朝堂沸騰了！

    帝師的話，那可真真頂得上是至理名言，千古名句啊，但凡她說出來一句，那絕對就是真理！但凡她提出來一個政策，那絕對就是對的！

    一聽到是帝師說這種石頭能夠建房，江正傻眼了。

    他又立馬道：“皇上，能否容許微臣再看一次？”

    “嗯。”

    商戩揮手。

    壽南又把托板拿了下來。

    這一次，不光江正，就是文相，也又研究了一遍。

    而研究的結果……

    “皇上，恕臣孤陋寡聞，實在是不知，該要如何用此種石頭，建起那麽高大的房子。”江正說。

    文相也連連搖頭，“老臣也不知。”

    商戩就皺眉，“眾愛卿的意思是，認為此種石頭是可以建房了？”

    “如果是帝師所言，那微臣認為，是可以的。”江正道。

    其他信服溫婉的官員也點頭附和。

    文相也信。

    商戩內心有一丟丟不太舒服的感覺，但片刻後，又被另一丟自豪感所取代。

    為溫婉自豪。

    但自豪的時候，又覺得，這些人，似乎都拿帝師的話當絕對的聖旨。

    她也是人，難道就沒錯的時候？

    再者，他才是皇帝的吧！

    反正，商戩是沒見過，用這種石頭建房的。

    所以，他這一次，是不大相信溫婉的。

    他揮手，“此事就議到此，退朝。”

    罷朝後，文相沒走。

    他喊住工部尚書，“江大人，你認為，這些石頭如何能建起那麽大的房子？”

    江正搖頭，“下官也不知啊。”

    文相便捋著胡須，“帝師既說了這話，那就說明，這些石頭是真的可以築房的，但是，怎麽築呢？”

    “帝師不在皇城，我等怕是一時半刻也不知道啊。”

    “那便等著吧，帝師既然說了，就定會讓我等信服的。”

    “嗯！”

    另一邊。

    溫婉在回到驛宅的途中，遇到了一個人，以至於她想給陸老爺子建房，先做試驗的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後麵。

    她遇到的這個人，也是一個老人。

    但比起陸老爺子，這個老人精神要好的多，腿腳足夠靈便，眼神也超極好。

    溫婉為什麽會注意到他呢？

    在途經一片麥地的時候，她看到這個老爺子在拾麥子，但他很怪，他拾麥子，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撿一根，裝一根，他是分了好幾個袋子，撿一根，看一根，然後放一個袋子，再撿一根，再看一根，然後，再放入一個袋子。

    這種撿法，撿到黑也撿不到多少。

    她很好奇，就湊上去問：“爺爺，你這種撿法，怕是撿到天黑也撿不到多少啊。”

    有人搭話，那老人往後覷了一眼。

    他眼神好，一眼就看出來這人很麵生，問：“你是？”

    “晚輩姓楚，爺爺叫我小楚就是。”

    “觀你樣貌，不是本地人？”

    “不是。”

    “哦。”

    一個字之後，那老人就不搭理她了，繼續做自己的。

    溫婉被晾著，有點小小的尷尬。

    貌似，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很熱情啊。

    她等了一會兒，見那老人沒有理自己的打算，她就想走了，可是，剛轉身，忽地，她又頓住，飛快地扭頭。

    她沒看錯，那老人分得清長芒和短芒，也分得清此地麥品的種類。

    他之所以要分開，是因為他不想混淆。

    溫婉頓時就驚住了，她覺得她發現了一個寶，真的是寶！

    她又臉皮極厚地湊上去。

    可那老人壓根都不搭理她，隻埋頭認真做自己的事。

    溫婉也不惱，心想，在現代，這就是老學究的作派。

    老學究啊！

    她竟然遇到了個老學究！

    那她想改良此地麥種的希望，就大大地提升了啊。

    此地的五月連雨，是造成麥田減產的關鍵，那麽，如果將收成提前，避過這場雨，豈不就能增加產量？

    她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但是，她雖然有現代知識，卻並不是真正的從業者，她研究不出麥種。

    此刻，遇到這個人，她真是大喜！

    見老人不理她，她也不打擾，靜靜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後，她對春草說，“看清這個老爺子的長相，回去後，打聽一下他是誰，住在哪裏，我要上門去拜訪。”

    “是，小姐！”

    中間遇到這麽一個小插曲，耽擱了一段時間，等她們回去的時候，剛好到吃飯的時間點。

    一聽到推門聲，春桃立馬奔出來，一臉喜色地叫道：“小姐，我今天買了十隻小雞，五隻小鴨，你看你看！在那裏呢！好可愛！”

    溫婉當然知道那些小東西有多麽的可愛，她笑道：“我要吃的肉呢？”

    “在鍋裏呢，我去盛！”

    春桃又立馬跑到屋裏。

    盛湯，盛菜，盛飯，一一擺上桌後，溫婉也簡單地洗了一下，換了一身清爽的長衫。

    三個人坐下吃飯。

    剛吃一口，溫婉看著盛在器皿裏的雞肉，抬頭，問春桃，“你給淩侍衛備菜了沒有？”

    春桃眨眼，“我沒見著他人，就沒留。”

    “沒見著人？”

    “嗯！”

    溫婉皺了皺眉，但她也沒多問，淩霄不是她的人，她是真的不怎麽放在心上。

    她說：“吃吧，不用管他。”

    “嗯！”春桃應。

    春草則是在聽到淩霄的時候，感覺嘴巴又疼了。

    那個狗腿的！

    隔天中午。

    淩霄就出現了。

    但是，溫婉和春草出了門。

    他一身風塵仆仆的推門進來，剛走到門口，就被地上的小東西們給攔住了，他看著圍著院子的那些小花園，小菜圃，轉個不停，又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小動物們，臉都黑了。

    這是……

    養雞養鴨的節奏？

    堂堂一國帝師，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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