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般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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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陵閣
沈初沉一個人坐在風陵閣的後庭的園子裏,靜靜看著一株繁盛的桃樹發呆,石桌上放著一碟桃花糕,兩杯熱茶。
老爺。”風陵閣的二夫人穿過園子的時候,正巧看見沈初沉一個人,便讓侍女留在連廊等候,自己緩步走到他的身邊。
沈初沉隻是看了她一眼,也沒有過多的理會。
二夫人耶律寒煙,是當朝耶律大將軍的獨女,年輕時也是在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武藝也是卓越,當年也是隨父征戰四方的將軍。
她自然是發現他在看那株桃樹,眼神沉了沉。他又在想那個死了十多年的女人,他的心裏還是裝著那個女人,所以當初要接沈長風這個孽種回閣裏。
老爺,這無念姐姐當年種下的桃樹已經這麽大了。隻不過無念姐姐已經逝去那麽久了。”煙夫人也是沒有坐下,她知道那個位置不是她的。
沈初沉指了自己身旁的一個位置讓煙夫人坐下,重新翻過一個杯子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他眉峰微聳,很顯然心中有所思慮。
現在還提起她作甚?”沈初沉的語氣明顯陰沉下來。
煙夫人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他的麵前提及這個人,畢竟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之後,他便不允許任何人在他的麵前提起無念這個名字,在風陵閣,這個名字就是一個禁忌。
隻是從沈初沉的反應之中她也是看出了那個女人在他的心裏還是占有大部分的位置。那個女人當年可是將整個風陵閣鬧得沸沸揚揚,也難怪初沉對她頗為難忘吧。
是我疏忽了。”煙夫人拿起茶杯掩飾自己的表情。
沈初沉亦沒有多說,他現在真正擔心的是風兒,風兒直接離開風陵閣,怕是以為是他這個父親想要毒害他吧,若不出所料,他應該去了那個地方。
怎麽老爺有心事?”煙夫人自是看得出沈初沉的心情很是不好,眉頭緊鎖怕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沈初沉卻是冷嘲一般地,“隻要你不從中插手,或許就沒有那麽多煩心事了。”
說罷,他便直接起身快步離開,隻留下煙夫人一個人坐在庭院之中。耶律寒煙雙拳緊握,她在風陵閣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給她什麽好的臉色,為什麽?她是他的妻子,還為他生兒育女,他難道就這樣鐵石心腸,難道他的眼中也便隻有無念那個賤人,和沈長風這個野種!
沈初沉,這是你逼我的,隻有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的眼中才會有我吧……
清心別居
沈長風坐在輪椅上,默然地看著白瀟瀟一個人在院子的東南邊開了一塊花圃,在裏麵種上了一些山中采來的野花。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眼看著白瀟瀟提著木桶,給那些野花澆水,眼前的這一切毫無違和感,就好像回到了那個平凡的村子,過著以前那般無憂無慮的生活。
好懷念,曾經那些盛開的粉薔薇。
我的大公子,你怎麽在發呆?”白瀟瀟伸手在沈長風的麵前晃了晃,她突然發現發呆的沈長風也有一種孩子般的神情。
沈長風回過神,依舊是那般不動聲色,抬眸冷視在他麵前的白瀟瀟。
切。”白瀟瀟不屑地哼哼,這個人就是喜歡這樣,這麽冷冰冰的個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正當白瀟瀟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沈長風卻開口道,“你也喜歡粉薔薇麽?”
白瀟瀟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回頭看著他。此時,那雙冷眸也同樣落在她的身上,透著絲絲探詢的意味。
是。我喜歡粉薔薇的花語——忠貞不渝的愛情。”她回答,“僅此而已。”
沈長風猛地握緊了雙拳,勉勉強強擠出一絲牽強的笑意,算是回應了白瀟瀟的回答。
忠貞不渝的愛麽……
白瀟瀟扶額,沈長風的笑真的,那真的是笑嗎?為什麽即使是笑也是那麽冷啊……完完全全就是強迫自己笑啊。
沈臨此時正端著藥碗進來,轉角的瞬間恰恰看見沈長風牽強的笑,心下一驚,自從大公子進了風陵閣就從來沒有看見他笑過,哪怕是那麽牽強的笑意,原來大公子並不完完全全是冷血的,但他的笑為的是白瀟瀟。
大公子。”沈臨將藥端給坐在輪椅上的沈長風。
坐在輪椅上的他瞬間收斂了剛剛的笑意,又回到了以前冷冰冰的臉色,見不得一絲喜悲,一如既往的漠然。
沈臨自是明白,若是多愁善感,又要憑靠什麽在這江湖上立足,在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之中,唯有冷酷無情的人才能走上最後的巔峰吧。若是當初不是那個人的離開,或許大公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見大公子喝完碗裏的藥,沈臨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交於沈長風,然後默默地端著藥碗離開,院子裏就隻剩下沈長風和白瀟瀟兩個人。
沈長風隻是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劍眉微聳有如連巒的山峰,似乎不用看信就明白了信中的內容,將信緊緊地握在手中,一絲無形的殺意從他的眼神之中溢出,瞬間又泯滅在他的合眼之間。
你就不打開看看麽?”
沈長風隻是不屑地冷笑一聲,風陵閣來的信會有什麽好消息,無非是讓他回風陵閣罷了。
不用看。”他將那封信直接塞進懷中的夾衣之中,伸手搖動輪椅的輪子,便要出門去。
白瀟瀟忙著攔住了正要出門的沈長風,“你要去哪?”
沈長風不禁皺眉,他想要做什麽還沒有人阻止過他,這個女人,她以為她是誰?他隻是冷眼白了她一眼,便直直想要離開。
你,”白瀟瀟不禁怒了,“你的身體現在才剛剛穩定一點,你就要出去,若是再碰上之前的那些人怎麽辦?”
沈長風一愣,忽的抬眸,“你可知,我本就是一個已死之人?”
白瀟瀟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然而下意識地讓開了他的路,四目對接的瞬間,她在他的眼中見到了從未有過的悲哀,那種悲哀就有如海潮般吞噬著所有的一切。海潮漫過之後,深邃的沉寂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錯覺,隻剩下一陣難以言說的沉悶。
這讓她更加看不透眼前的人,那種眼神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不屬於他的老成。
沈長風收回目光,自顧搖著輪椅緩緩離開了院子。
看著他的背影,她覺得很不是滋味,他身上那抹孤獨自始至終纏繞著,為什麽他要選擇將自己囚禁在那樣的孤獨中……
沈臨輕輕拍了一下她的的肩膀,隻是無奈地搖頭,“你若是想知道,可以隨著他去看看。”
她猶豫片刻,還是和沈臨一齊跟著沈長風出去。
他到底,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