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凝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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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霜雪所在的牢獄並非王宮天牢,而是專屬法師公會的地牢。這裏不僅有與普通監牢相同的鐵欄、鐵鎖,更是有著刻有法術銘文的特製鐵鏈。

    柳飛颺行至地牢大門,見兩個獄卒正在門內飲酒,便走了過去。

    站住!什麽人?”

    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獄卒見一個年輕男子走近,便是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我是易雲巔長老的弟子柳飛颺,前來探望凝霜雪,還望引路。”

    柳飛颺?”

    小胡子一聽,表情變得似笑非笑,將酒壺一放,站起身走到柳飛颺麵前。

    另一個體型壯碩的獄卒也斜著眼睛呷了一口酒,將酒杯重重置於石桌之上,大步走到柳飛颺麵前。

    任兄,這小子就是柳飛颺?”

    壯碩獄卒名叫史峰,此刻他的神情極為倨傲,再加上本就十分高大,頭顱高昂,眯縫著眼睛俯視著這個衣著普通身材瘦弱的年輕人。

    正是,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修法奇才,柳飛颺。”

    小胡子獄卒任武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個桃子,耀武揚威一般地狠狠咬了一口,又將剩餘的部分拋向遠處。

    柳飛颺看了看二人的神情,不卑不亢地道:“兩位可否引路?”

    引路?沒問題啊,”任武皮笑肉不笑地說,“這裏是法師公會的專屬地牢,要想探望犯人,必須按規矩辦事。”

    什麽規矩?”

    自然是要有長老閣的特許令牌。”

    這是柳飛颺第一次來到地牢,對於這裏的規矩,他並不知情。但是,他卻清楚,剛剛師尊易雲巔說過,隻要報上他的名字便可入內,顯然這兩名獄卒,是在故意刁難。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方法嗎?”柳飛颺又問道。

    有,自然是有……”任武嘴角一勾,陰笑一聲,“我們兄弟倆最近,沒錢買酒了。”

    柳飛颺忍不住一陣冷笑。

    這才幾句話,就露出馬腳了?

    見柳飛颺冷笑,任武、史峰二人頓時變了臉色。

    史峰重重一哼,怒道:“小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敢惹你獄卒爺爺?莫不是也想進牢裏享受享受?”

    就是,史兄弟說的沒錯,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任武也尖著嗓子喊道。

    史峰繼續說道:“柳飛颺?哼哼,不就是個法力全失的廢物嗎?別說我們兄弟,整個王城的人都知道。什麽第一天才,絕頂天驕,浩法學院破格錄取,所有人的大師兄,我呸!畢業考被個排名第十六位的小丫頭打成了廢人,居然還舔著臉來這兒探望?”

    這時,任武神秘兮兮地拍了拍史峰的手臂說道:“他被凝霜雪打傷,今天卻來探望凝霜雪,莫不是看上了那小丫頭?”

    哈哈哈!任兄,你太會開玩笑,若真是如此,那柳飛颺豈不是天子第一號犯賤大師?”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來勁,卻沒注意到,柳飛颺的身上竟隱隱閃爍著一層寒光。

    柳飛颺此前從未來過地牢,但若之前來過,必然不會是如此待遇。不要說這兩個小小獄卒,就是獄長見到他,也必然會溜須拍馬,獻盡殷勤。

    如今這二人如此嘲笑於他,顯然是因為,他已法力全失。

    虎落平陽被犬欺。

    但猛虎的傲氣,又豈是他們可理解的?

    柳飛颺一言不發,指尖略微動了一動。

    兩個獄卒說了半天,感到口幹舌燥,再次坐到石桌旁。任武拿起酒壺,正要向嘴裏灌,突然聽到一陣劈啪之聲,酒壺竟裂了,碎瓷片嘩啦啦掉到桌子上,裏麵的酒也凝成了一坨冰,掉下摔了個粉碎。任武隻拿著個壺把,甚是滑稽。

    如此變故,令二人瞬間呆若木雞。

    身為法師公會專屬地牢的獄卒,任武、史峰二人實際上也曾經做過修法的夢,隻是因為法衡值太低,沒有進入浩法學院修習的資格。

    兩人在普通的修法學院學了一點皮毛後,進入地牢擔任獄卒。此刻見到酒壺結冰,自然是明白,這是法術所為。

    兩人僵硬地對視了半晌,而後雙雙轉頭,看向柳飛颺。

    這個人,莫非法力恢複了?

    還不待二人想出個所以然,史峰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回頭一看,褲子竟然著了火。

    啊啊!救命!救命啊!”

    史峰驚恐萬狀地亂跑一氣,跑到了水牢邊,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

    任武已經嚇得渾身哆嗦,把酒壺殘片一扔,一頭磕在地上,惶恐地喊道:“柳公子,小的有眼無珠,膽大包天,衝撞了您,望柳公子高抬貴手,饒了小的一命。”

    另一邊,史峰從水牢裏遊了出來,也是跪倒便拜,言行舉止與任武如出一轍。

    開什麽玩笑?這柳飛颺若是法力恢複,將來必然是郡國的大人物。到時候,不要說他們兩個小小獄卒,就是獄長,甚至王城禁軍統帥,也要禮讓幾分。可以說,隻要柳飛颺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他們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浩法郡國以法為尊,任何人都要憑本事說話。修為強者,人人敬仰;修為弱者,就算曾經風光,也是要遭人恥笑。

    正因如此,任武、史峰二人現在是磕頭如搗蒜,生怕柳飛颺不原諒他們。

    磕了一會頭,沒聽見柳飛颺說話,兩人戰戰兢兢地抬頭,見柳飛颺麵無表情,以為他在心中盤算如何收拾他們,立刻嚇得魂飛魄散。

    任武轉了轉眼珠,大聲說道:“柳公子,我們自扇十個耳光,給您賠罪。”

    但是,扇自己耳光,任武有點下不去手。他心一橫,示意史峰扇他,他再扇史峰,這樣可以下重手,顯得有誠意。

    說扇就扇。二人如此,你一下我一下,扇得清脆響亮。

    夠了!”柳飛颺皺眉道。

    剛剛他施放了兩個低階法術,便是感到一陣虛弱,不禁心中歎息。正在出神,卻發現這兩個人居然麵對麵跪著互相扇起了耳光,實在是荒謬。

    柳公子,請饒小的一命!”兩人又是額頭觸地,求饒不止。

    帶我去見凝霜雪。”柳飛颺淡淡地道。

    是!是!小的這就帶您去!”

    任武如蒙大赦,從地上爬起,彎腰弓背地在前麵為柳飛颺帶路。

    地牢最深處,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除了壁上的燭火,這裏便是一片黑暗。地麵上不時有鼠蟲爬過,滴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柳公子,前麵就是凝霜雪的牢房。您先請,小的在外麵等您。”任武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最裏端的牢房裏,一個瘦弱的身影蜷伏在地,原本如瀑的長發,此刻亂如枯草。身上的白色衣衫早已破爛,上麵的斑駁血跡觸目驚心。

    柳飛颺行至此處,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去,雙目倏然瞪大。

    凝師妹……”

    那瘦弱的人影略微動了動,很快又恢複了靜止。

    柳飛颺靜候片刻,又輕輕喚道:“凝師妹。”

    凝霜雪終於抬起頭,目光呆滯,麵無表情。

    突然,她雙目猛地瞪大,臉上陡然生出悲痛、悔恨、絕望的複雜表情。她手腳並用地爬到柳飛颺麵前,雙手握住鐵欄,雙目淚如泉湧。

    柳師兄,我對不起你……”

    在這一刻,柳飛颺幾乎是睚眥欲裂。

    因為他看到,凝霜雪的臉上,竟然有著數十道血口,原本秀麗的臉龐,此刻已是麵目全非。

    你臉上的傷,是誰……”柳飛颺愕然道。

    凝霜雪狂亂地搖著頭,哭喊道:“是我不好,是我咎由自取。柳師兄,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仿佛這是她心中唯一所想。

    她的樣子實在太過淒慘,柳飛颺的心中除了震驚,還有著難以抑製的憤怒。

    凝師妹……”

    柳師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求你給我個痛快的死法……”

    凝霜雪哭得沒了力氣,癱倒在地,兀自慟哭不止。

    看著眼前的這個十七歲的少女,柳飛颺眯起眼睛,緩緩地說道:“我的確是不會原諒你。”

    凝霜雪的哭聲驟然停止,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