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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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獨院,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但白氏上下都知道,這裏是白老爺子靜養的地方,在最近十幾年間,更是被列入了白府禁地,被布下了極為強大的攻防一體的陣法,足以抵擋住著相境中期修士的幾番攻擊,唯有白氏七龍方有資格進入這裏。
隕長老雖然沒有來過這裏,但通過萬獸宗的情報部門,他早就知道白氏有這樣一個獨院,一時心中暗暗叫苦。
“父親。”
白燁呼喚了一聲。
木屋之中,沒有任何聲音。
白燁沒有等待,徑直推門。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色澤古舊的木門的刹那,木門之上有複雜的陣法光芒流轉而過。
隨即,吱呀一聲,木門被向內推開了。
白燁一隻手提著隕長老,徑直走了進去。
木屋並不狹小,故而所有人進入之後都不覺得擁擠。
木屋中的陳設卻很簡單,僅僅是有最簡單的家具,沒有多餘的裝飾,而且都是木質,且都是普通的木材,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
如果一定要說特別,在這木屋之中,角落裏立著一座一人來高木雕。
這座木雕被一塊大白布蓋上,看不到木雕所雕刻之物是什麽。
而隕長老在進入這木屋後,目光直接就被木床上所躺之人吸引了。
白老爺子!
百年前,隕長老也參加過急退星空巨獸噬魂獸的那場戰鬥,隻不過當年的他僅僅是定輪境的修為,根本稱不上是戰鬥主力,但他卻遠遠觀望過白老爺子的無上風采,在心中留下了永難磨滅的記憶。
而現在,木床上所躺的白老爺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消瘦,瘦得麵頰凹陷,眼窩深陷,瘦得骨瘦如材,整個人這麽靜靜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具沒有了生命的幹屍,和隕長老記憶中那個仿佛無敵戰神的白老爺子實在相差太遠了。
如果不是白燁等人這時候齊齊低聲喚了聲“父親”,隕長老絕難相信床上之人會是白老爺子。
一時間,哪怕是站在敵對立場,隕長老心中也是有些百感交集,暗自唏噓。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點百感交集徹底拋之腦後,因為他突然感覺自己小腿被重重踢了一下,聽到一聲冷喝:“跪下。”
咚!
被禁錮了修為的隕長老根本無法反抗,重重跪在了地上,跪在了白老爺子的床前。
奇恥大辱!
隕長老麵容扭曲地從喉嚨裏要發出一聲怒火,結果一道勁風直接擊中他的喉嚨,他的聲帶瞬間變得像是一塊石頭,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
“想死的話,就起來吧。”白燁冷冷地道。
隕長老身子一僵,原本要掙紮起來的身子,這時候也是不敢動了。
他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瘋了,這白氏之人已經瘋了,今日老夫若是不死,所受之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啊口胡!
白燁卻已經沒有再管隕長老,轉而看向練長歌,眼神猛地變得極為熱切,乃至有些激動和瘋狂。
“家主,一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白學海忍不住問道,這一路上,他滿腹疑慮,不的其解。
白燁聞言,看了白學海一眼,目光變得極為複雜,想說什麽最終沒有開口,最後重重地歎了一聲,說道:“練會長,還是由你來說吧。”
練長歌聞言,緩緩攤開了自己始終緊握的右手,其右手之中,竟有一個看上去像是由靈元組成的丹爐。
而在這古怪靈元丹爐之中,有一顆沾滿了灰塵的看不清本來麵目的丹藥。
練長歌眼中出現了更加深沉的痛惜出色,隨即深深看向白學海,緩緩說道:“這顆丹藥,就是你摔碎的周通所送賀禮,而這顆丹藥的名字是……完美級……”
“元!一!洗!魄!丹!”
腦中如有霹靂炸響,一聲轟然間,白學海整個人徹底懵掉了。
懵掉的不止白學海,除了白燁和練長歌之外的所有人,這時候都懵掉了,包括跪在地上的萬獸宗隕長老。
“這不可能——”刹那間,回過神來的白學海脫口而出,臉色卻是迅速變得慘白。
其餘人也紛紛回過神來,一臉的不可置信,皆忍不住出聲。
“不可能吧!怎麽會是完美級元一洗魄丹!”
“不錯,周通怎麽可能擁有這種級別的丹藥!”
“練會長,麻煩你再好好看看?”
“如果是真的……父親豈不是有救了?”
在場的白氏之人皆不敢相信,周通輕描淡寫送出的用最普通的丹藥瓶裝著的丹藥,竟會是白氏上下夢寐以求的完美級元一洗魄丹!
“會長,真的是元一洗魄丹?而且是完美級?”
“完美級元一洗魄丹啊……這輩子值了!”
兩名丹塔高層更加在意的是丹藥本身。
跪在地上的隕長老也想發表自己的種種質疑,結果憋紅了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也完全無法接受,自己踐踏了半天的,會是白老爺子的救命丹藥。
很快,他的臉色也和白學海一樣,沒有了一點血色。
因為他陡然明白過來,自己先前為什麽會被白燁和白永孝那麽針對,甚至威脅請出族器,不惜與萬獸宗決裂!
如果那枚丹藥真的是完美級元一洗魄丹,那對於白氏來說,他真的是死一萬次都不夠賠的。
想到自己最後還試圖將那枚丹藥徹底踩碎,隕長老的腦門上就不斷冒出汗水來,唯在心中不斷念叨:“沒事的,那顆丹藥硬得很,應該不會有事的,雖然髒了點,但擦擦應該還能服藥吧……”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練長歌再次出聲了。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元一洗魄丹,但這枚丹藥種種特征,比如丹藥所散發的極為特異的類似臭雞蛋的氣味,讓我確定,它必然就是元一洗魄丹……”
見練長歌說得無比肯定,白氏眾人臉上頓時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有救了!父親有救了!”
“太好了!”
“老天保佑!”
“什麽老天保佑,應該要感謝周通才對——”
周通兩個字,像是魔咒一樣,瞬間讓白氏之人激動和興奮的聲音嘎然而止。
他們都是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白氏對周通的種種“禮遇”,先是派小輩上門警告,再是封鎖城池以及傳送陣阻止周通進入,然後是白永孝親自出手試圖強行驅趕,失敗之後,壽宴之上又是想方設法刁難,甚至還想借萬獸宗之手將其直接趕走……這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如果成功了,就等於是白氏通過自己的艱苦努力,終於是將能夠拯救白氏的救命靈丹拒之門外……到時候那真的就成了“掌聲鼓勵”了。
此時想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無比的荒謬絕倫。
白氏上下一個個視為最後的救命稻草的君墨白和君氏,最終在老爺子壽宴之上當眾退婚,狠狠甩了白氏一個巴掌,而白氏上下紛紛敵視恨不能除之後快的周通,最後卻以這樣一種方式,成為了拯救白氏之人。
雖然無法理解周通是通過怎樣的方式得到的這枚丹藥,但現在而言,沒有什麽是比救治老爺子更重要的了。
身為白氏家族的白燁,這時候也是心情複雜無比,無比慶幸,事情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還有補救的可能。
“練會長,那是不是代表著家父服下這枚丹藥,就可以痊愈了?”白氏七龍中的溫婉女子急切說道。
在眾白氏之人激動的目光注視下,練長歌緩緩搖了下頭。
白氏眾人頓時臉色紛紛一變,白學海忙緊張說道:“練會長,你剛才不是說這枚丹藥是完美級嗎?怎麽還不能讓家父痊愈呢?”
練長歌歎息了一聲,道:“這就是最讓我覺得痛心的地方……還記得我剛剛說的臭雞蛋味嗎?這種味道,其實是從丹藥之中流瀉出來的藥氣,然而正常的完美級丹藥,所有藥力都徹底封禁在丹藥之內,是不可能有藥氣散發的……”
說到這裏,在場白氏之人心中咯噔,都有些明白過來了。
“所以,這顆原本是完美級的丹藥,是因為遭受了破壞,才有藥氣流瀉嗎?”白燁聲音略有嘶啞地道。
“丹藥因為遭遇過重擊,所以出現了一道裂縫。”練長歌再次歎了一聲。
此言一出,白氏眾人臉色劇變,紛紛用殺人的目光看向跪地的隕長老,後者儼然是滿頭大汗,身子顫抖起來。
隕長老此時就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對白老爺子至關重要的丹藥,竟然被他破壞掉,白氏之人絕對會殺他償命!
練長歌繼續道:“雖然隻是很微小的一道,但完美級之所以是完美級,就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瑕疵……我雖然通過我的元神法相將這顆丹爐保護住,讓它不再有藥氣外泄,但這顆丹藥已經是無法讓老爺子痊愈了。不過,有了這顆丹藥,老爺子至少還可以再延壽二十年。”
木屋之中,當即響起鬆了口氣的聲音。
“能夠延壽二十年……”溫婉女子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其餘人也差不多是同樣的神色。
對於大廈將傾的白氏而言,能夠有二十年的緩衝期,已經是一種奢侈。
“老七,你怎麽了?”這時,白氏之中排行第五的男子發現白學海神色有異,不由說道。
白燁等人看過去,隻見白學海這時候臉上仍然沒有半點血色,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是行屍走肉。
啪!
突然,白學海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四很用力,白學海嘴角溢血的同時,臉龐迅速浮腫起來,咚的一聲,跪在白老爺子的床前,痛心疾首地嘶聲道:“我有罪啊,是我害了父親,如果不是我將周通的禮盒摔碎,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也許丹藥上的裂縫就是在那個時候——”
隕長老連連點頭,很想說是啊是啊。
“老七!”白燁大聲打斷了白學海,伸手搭在後者的肩膀上,沉聲道:“這件事情不能怪你,那時候誰都想不到周通送的會是元一洗魄丹,如果真要追究責任,我們都有責任。”
“是啊,老七,別胡思亂想了。”
“你也是愛女心切,更何況我們當時也沒阻止你,同樣是有責任的。”
“老七,起來吧。”
白氏其餘人都勸慰起來,上前將已經淚流滿麵羞愧萬分的白學海扶起。
木屋中的氣氛一時沉悶下來。
“練會長,宜早不宜遲,我們這就將丹藥給家父服下吧。”白燁對練長歌說道。
練長歌微微頷首,隨即蹙眉道:“元一洗魄丹有一般的丹藥不同,這種丹藥硬如金石,就這麽服下去,是無法消化其中藥力的,根據丹方中的記載,需要取著相境修士的十滴心頭血侵泡,丹藥徹底化入血中,這才能給病人服下。”
白氏眾人其實都是知道元一洗魄丹的丹方的,此時關心則亂,忘記了這回事。
“用我的!”
“誰都別搶,我來!”
“我是家主,修為也最高,心頭血效果更好,用我的!”
“今天的事,是我犯了大錯,隻能用我的!”
白燁等人為了取誰的心頭血而爭論不已,尤其白學海,極為激動,想要借此機會將功補過。
要知道,心頭血對於修士而言,又稱為本命之血,哪怕是著相境修士,如果被人毀掉心髒,心血盡失,也會當場亡斃。
所以,取心頭血,不僅是件十分危險的的事情,也是件大傷元氣的事情,更何況是十滴心頭血,足以讓一名著相境修士十年之內無法出手。
白氏眾人在這方麵都是沒有任何私心的,練長歌看得出來,白燁白學海等人並非是在惺惺作態,不由感慨地看了床上閉目昏睡的白老爺子一眼,大族之中最怕的就是兄弟鬩牆,白氏七龍能夠如此一團和睦,白老爺子實在是教子有方。
“大家都不用爭了吧。”那溫婉女子突然出聲,道:“這裏不是有一個現成的著相境修士嗎?”
說著,她美目一動,落在了跪地的萬獸宗隕長老身上。
隕長老猛的一個哆嗦,一下從地上躍起,向外跑去。
結果白燁手掌一按,直接將他再次強行按跪在地,微笑道:“隕長老,你覺得事到如今,我們會讓你就這麽走嗎?”
隕長老修為被禁,口不能言,臉色煞白的他,眼中流露出絕望之色。
就在這時,噗的一聲,刀刃入胸!
然而,被刀刃插入胸口的,不是隕長老,而是白學海。
“老七!”
“七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