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李秀娥同樣是心生感慨，這個叫周通的年輕人，絕對是自己此生所見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人。

    “啊，少宮主，你怎麽哭了？”夕月突然輕呼。

    “我哭了？”

    初柔怔怔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臉頰，才發現不知何時，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然而，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哭？

    “周通……”初柔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想要找回一點點的熟悉的感覺。

    但是，什麽都沒有。

    眼眶中湧出的淚水，更多了。

    一行人回到廣寒宮，夕月尋了個空隙，找上情緒有些低落的白雪，道：“你真的不該來廣寒宮的……”

    見白雪眉頭一皺，目光有些不善，夕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守寶山而不自知，明明有那樣的驚天大能在身邊，卻沒有把握住！”

    白雪反應過來，驚訝道：“你是說……周通？”

    “不是他還有誰？對了，你那時候被收進儲物空間了，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我跟你說啊……”夕月巴拉巴拉快速將後來發生的種種說了一遍。

    白雪很快就聽得呆滯了，目光有些僵直。

    她沒想到，僅僅是幾個小時，竟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不僅傳說中的問古丹皇和固知秋現身，周通更是和固知秋進行了賭丹，賭丹過程中還招來了丹劫，甚至還出現了升仙路，卻在周通一揮之下煙消雲散！

    之後，周通硬生生將固知秋抹殺，而問古丹皇竟然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竟遠遁而走……

    這……真的是周通？

    白雪內心迷惘了，夕月的講述，再一次刷新了她對周通的認知。

    但是，如果夕月說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那麽，正如夕月所說，她真的是守寶山而不自知，舍近求遠拜入廣寒宮，完全是愚蠢至極。

    隻是，很顯然，周通並沒有將她帶在身邊的想法，否則肯定自己就提出來了，沒必要不遠千裏將她送來廣寒宮。

    “果然，現在的我，即便留在他身邊，也隻能算是拖油瓶吧……”

    指甲不知何時深深陷入掌心中，心緒紛亂之後，白雪的道心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唯有努力變得遠比現在更加強大，將來才有資格追上那個人的腳步，才不會像今天這樣，被視為可有可無之物……

    ……

    空間通道中，界域艦無聲行駛著，周通讓方堅去修煉，自己則是就地坐在甲板上思索起來。

    出現一次，可以說是巧合，但是短時間內出現兩次仿佛其他時間線的意誌錯亂到這一時間線的情況，就明顯有些不對勁了。

    然而，哪怕周通現在對於這個世界的天道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思索許久，卻仍是不得其解，即便想要介入都無從插手。

    隻是隱隱有種預感，仿佛是有什麽嚴重的事情即將發生。

    思索久了也隻是徒亂心神，周通適可而止，腦中閃過這次廣寒宮之行的一幕一幕。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次廣寒宮之行不僅讓他報了二師兄和古恒天的仇，更是在修行方麵有了重大突破，創出了“返無”不說，還讓他看清了進階元嬰之路，再也不用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遠古石刻上了。

    話說回來，元嬰之秘涉及天道，恐怕很難會以石刻的方式留存下來。

    唯一讓他心中一黯的是，原來那個可愛懵懂的不知小沙彌突然搖身一變，做出要奪取他肉身的舉動。

    不得已，隻能滅殺。

    他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可以交換的話，他寧願沒有得到那三篇天咒。

    心念一動，唯有他自己能夠看到的三篇天咒顯現出來，無數符文凝聚而成的篇章，如同緞帶一樣纏繞在他的身上。

    平心靜氣，他開始施展心悟術，深層參悟這三篇天咒所蘊含的關於人間、時空、因果的奧秘。

    如此，兩天過去，周通結束了參悟，睜開雙眸，眼中閃過智慧之光，手掌一翻，掌中出現了李秀娥所贈的那枚空間戒指。

    他的精神力在其中掃過，將裏麵所記載的種種陣法典籍都是掃入腦海之中，至於李秀娥的個人心得，反而不急於參悟。

    再次進入心悟術深層境界，腦海中一篇篇陣法典籍如流水般淌過，無數的文字在這樣流淌中越變越少，最終十不存一。

    最終，周通將經過洗練之後的陣法精義融入自身神魂，這才伸指在記載有李秀娥個人心得的玉簡之上輕輕一點，海量的信息便是洶湧灌注而至，幾乎等同於一次精神攻擊。

    哪怕是動天一境的修士，猝不及防之下遭遇這種精神灌注，都很有可能神魂重創。

    不過，對於已經將第二識海都大大開啟的周通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麽了。

    周通心中掀起了波瀾，正因為他此時的陣法造詣已經到了一定程度，才更加能夠感受到李秀娥的個人心得之中所蘊含的陣道是多麽浩瀚無盡，隻能用博大精深來形容。

    就像麵對一本高等數學的教材，唯有吃透了高中階段的數學知識，學起起來才不會覺得那麽艱難，如果隻有小學水準，陣法精義即便毫無保留展現眼前，也隻會覺得自己是在看天書。

    事實上，李秀娥並沒有什麽保留，就連遁界符的精義都蘊含在內，如果周通能夠吃透這些心得，加以理解升華，再造出一個廣寒宮那樣的戰爭堡壘都有可能。

    不過，又拿高等數學打比方，教材誰都學過，然而大學裏麵真正能夠將教材吃透並且將數學水平拔高到全新層次的，乃是寥寥無幾，這不僅需要勤奮，更需要天分。

    沒有天分的人，即便獲得了李秀娥玉簡裏的陣道傳承，也隻會兩眼一抹黑。

    周通沉醉其中，不知過了多久，界域艦突然輕輕一震，破虛之矛放出光束，打開了空間出口，駛了出去，進入一片宇宙星空。

    周通睜開雙眼，遠遠地看到了一顆熟悉的星球。

    正是芒玉星！

    此一時彼一時，周通之前的確是沒準備再在芒玉星登入“墮落樂園”，是因為覺得自己實力不夠，如果對上暗夜仲裁的七魔神或者那尊和自己長得極為相似夜帝分身，會被虐得很有快感，現在則是不同了，領悟了“返無”之後，加上三大天咒加身，至少在外宇宙這塊地，他已經不懼任何人。

    將方堅喚了出來，周通心念一動，將界域艦收進了小世界，旋即召喚出了虛空獸，兩人跨坐在虛空獸的背上，進入遁虛狀態，朝著芒玉星迅速靠近過去。

    片刻之後，周通和方堅的身形由淡變實，出現在芒玉星的一座城內。

    臉上戴上miàn jù，周通和方堅大搖大擺入住了一家客棧。

    房間內，無聲無息一個空間通道張開，一身黑袍的候淩天從中掠出，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主人。”

    候淩天雖然已經被渡化，但並不是是說沒有了自我，此時的他，隻感覺眼前之人比起上次離開芒玉星時更加深不可測，讓他時刻生出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栗感。

    “距離屠仙大會召開還有多久？”周通問道。

    “兩天。”

    “有人進入主會場的嗎？”

    “已經有五名四十九席來到芒玉星，隻等屠仙大會召開之日，他們才會登入‘墮落樂園’。”

    “你和他們有過接觸嗎？”

    “並沒有正麵接觸過，他們通過某種方式留下暗號，讓我知道他們已經到來。事實上，四十九席在現實中並不知道彼此的表麵身份，也不會刻意去探知對方的身份，否則會被當成叛逆。”

    周通點頭沉思數秒，突然凝聲道：“七魔神呢？七魔神中的一個，應該也是要來到芒玉星才能進入主會場的吧？”

    “這點……屬下並不知曉。”候淩天恭敬地道。

    “主會場入口的坐標點確定了嗎？”

    “坐標點要等到大會召開之日，才會臨時通知到每個人。”

    “去吧，我沒有主動聯係你之前，不要來找我。”

    “是。”

    候淩天無聲無息進入空間通道消失不見。

    房間中安靜非常，周通的手指輕點桌麵，暗暗衡量得失。

    在這之前，他最大目地就是得到構建“墮落樂園”的神遺物質，不想和可以媲美動天五境強者的七魔神接觸，更不用說是和深不可測的夜帝接觸。

    不過，現在的他，雖然仍然是金丹，但是僅戰鬥力而言，即便麵對七魔神都不以為懼，自忖哪怕麵對夜帝分身，也未必會輸。

    而他如果提前奪取了神遺物質，整個“墮落樂園”都將崩潰，暗夜仲裁會蓄謀已久的屠仙大會自然也就無從開起。

    暗夜仲裁會到底在謀劃什麽驚天陰謀先不說，真正讓周通放不下的是夜帝本人。

    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這才是讓他最在意的事情。

    如果屠仙大會黃了，他就錯失了這個在外宇宙直麵夜帝的大好機會。

    思忖片刻，周通最終決定等屠仙大會召開再出手，屆時，如果夜帝分身親臨的話，“墮落樂園”的奔潰，必然會讓他追根溯源，主動找shàng mén來，到時候可能會有碰麵的機會。

    定下心思之後，周通沒再想這件事，轉而想到了問古丹皇。

    雖然李秀娥已經說過會將賭丹之事宣揚天下，足以絆住問古丹皇的手腳，但周通還是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周通將心神沉入虛腦，通過虛腦跨越界域聯係董卓。

    類似於上一時間線的長途加漫遊，這種通話方式收費雖是昂貴，但是對於現在的周通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麽了。

    因為是跨越了數個界域的通話，虛擬網絡的中轉延遲，足足過去近兩分鍾，才最終接通了通話。

    “是你嗎，周少？”周通腦海中響起董卓激動不已的聲音。

    “是我沒錯。”周通微笑道：“夢磺星那邊現在如何？”

    “一切都挺好的，各項業務蒸蒸日上，而且就三天前，念古皇朝派來特使，冊封了我和雨若瑄官爵，並且帶來了念古皇朝guān fāng的大量訂單以及深度合作的意向，周少你以前給你的那些設計圖改變成實物的進度大大加快增加了……”

    董卓嘴裏說個不停，迅速將董氏各方麵都快速描述了一遍，不忘狠狠誇讚雨若瑄，因為和念古皇朝的各種合作細則的拉鋸交涉幾乎是雨若瑄一人承擔起來。

    周通聽著董卓的講述，心中古波不驚，並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太多欣喜，他深知，在夢磺星初步崛起的董氏之所以會被念古皇朝如此看重，甚至冊封官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籠絡自己。

    如果他周通出了任何意外，不知會有多少暗中虎視眈眈的豺狼惡虎出現，將董氏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至少癡戀君墨白的那位十九公主，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

    說到君墨白，周通心裏稍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抵達大世界顏雨卿麵前哭訴告狀，請求師祖主持公道？

    收起思緒，周通擔心問古丹皇那邊會有所動作，便詢問道：“沒有什麽異常嗎？”

    “要說異常的話，還真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

    董卓說話的聲音突然古怪起來，道：“那是前兩天我陪同雨若瑄和念古皇朝的官員商談的時候，突然間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全世界的聲音一下都消失了，我不是沒有身處過安靜的環境，但當時的那種聲音消失，比起封閉了耳識還要死寂，等會緩過神的時候，就看到呂布很奇怪……”

    董卓不知道的是，聽他說到這裏的周通，臉色瞬間大變。

    董卓繼續說道：“我記得很清楚，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子的呂布，雖然模樣沒有改變，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和現在完全不同，給我一種無敵霸者的感覺，同時他的身上煞氣極其凝重，像是屠戮過千萬人一樣，他當時看著我的目光很複雜，聲音很沙啞地對我說，義父，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當時我就懵了，狗日的我啥時候成你義父了？”

    周通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忍不住道：“然後呢？”

    “然後更奇怪的是，呂布剛說完這句話，那種詭異的死寂突然就消失了，呂布也一下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中間都沒有絲毫過度的，像是出現了時間斷層一樣的，更加詭異的是，無論呂布自己又或者是其他人，都對那時候的詭異狀況絲毫沒有察覺……周少你知道嗎，那時候正好是大中午，大熱天的，我出了一背冷汗，後來我跟雨若瑄說起這件事，她覺得我是最近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如果是幻覺的話，未免也太逼真了一些。”

    周通沉默了幾秒，沉聲說道：“如果以後遇到類似的情形，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董卓聞言明顯精神一振：“周少，你也覺得這其中有問題？並不是我產生了幻覺？”

    何止是有問題而已，分明是出了大問題！

    和這一時間線不同，在三國誌中，呂布的確是認了董卓為義父，而董卓最終是死在了呂布的手中！

    從初柔到李秀娥，再到呂布，周通終於是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唯一時間線，出了大問題，而且問題已經很嚴重，屬於其他時間線的說是記憶也好，人格碎片也罷，竟有在這一時間線的轉世身身上覺醒的趨勢。

    光是他認識的人裏，便已經有三人出現了異狀，無法判斷放眼整個外宇宙乃至仙界之中已經有多少人出現過這樣的詭異？

    光是想想，周通都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不過，這種想不清楚緣由的輻射整個時間線的麻煩，即便周通想插手也是有心無力。

    “總之，這件事情，從今往後，不能再對任何人說起。”周通最後叮囑道。

    董卓頓時一陣信誓旦旦，心中暗暗欣喜，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像是周少的心腹，隨即小心翼翼問道：“周少，不知道白雪姑娘……”

    “你正好幫我轉告白氏，就說白雪已經安全了，而且拜入了一個十分強大的宗門，之後白雪應該會和他們聯絡的。”

    董卓立刻大拍馬屁：“周少果然是神威無敵，區區陰陽道膽敢動周少的女人，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在他看來，周通對白雪的安危如此上心，跨域救援，明顯是動了花開並蒂的心思，殊不知馬屁拍在馬腿上。

    “什麽亂七八糟的，就這樣了。”

    結束了通話，周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通過虛腦轉接傳訊石聯係師兄古恒天。

    因為已經建立過網絡中轉連接，所以這一次通話要比剛才快上許多，很快，古恒天那邊就有了回應，

    “師兄，我是周通。”周通說道。

    “師弟？”古恒天聲音驚喜，道：“師弟，你已經救到白雪了吧？”

    “師兄你怎麽知道的？”周通驚訝道。

    “我托法蘭域的朋友關注了一下陰陽道的動向，得知數天前陰陽道內閣中有數盞命燈熄滅，道主斷禦天大發雷霆，便知道陰陽道之人沒能順利將白雪帶回陰陽道，之後陰陽道就發出了高額懸賞，尋找凶手線索，據我所知，已經有人向陰陽道tí gòng線索，將你列為重點懷疑目標。”

    “大發雷霆？”周通聽到這裏不由笑了，轉而說道：“我的確已經救下了白雪，引薦她拜入了廣寒宮進行修行。”

    “無相宗上頭的廣寒宮？廣寒宮的那位宮主，乃是當今外宇宙中的陣道翹楚，便是我們的師尊見了她也要禮敬三分，嘖嘖，白雪倒是機緣不錯，以她蛻變後的資質，若是能在廣寒宮安心修行，日後必定大放異彩……”

    周通倒是沒想到，古恒天對廣寒宮居然有著頗多了解，微微一笑之後道：“師兄你可知道，我這次在廣寒宮遇到了誰？”

    “誰？”

    周通緩緩道：“問古丹皇，以及他的弟子，固知秋。”

    “什麽！”古恒天的聲音瞬間拔高，隨即緊張道：“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廣寒宮遇到他們的，還有，你沒和他們衝突起來吧？那問古丹皇可是動天四境修為……”

    感受到古恒天的關切之意，周通心中溫暖，說道：“師兄你別擔心，我沒事的，事情是這樣的……”

    他盡量以簡略的方式講述事情的起始經過。

    “什麽！廣寒宮的那位少宮主竟是傳說中的三千道體，而且問古丹皇給她開了丹方？”

    “你你你！簡直胡鬧，你怎麽敢改問古丹皇的丹方，還敢以此跟固知秋賭丹？”

    “呃……你剛才說什麽？你贏了？再說一遍？”

    “你、你居然殺了固知秋？”

    “……師弟，你這是在編故事給我聽吧？”

    “等等——”

    古恒天驚呼之聲連連，一次比一次更加震驚，開始懷疑起這整個故事的真實性，而到了最後，他似突然想起了什麽，聲音變得古怪起來：“我想起來了，前兩天九師妹告訴我，說四大域有消息流傳，說固知秋與人賭丹導致身死，這種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每年都會有，我也沒放在心上，你別告訴我說，這個正在流傳的消息，說的就是你和固知秋？”

    “沒錯，這次的消息是真的。”

    周通聞言微微鬆氣，看來廣寒宮宮主果然言出必行，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將消息放了出去。

    而且廣寒宮的處理方法十分聰明，留有餘地，並沒有將一切挑明，對於問古丹皇來說，威脅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能夠發現問古丹皇所開丹方的錯誤，並且做出修改，而且將丹藥煉製成功……你現在的丹道造詣，豈不是也已經是到了八級丹師的水準？”古恒天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和其他人不同，古恒天是看著周通一步一個腳印怎麽在丹道成長起來的。

    從周通接觸丹道開始，滿打滿算也才半年不到，就是這麽短的時間裏，周通竟然從對丹道一無所知成長到八級丹師，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神話，隻能說是……天方夜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