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鐵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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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紫誰為號,青山絕點埃。神通並妙用,運水及搬柴。

    美酒如詩,石瓶如冰。

    朋友如玉,兄弟摯誠。

    美人如香,氤氳縱橫。

    酒酣暢飲,淋漓忘情。

    許鬼、露兒盼盼、施崗、李將軍、唐雲。

    五人高舉玉瓶,敬天祭地,一飲而盡。

    百裏坡上百裏草,五玉瓶底五玉心。

    “滴,係統提示,您獲得了十件稀有物品——絕版盜匪首領用酒!”

    這種消息,是唐雲喜聞樂見的。

    “飛壺”、“雪山”、“天龍”、“凋英”、“馬嘯”、“江湖”、“書劍”、“一圖”、“碧血”。

    九個玉瓶,九瓶貢酒,閃著亮光,出現在包裹裏。

    唐雲點檢了一回,這九瓶酒水,都沒有說明。

    這種來曆不明的物品,不懂行的人,是完全不明白它的具體信息的。

    周曉彤的天賦技能看來派上了用場。

    唐雲雙手連發,“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全部發送圖鑒,求“寶物鑒定”。

    順帶發送了自己錄製的盼盼出嫁錄像。

    酒罷,許鬼抱起盼盼,“兄弟們,我許鬼,你們的二當家,今天娶媳婦,誰給我抬轎子!哈哈哈!”

    許鬼抱著盼盼放在轎子裏,水賊們拿過備好的紅布把青簾換掉。

    這時,取下青簾之後,人們才發現它前後鋪襯著一層細密的鎖甲。

    許鬼、施崗見狀大悟,李將軍哈哈笑著,讓軍士收起那鎖甲。

    看來即使一人單射,盼盼也應高枕無憂。

    這世上,有種不足為外人道的憂傷,叫做——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若不自宮,也能成功。己經自宮,才現正經。”

    ……

    這李將軍,果然是個滑頭。

    這邊,一眾水賊己經搶著把轎子抬了起來。

    另一些水賊把刀劍入鞘,從腰間拿出嗩呐、鐃鈸、鑼鼓,鏗鏗鏘鏘、滴滴噠噠,就地吹奏。

    左手劍,右手刀的人不可怕。

    一味的殺戮,終有力盡。

    左手劍,右手喇叭的人,才可怕。

    翻譯一下,就是——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嗩呐一響,沼澤中頓時喜氣洋洋。

    人們紛紛祝賀。

    “盼盼,我們回家!”

    “將軍,盼盼父母與寒潭城共亡,至今盼盼沒有去祭過一柱香,一壺酒,盼盼生是寒潭城的人,死是寒潭城的鬼,我做夢都想著寒潭城外的柳樹如煙,蘭水河中的魚鮮,和沼澤地中你捕獵回來的鱷魚肉

    !”

    許鬼大聲說,“盼盼,我這就帶你回咱們的柳林,去吃蘭水河的魚鮮,再捕沼澤中的鱷魚解饞!兄弟們,我們走!”

    他轉回頭看著施崗和唐雲,“施老鬼,大當家,你們兩個不喝我的喜酒,我許鬼可不答應!”

    施崗哂然一笑,“許鬼,老夫壞了你十一年好事,今天是由衷地替你高興,替盼盼高興,喜酒剛才己經喝過,我就不去掃你的興了。鈴音堡中還有化獸坊的弟兄,己經等了我這麽久,我也是時候離開,

    去找我的弟兄們去了,咱們後會有期,有緣再見!醉客小兄弟,你倒是可以去幾日,我在堡中相候便是。小兄弟出人意料,雖非屬我化獸坊,不過一路而來,你的琵琶管弦,深受百姓喜歡,希望你不要

    留戀山水,早日歸來,若有他誌,不複巡演,也傳書信過來,施崗就此告別!”

    “施老鬼,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

    “大當家,你出財、出計、出力最多,你是我和盼盼的貴人,你就萬毋推辭,務必去咱們水寨遊玩幾日,看三天大戲,就讓施老鬼在堡中等你,你看如何!”

    欲待推卻,許鬼,水耗子、醜子都上前力邀。

    盛情難卻,唐雲應允。

    錢大壯抱著虎子走了過來,在唐雲麵前,倒頭便拜,“大當家,你從水寨回到咱鈴音堡,也務必到我的酒店去一趟,我知道大當家一擲百萬,不缺錢糧,但是大當家救了虎子的命,也就是救了小老兒的

    命,我錢大壯身無長技,釀得一口糙酒,還要請大當家嚐嚐!”

    唐雲心道,我不缺錢糧——

    我剛掙到手的10萬大米,還沒捂熱乎呢……

    攙扶起錢大壯,又扶著他抱著虎子,上了馬匹。

    李將軍見此間事了,向唐雲、許鬼一抱拳,帶著施崗,打馬回程。

    百裏坡上,寒潭崖眾揚眉吐氣,吹吹打打,喜地歡天,抬著喜轎,踏上返程。

    自為大當家,待遇一改往昔地被抖s。

    唐雲這次騎在一匹小矮馬上。

    “滴,提示,您己能功發動寵物技能:騎術。”

    “滴,提示,您擁有一個專職用於騎乘的寵物:小矮馬。負重:200-300斤;速度:每時辰30-40裏。”

    他己經學會了在榮耀中騎馬。

    雖然隻能騎溫順的馬。

    騎術是一種在平衡木上找重心的小遊戲。

    重心是一環閃動的光圈。

    隻要保持不脫離光圈,馬匹跳躍時就不會掉落。

    很簡單,很容易。

    雖然不再坐車,然而這一路也需時日。

    看看時間,七點十分。

    餓了。

    退出榮耀,起身找吃食。

    冰箱裏空空如也,看來曉彤和格格巫牽著球球還在遛。

    這樣一想,頓覺渾身發緊,不行,缺乏運動,我也去鍛煉鍛煉。

    換好衣服,唐雲順著林蔭,一路慢跑。

    不知不覺,轉到中心公園。

    手機響了,周曉彤打來的。

    “哥,我們回家了,給你帶了飯——你在哪?”

    “曉彤,我出來活動一下,早飯先放那,我一會回去吃!”

    快八點了,公園中晨練的人己經少了。

    老年人練太極的地方,隻有一個老頭在練功,一身寬鬆的白色功夫服,姿勢飄逸俊秀,拳腳一招一式,虎虎生威。

    三白老哥!

    唐雲跑了過去。

    “三白老哥!”

    三白散人氣沉丹田,收式站住。

    “唐小弟,這幾日不見,依舊紅光滿麵。”

    唐雲笑著,“是嗎,我麵色這麽好?經常熬夜,能好到哪裏,不過仗著年輕。倒是您三白老哥,年紀比我大,皮膚保養得是真好,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誒,這個唐小弟你算說對了,練功夫嘛,就得調節呼吸,肺功能一好,皮膚就幹淨。”

    唐雲聽後說,“就是說,習武就可以美容嘍?”

    “對嘍,而且還不分男女老少,隻要用心,隻有練得對路,肯定有效!”

    “三白老哥,你這麽一說,我真是心急難奈,馬上就想修練上乘武功,飛簷走壁、踏雪無痕什麽的!或者那個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隔山打牛,哈哈哈……”

    三白散人也不打斷他的長舌,靜靜聽他說完。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想起了我年輕時的樣子,哈哈哈,真的是一摸一樣。”

    “三白老哥,一看你就是個有故事的人,你年輕時,有什麽故事,讓我這個小弟,可以引以為戒?”

    “唉,四十五年前,我和你一般大,二十歲,癡迷武術,一問心思就是要拜師學藝,爹媽卻不同意,也要我學藝——就是學門手藝,怎麽辦,我就偷了家裏僅有的一點錢,離家出走。

    開始是走,走累了就坐車,有什麽車坐什麽車,拉米車、拉糞車、小驢車、拖拉機,還象鐵道遊擊隊一樣,扒了許多次火車皮,終於到了少林。

    進了寺中,我就說要拜師學藝,有位老師傅看了看我,說道——三個月後,施主你就會回家,然而既和我寺有這三月之緣,現在就住在這裏吧。

    我當時滿心歡喜,認為這就是拜師學藝的開始,誰知先是吃了幾天閑飯,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掃地點燈,點燈掃地——後來就讓我跟從典座,讓我去運水搬柴、割豆磨麵,一幹就是兩個多月。

    我實在受不了了,心道我是來學武的,我要當名揚江湖的大俠,不是來幹粗活的,這樣下去,能學到什麽武,我的大俠夢,哪年才能實現?

    於是,我就求教那位老師傅,求求師傅發慈悲,讓我早日學到武功!

    老師傅聽完我的求告,連眼皮都沒抬,坐在那裏,等你把水運好,柴搬完之後,自然就教你武功!

    當時我年紀也小,一聽這話,立時就急了,說運水搬柴、運水搬柴,我不是幹了六十多天了嗎,難道這就是練功?

    如果這就是練功,我去伐木隊不是練得更快?

    那位老師傅這次抬了眼皮,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終究是年輕氣盛,耐不住寂寞,不適合在我這裏,去後山找我師弟去吧,他愛調伏猛獸,也許他有辦法教你。

    說著,給了我一封介紹信……

    這就是不教我嘛,哼,走就走,有什麽了不起?

    我氣鼓鼓地拿著信就奔了後山。

    來到後山,找知客詢問了一下,告訴我說,這個老師傅的師弟不住寺裏,住在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就山洞,我立即尋山洞而入,花了五六天時間,才在一個偏僻的山洞中,找到老師傅的師弟。

    當然見麵就叫師叔,拿過信去,他看了看,也不說話,指了指山洞裏的用具,然後就一個人發呆。

    我當時歡喜異常,滿洞裏找被他降服的猛獸。

    結果一無所獲。

    除了他,就是我;除了我,就是他。

    如果說有誰被降服了,那就是我這頭自投羅網的猛獸。

    我在山洞裏過了兩天,他就隻是做飯、拜懺,拜懺、做飯,一句話也不說。

    到了第三天,我實在忍不住,就問他,為什麽不說話,他指了指嘴,又指了指洞壁。

    我過去看了看,洞壁上原來用柴灰塗抹了兩個字——“止語”,怪不得他不說話。

    既然他不說話,我也隻能幹呆,每天就是吃了睡,睡醒再吃,,憋得急了,我隻好去找樹上的鳥說話。

    後來實在無事可幹,就開始學著他的樣子,也拜拜,以為過幾天,師叔還不教我點功夫?

    誰知這樣連著過了十多天,都記不得具體的日子,象個野人一樣了,他還是一言不發。

    我的脾氣又上來,在一天早上,又求他教我功夫,他擺了擺手,要我拜懺。

    這是什麽降服猛獸的高人?

    我當時又急了,說我是來學功夫的,天天拜拜拜,難道這就是功夫?

    如果這就是功夫,雞天天這樣啄米,不是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師叔看了看我,沒有再說什麽,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在手中捏了捏,然後裝在我的包裏,轉過身去,再不動作。

    我心想,在這裏看來想學到我的大俠武功,是沒有緣份了,不如早走。

    拿定主意,就對著他的後背,磕了頭,離開的山洞。

    又回到寺裏,找到最開始的老師傅,告訴他我要走了。

    老師傅也沒有說話,隻是給我的包裏塞滿了幹糧,說你和這裏緣份己了,能教你的人不在這裏,你走吧。

    走就走,我給他又磕了頭告辭。

    離開山門一刹那,我心裏一動,掰著指頭一算日子,從進寺那天到離天,正好三個月。這時覺得這個老師傅有點門道,然而話己出口,年輕氣盛,斷不肯再回頭的,還是要走。

    一時不知去哪,寺裏早把我的情況說給了公安,家裏的派出所打來電報說我父母急找,我也就動了想家的心,踏上回家的火車。

    在車上,吃的是老師傅給的幹糧,也吃完最後一塊幹糧,也一腳踏進家門。

    爹媽問我,在寺裏都吃什麽,我說就吃這樣的幹糧,伸手一掏,幹糧都被我吃光,哪裏還有?卻掏出了師叔給的那塊石頭。

    我爹驚奇地問,你在寺裏吃這個,用手一拿。

    誰知這一抓,原來看起來象整塊的石頭,一下就成了碎末末。

    我把事情的原委說給我爹,我爹說孩子,人家是個高人,是你**凡胎,有眼不識金香玉啊,這下你死心了吧,既然對麵不識真人,以後還是好好學個手藝,就安心守本分,做個俗人吧。

    我也懊惱不己,看來果然不可強求,就聽了爹媽的意見,學了照相的手藝,開了個照相館,後來娶妻生子。

    在生活中,雖然也一直自學些武術,但也隻限於套路,用今天的話說,練的是舞術,而不是武術,就象現在的你一樣。

    直到我四十歲,孩子大了,有了點閑錢,才又起了學武之心,既然無臉再回少林,就奔了武當。

    這次去後,虛心求教,哪怕對方隻有十幾歲,二十歲,象你一樣大,隻要功夫好,我都求教,慢慢學了太極拳、太極劍,雖然花拳繡腿,總算有模有樣,能給人顯擺顯擺了。

    這下起了驕傲之心,到處說自己多麽厲害,到處找人切磋。

    當然,這期間也遇到不少騙子,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大師,什麽什麽高手,什麽什麽印證,什麽什麽傳功,總之各種形色,教了你一點套路,就開始各種收費,而且說和我學,別的你都不要學,我這裏就

    是武術的最高,供養好我,你自然就功夫高。我還好,有些年輕女孩子,更是被騙財騙色。唉,當初我也花了不少冤枉錢,最後發現除了錢越來越少,我的功夫卻沒有越來越高,就離開了他們,他們還

    說我心不誠。

    唐小弟,你以後如果見了這樣的人,不要聽他說什麽,默默、私下觀察他的行為,就能發現端倪。

    被騙得多了,怕了,想起了山洞裏的師叔,就又開始訪道。

    有一天,訪道在一個小觀。

    觀裏隻有一個看觀的居士,七八十歲,聽力不好,總是打岔,我說我“四十多”,他就問我“石獅子多啊”?眼睛也不分明,點燈把火撚子總捅到一邊。

    就這樣一個人,我又和他大吹,我功夫如何了得,還一會表演個下大叉,一會來個一字馬,一會一個青龍出水,一會又一個懶紮衣,他隻是笑著,用沒牙的嘴說些我聽不清的話。

    到了晚上,要推碾子——小夥子,你知道碾子是什麽嗎?山裏沒有電,總之各種東西都很原生態,油燈、石磨、石碾,就是一種把米弄成麵的工具,懂了?”

    這三白散人真是健談,一番話說了這許久,才想到還有個小朋友在身邊。

    唐雲說道,“三白老哥,我老家是農村的,小時候見過石碾子……一個大石柱,圓滾滾的,在一個大石頭上繞著一個中心的柱子轉!”

    “真的嗎,那你就好理解了,那個老居士推著石碾子碾米,我說我年輕,我來吧,他用跑風的嘴說“喉啊”,這兩個字我倒是聽得真。

    於是我就接過手來,開始幾圈還可以,越推越覺得那碾子重,不過幾十圈,就累得汗都下來,要坐下來喘氣。

    我當時大為驚奇不解,好歹我也是習武之人,體力竟如此不堪?仔細一看,原來那是個鐵石做的碾子,而且有些扁,格外沉重!

    那老居士接過手去,七八十歲耳聾眼花的人,推著鐵石大碾子竟象跑馬燈一樣旋轉,一口氣就把整袋子的米都碾完。

    我當時心下歎服,因為當年錯過兩位高人,心下警覺,當時跪下,說你一定是個高人,我要和您學功夫。

    老居士說我老了,如果你能在這觀裏住三年,再說。

    我當時同意,就和妻子孩子通了消息,他們也阻攔不住,我就在觀裏住了下來。

    老居士越來越老,第三年秋天,有一天月圓之時,他坐在院子裏,看著月亮,對我說,你來這裏三年了,今天以後,就不用住在這裏了。

    我問他,我是來這裏三年了,可是您什麽也沒有教我啊?

    老居士用幹癟的嘴,哈哈笑著,說了幾句話,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唐雲看著三白散人,“老居士說了什麽,您住了三年才有幸聆聽,我想我是沒有這個福分的,一定是驚天動地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