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西漢·司馬遷《報任少卿書》

    唐雲展臂攬酒，不料反撲了空手。

    隻見橘子去而複返，身影微晃，搶先把猴王酒抱到懷中。

    “吱——吱吱！”

    唐雲看了看它，“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我知道了——回來搶我的酒喝，喝完再走，是不是？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欠你的酒，不做我的猴，這酒我來喝，把酒給我！”

    說著劈手去搶！

    橘子抱著酒壇，到處閃躲！

    一下桌上，一下桌下，一會床上，一會窗上！

    兩隻猴，一壇酒，爭得不亦樂乎！

    橘子輕快，一躍縱跳到房梁之上！

    這可難為了唐雲，他雖然是隻狒狒，近來卻狂吃物華堂上的垃圾食品大擺盤，腦滿腸肥，肥肥胖胖，這一躍上房的舊事，就算會也比不過速度見長的橘子。

    唐雲找來了一張高凳。

    他踩了上去，卻不想這凳子榫卯己開，並不牢靠，吱吱呀呀，左搖右晃！

    好不容易爬上凳子，未想晃得象軟腳蝦一樣！

    唐雲在凳子上向上彈跳，要抓到橘子的尾巴。

    卻連毛都碰不到！

    “吱！吱吱！”

    夠了幾下，眼見橘子在上麵，把壇子直接扣在的腦袋上。

    酒漿直灌進它張開的口中。

    “頓頓……頓……頓頓——嗝！”

    整壇酒就這樣進了橘子的肚腩！

    更可氣的是，這個蠢貨竟然把酒壇子套在頭上，拿不下來！

    橘子頭困在壇中，壇裏“吱”叫連天。

    沒過一會，酒力發作，它在上麵站立不穩，帶著酒壇“咚”的一聲，整個掉了一下。

    唐雲正在下麵捉夠著偷酒猴頭，根本沒看見一閃而過的係統提示。

    “滴，係統提示，橘子喝了你的山中猴王酒，對你的好感度上升為90”。

    這提示在高凳的搖晃中消失。

    唐雲更沒提防醉猴從天而降！

    酒壇套著上麵的猴頭，正砸在下麵的猴頭上！

    兩隻猴子就這樣，一起摔到了地上！

    一壇子砸得唐雲腦袋象扛了個水缸，嗡嗡直響！

    半天都站不起來，好不容易猴爪抓著散架的高凳，站立起來，猶自分不清四方。

    “笨東西，你就最適合那首著名的古詩——“暗石綠，暗石竹，暗石透春綠，暗石透春竹。””

    橘子頭在壇子中，“吱！吱！”地抗議。

    “那就換一首，“暗痕春，步驚春娥怯還奔，暗眉鬧姿，似紗掛，暗使歌娥擺舞。””

    “你走就走吧，還得回來搶我酒，搶了我的酒就喝吧，喝完了還砸我的頭，我當初就不該救你，難怪吉兒說你是蠢笨的猴子，果不其然！氣死我了！”

    唐雲氣憤不過，吉兒祥閣仍舊歇業，吉兒仍舊療養未醒，橘子沒有收服成功，施崗的jiān kòng密報未呈，百事纏身隻能原地審度，遠離周曉彤的公會所在地千裏開外，無可幫人，亦無人相幫，正應了老黃曆上的一句話，“宜：諸事不宜；忌：諸事不宜。”

    諸事不宜之際，無心管一隻怎麽也收不進背包的野猴，不顧東一頭西一頭亂撞的橘子，心情更加懊惱。

    竄上狒床，趁醜子回來前，打個盹……

    雖然橘子四處碰壁，咚咚不停，唐雲竟然雷打不動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跳下狒床。

    床上掉了好多毛……

    “沒毛要穿衣，有毛耍liú máng！”

    這就是有毛的好處qaq……

    門外傳來醜子的敲門聲。

    前去開門，身為老板猴，毛發還是要梳理梳理！

    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

    沒邁兩步，就一個跟頭，被地上什麽東西絆倒！

    又是那隻蠢猴，它竟然沒走，還在房內！

    對，它也沒法子走，看這笨東西，頭上還套著壇子，而且醉了酒，就這樣躺在地上猴睡！

    唐雲伸出自己的狒腿，踢了喝它。

    “嘿嘿，醒了，這是你睡覺的地方嗎，你該回你的猴山去！”

    連著踢了十幾腿，這蠢貨終於醒了。

    它在地上要站起來，卻沒有成功，壇子頭撞在牆壁上，瞬時趴地。

    唐雲想了想，“我最後再幫你一次！”

    他找來一個榔頭，把橘子頭上的空壇打碎。

    橘子頭在壇中套了一晚，此時終於重見天日。

    “滴，係統提示，你又救了橘子一命，橘子對你的好感上升了100，現在你可以嚐試收服橘子。”

    什麽？

    偷了我的酒，打碎了我的酒壇，就算救了它一命？

    倒也可算，如果這樣的猴子跑到外麵，不要說上猴山，這小小的新格村，它都離不開，隻會變成猴肉，端到別人的餐桌上……。

    施崗己走，這裏除了我，還有誰能認出這是靈猴？

    既然老子又救了你一命，再試試能不能把你收服……

    “橘子，你現在還是可以離開，不過我希望你做我的幫手，如果你願意，就留下來。”

    “吱吱吱！”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橘子認家鄉！

    本以為失去希望，一波三折，好事多磨，終獲所想。

    收服橘子行動開動，再次開啟中……

    點按多次，用了吃奶的力氣！

    默運吸星**，北冥神功！

    然而每當橘子要被成功收服時，就被一股特殊的力量所阻擋。

    橘子此時就在自己麵前，這是自己的吉兒祥閣，虎子六碗茶莊——這股特殊的力量來自何方？

    唐雲上下打量，目光落到緊箍橘子的大鐵環上。

    這對鐵環，不知當初怎麽把它套到橘子的腿上。

    鐵環半寸粗細，沉重異常，鑄刻數條奇怪紋理……

    這花紋乍看粗糙，唐雲己看過多次，並無在意。

    此時收橘子受阻，他心中起疑，湊近詳觀端詳。

    這次他看出點門道，卷曲的花紋，似乎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錢大壯的大篆書信不過數語，字不過百，就搞得唐雲吃力，對這古怪的花紋物件更不熟悉。

    幸好我有個mèi mèi，天賦寶物鑒定，此時不求，更徒何時！

    不久，收到周曉彤對這對鐵環圖鑒的鑒定。

    “牢環，上刻拘押古訣，其他信息不明……”

    牢環？

    牢環……

    牢環！

    拘押古訣——這是法寶啊！

    難怪施崗敢放心把橘子送給自己，原來他早有準備，有恃無恐。

    破環除訣，並不簡單。

    一對鐵環，嚴絲合縫，緊緊箍在橘子腿上。

    橘子的下肢，己被這對鐵環磨得皮開肉綻……

    舊傷未痊，新傷又裂，皮肉破開露出血肉！

    這得多疼……

    環邊，似乎結痂並非磨出，那是……燙傷？

    原來如此——

    用燒熱脹大的鐵環，套在橘子腿上，再迅速冷卻之，熱脹冷縮，這對鐵環就嚴嚴實實，套得結實！

    如果沒有防備，橘子此時己無雙腿——所以當初套上熱環時，一定采取了必要的隔熱防備，不過看起來，橘子雙腿還是留下燙傷潰爛的痕跡。

    好厲害的“牢環”！

    好毒辣決然的心腸！

    古法畫地為牢，其心寬民，而今不能慈心一猴，熱鐵粘身而困之！

    麵對“牢環”，唐雲苦思冥想。

    上套容易，卸下難，總不能架起橘子腿，做成怪味燒烤……

    這“牢環”就好比釘子戶，強力破拆？

    顯然更行不通，敲斷猴腿？

    環是鐵鑄，又不能不用力……

    這真是個難題。

    唐雲喜歡難題。

    沒有藍翔新東方，沒有水焊、電焊、氬弧焊，切割機更是夢鄉……

    也許可以試試鋼銼，一點點去磨——

    需要大保健嗎，物華堂走一走，銼刀帶你嗨一宿！

    打開搜索，果然有貨。

    然而價格，瞠目結舌。

    “銼刀，價格10000金元寶，單位：把，使用壽命：十個時辰。”

    一把銼刀一千塊，什麽高科技合金！

    看了看chū shòu者，稍一琢磨，己然明白，這些鐵匠都來自同一公會——猛龍皇朝。

    看來，猛龍皇朝的百萬軍團己經前出中間，占據最好的礦脈，提煉出最好的礦石，打造出成品售賣。

    壟斷資源，獨此一家，別無分號，愛買不買……

    難怪敢坐地起價，使用一天的爛銼，就要一千塊……

    沒有辦法，為了橘子，唐雲必須購買！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上了，就是摟它！

    唐雲買了一把銼刀。

    抱起橘子腿，小心開銼，“次次次——次次次——”

    著實考驗耐心，半小時過去，半寸的鐵環，看起來磨得錚亮。

    雙手發酸，己經手殘。

    真愁人，所幸二瘦帶著二個夥計，過來請安。

    一見唐雲所為，立刻加入銼環。

    不多時，隊伍中又加入兩個雙刀俠客……

    六人不停替換，短短時辰，壞銼三把！

    說好的使用壽命十個時辰呢？

    猛龍皇朝……己被玩壞！

    兩小時後！

    衣朱少年頭上己冒出細密的汗珠，他的姐姐拿出帕子，為他拂去。

    弟弟把又一把殘破的銼刀扔在地上，五隻銼刀己經報銷！

    兩隻鐵環除了變得比以前光亮，完全沒有銼壞的跡象！

    牢環，果然牢不可破，堅硬異常。

    眾人從初時的幹勁十足，現在都失去希望，一致認為，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磨去鏽跡之後，上麵的條紋越發清楚——這就是神秘的拘押古訣？

    古訣？有多古老？何謂拘押訣？

    唐雲sǎo miáo後搜遍全網，沒有發現和這些條紋一致的古代文體，也沒有任何一本有關文獻。

    擺在他麵前的，可能是原代碼的惡做劇，也可能是世紀難題。

    眾人都撓頭之時，醜子帶著一個老嫗回到店裏。

    唐雲乍見老嫗，不禁驚笑，世事真難料。

    她不正是自己初進新格村，看到的那個老核桃？

    不對，老人家？

    沒錯，醜子帶來的人，就是她！

    看到她走路佝僂到地的身體，唐雲覺得自己都老了十歲。

    “老人家，來茶莊有何貴幹？”

    醜子正要說話，被老嫗舉手示意止住。

    老嫗揉了揉混濁不明的老眼，“野猴子，家裏沒有油鹽了，聽說您好充大老板，花錢買名聲，老太婆特意來討點便宜！”

    話說得相當難聽，要東西的比被討要的還橫——衣朱刀客畢竟年少，原地竄起質問，“你這老婦人，要東西還要得這麽理直氣壯！”

    老嫗把手在身上的破衣服上蹭了蹭，那衣服上補丁連著補丁，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倒是齊全。

    唐雲見她如此窘迫，心生憐憫，忙示意少年息怒，“老人家，茶莊雖小，沒有營業，這多餘的油鹽，倒有兩碗，現在就送給您！”

    他讓二瘦去取，二瘦不情願的嘟囔，“你這老人家，來這村中不過四五年，從不來店中討饒，今日是哪裏得閑？”

    老嫗也不顧他，隻是張著雙手討要。

    醜子又要說話，老嫗向醜子也伸手，“老太婆還缺錢花，一並向您索點！”

    二瘦拿來油鹽，施與老嫗，唐雲一翻包裹，看到還有數百零錢，一並取出，遞與老嫗手中，“醜子是我的夥計，我還沒開給他工錢，這是幾百錢，送與你先用！”

    老嫗也不客氣，東西悉數收在懷中，轉身就向外走。

    大家被她打擾，也無人再銼牢環，都張大眼觀看，以為她要了東西，必然就走。

    誰知老嫗佝僂著身子，挪到門前，不知想起何事，顫巍巍轉過身來，“野猴子，鬧了蝗災，家裏存糧不多，我老人家幾十歲的人了，今天既然開了這討要的口，就順道再要些糧食，好度災荒！”

    開始要油要鹽要小錢，大家都當她年老，並不在意。

    聽到這討糧請求，二瘦和兩位雙刀少年都不願意了。

    “老婦人，這茶莊人吃馬喂，我們餘糧也不富裕，實在沒有多的給別人！”

    老嫗也不理他們，隻是向唐雲張著手。

    唐雲看她老邁的樣子，心下淒然，老無所依，乞討度日，生計何艱？

    雖然茶莊存糧確實不夠，但眼下無憂，心下一軟，當即拍板，“二瘦，就把我們搶回的豆菽，送與這老人家一袋，我必然有辦法，不讓大家挨餓！可是她年老體弱，若是無糧，必然度不過這年景！”

    老板發話，二瘦心下不滿，也不敢表現明顯，低低應了一聲，又去取來從蝗口中搶收回的一袋豆菽。

    老嫗點點頭，“二瘦，聽說你是掌櫃的？我年紀，腿腳不便，力氣衰減，抗不得這一袋糧，就麻煩你為我送到家中，可使得？”

    二瘦心中著實嫌煩，“不但要討，還得幫送到家中，這是什麽世道！”

    見到唐雲笑著向他擺手，不得不從，抗起糧袋，直去這老嫗家中。

    老嫗所討一一都被滿足，她枯裂的臉上露出笑容。

    “年輕人，果然心腸好好，老人家我就回去了……”

    說著，她這次真的轉身就出了房門，門外隻傳來她的一句話，“那鐵環上鐫刻著的是攝魄咒，受咒力結界保護，牢環是無法破壞的，你們費再多的力氣也徒勞無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