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梧桐一報秋，稻花田裏話豐收。雖非盛夏還伏虎，更有寒蟬唱不休。——《立秋》

    立秋。

    秋，揪也，物於此而揪斂也。

    唐雲聽了田璐要迎秋的話，才知世易時移，始驚三伏盡，又遇立秋時。。

    每天都在榮耀中計量著日月更替，寒來暑往，一切的與榮耀無關的日子都模糊了界限。

    不知不覺間，南城的秋天己經正式悄悄到來。

    來到廚房，田璐一個人正在來回的奔忙，看著圍著圍裙的身影，一種幸福的感覺潛入心頭。

    “還有什麽沒做，我來幫忙。”

    “你在家都不會做，這兩年學了我不知道的本事？”

    唐雲尷尬地說，“是啊，比以前更能吃了，特別是我mèi mèi的廚藝還這麽誘人……”

    “哥比以前長高長壯了，所以一定比以前能吃了……”

    “時光荏苒，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太多的事都己經改變，這一年數著數著就過了一半……”

    “哥，誰變了，我都不會變……”，田璐邊說邊把西瓜切成小塊，在上麵紮上牙簽。

    唐雲急忙接手過來。

    “你也變了，記憶中從不記得你以前那麽喜歡迷書，現在我mèi mèi是完完全全的知識女性，畫得好好，而且還這麽理工……”

    “這不都怪你……”

    她攏了一下長發，把蜂蜜水分倒在瓷杯中，加了赤小豆水和藕片。

    “你走後，我就轉到新的學校，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個學姐總是欺負我，不許別的女生和我交往，還常常故意對我製作些惡作劇和小麻煩，我覺得新學校真是差到極點，又沒有朋友，隻有讀書才能讓我

    找到一些快樂。”

    “這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你就是那時認識的玉樓山少爺？”

    “有一天我在食堂打飯，一轉身不知怎麽，就撞掉了那個欺負我的學姐的托盤，飯菜弄髒了她的衣服，她就不依不饒，說衣服髒了，要我賠償5000塊錢，我沒有，她就找了一些人攔住我，不許我吃飯，

    不讓我上課，恐嚇我……事情鬧了兩天……”

    唐雲聽得氣憤不己，把牙簽整根紮進西瓜塊裏——校園欺淩在許多學校都存在，而且大人學校還習以為常，放任不管。

    田璐這兩年竟然經曆了這些，遇上了這樣的爛人……

    “後來風哥站出來，說她有衣服都是山寨版，隻值500塊，然後扔了500給她，事情才平息下來。”

    “mèi mèi，那個社會姐叫什麽？”

    田璐看到唐雲把竹簽一根根都紮沒在西瓜裏，“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哥也別生氣了，你紮的是西瓜，不是小人，我們還要吃呢？”

    “算她遇到我mèi mèi這樣事過不留的好人，你的心性我知道，隨它寂寥，隨它繁華，隨它自在……隻是你怎麽會去學考古呢，這兩天一直不得空問個明白。”

    “是曆史課老師要求學生寫一篇學習曆史的心得，我當時寫的是“河流改道對曆史進程影響的一些見解”，這篇讀書筆記一樣的文字受到曆史老師的注意，把它發表在科大的學校論壇裏，又被科大的一

    個教授發現，發來電郵讓我報考他們學校，並說可以降分優先錄取。我當時對曆史癡迷，而且媽媽生病，家裏的事情很多，覺得條件適合，就進了這所學院……”

    “可是……你確定這是你的理想嗎？你的藝術夢怎麽辦？”

    田璐聽到問話，翹首看向窗外，久久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輕輕地說，“古代有許多優秀的藝術，夢想是自己的，不是學院的——而且如果我能少用一點家裏的錢，讓媽媽的病盡快好起來，不要說放棄一個藝術夢想，就算放棄更多，也不會猶豫……”

    “你成熟了mèi mèi，放心吧，我會支持你和你所有的夢想……我前些天才知道伯母生病了，伯母沒有什麽大事吧？”

    “沒事，哥，上次檢查說己經大好了許多。”

    “等過些天，咱們一塊回家，退學以後我就來了這座城市漂泊，過年時隻回家過了一天就不得不回來工作，今年也一直沒有回去過，說實在話，真的有點想家，還想吃伯母包的餃子。”

    “知道就你會吃，你看我不是煮了餃子？”

    “真的哎，你怎麽知道我饞這個！”

    “我是你mèi mèi，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這是我親手包的，過來，喂你一個！”

    說著，田璐夾起一個餃子，喂到唐雲嘴裏。

    這個餃子一半裏，一半外的寧靜時刻，被另一個討吃的打破。

    “你們兩個，有好吃的不叫我！”

    周曉彤推門進來，看到自己撞破měi nǚ喂食的景象，不由尷尬，“那個——對不起，我什麽也沒看見啊，你們繼續……”

    說著她轉身要出去，被田璐喊住，“彤姐姐，你看到了什麽，來了就幫忙端盤子，mèi mèi也喂你一個！”

    “好香好香，就知道你勤快，我看看都做了什麽好吃的？蒸茄脯、餃子——這是你包的？敢搶本將軍的餃子，唐雲你死定了！”

    三個人嘻嘻哈哈布置飯菜齊全，圍坐一桌。

    田璐飲了一口杯中的水，“今天立秋，二十四節氣中的第13個節氣。習俗要喝秋水，啃秋瓜，貼秋膘！古時這一天，天子可是要舉行祭祀的。”

    周曉彤嘻嘻笑著，“我對風俗並不精通，一般別人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別人說過年，我就也過年了，我是不是有點傻。”

    唐雲挑了塊西瓜送到她的盤子裏，“你那不是傻，是心比倭瓜大，來吃塊瓜，吃瓜補瓜！”

    “混蛋，那不是越吃越大？再說我看起來心大如白癡嗎？我就要吃肉！”

    田璐夾了塊肉喂到周曉彤嘴裏，“我彤姐身材好，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周曉彤一邊吃一邊搖頭晃腦，“你們兩個對我這麽好，有一天不在我身邊，怎麽辦呢？”

    “所以說，我們就不要對她這麽好……”

    “你這個哥哥一點都不好，蹭床蹭飯的客人在哪呢？我們不是正在吃飯，蹭飯的人呢？”

    “是啊，你說的彤姐姐的孿生姐姐要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來呢？”

    “她嘛，她現在正在別處蹭飯，晚一點才來。”

    周曉彤蹬了唐雲一眼，“別信他璐兒。”

    用餐結束，唐雲提議，“一起去吹吹風。”

    十分鍾後，大家來到街道之上。

    一家飯店門前正在舉行結婚典禮，從幾十米外就開始架設花廊，玫瑰花瓣鋪滿地麵，路人都一路踏花羅襪生香。

    周曉彤不禁感歎，“要是穿著“香泥七蝶嵌翠小皮靴”走在這上麵，就名副其實足蹈香泥！不知是哪個女孩要結一個這樣豪華的婚禮，浪漫這個詞和排場真地緊密相關！”

    唐雲聽了她的話，搖了搖頭，想要說什麽，卻被田璐使了眼色，於是也任憑周曉彤評說。

    “哇，快看，這裏麵的設計是專場設計，創意婚禮誒！”

    “的確精雕細琢，要是咱家璐兒不去學考古，而是學美院，她也會為這些設計填加璐兒風彩！”

    “女人看到這些，真是誘發心底的憧憬，不看了不看了，嚴重動搖軍心，我可是鐵血沙場的將軍！”

    “曉彤，你知道讓許多人念念不忘的婚禮是哪一場嗎？”

    “是xx明星？”

    “我家彤將軍什麽時候也追星？許多人們最記掛的婚禮場地是伊甸園，場景是一男一女一條蛇，還有一顆小蘋果……”

    話音剛落，婚禮樂曲播放的正是《小蘋果》。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火

    火火火火火

    ……”

    周曉彤和田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認同唐雲的話。

    “智慧樹下智慧果，智慧樹下你和我。智慧樹前做遊戲，歡樂多又多。智慧樹前做的什麽遊戲，被稱為原罪，你們懂得。”

    這句話同時惹惱了周曉彤和田璐。

    “滑稽樹上滑稽果，滑稽樹下有二貨。不正經的你在說什麽！”

    “哥，這兩年你學壞了！”

    “我看他從來就沒好過，從根上就是壞的，以前你一直在被他騙！”

    “我說的東西太高深，你們不懂還罵我！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你是說我沒有詩意和理想嗎？”

    “反正浪漫未必需要排場，真心才是婚禮的重點！”

    田璐一拉唐雲的手，“哥，今天是立秋，立秋分為三候：“一候涼風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蟬鳴。”從今天起吹的風就是秋風，秋風肅殺，萬物蟄伏。人生應當知時知節，順天應時，順天應人，有節有氣，有風有骨。”

    周曉彤哈哈大笑，“這句話我聽懂了，讓你和我唱反調，再呱噪的就是寒蟬！”

    話音落地，如同喊完木頭人不會動彈，一時之間無人接話。

    一個小女孩被她爸爸抱著，從三人中間穿過。

    周曉彤看了看唐雲，“顯我煩啦？明天讓你想我！”

    “明天？您老人家有什麽話？”

    “明天我回家！”

    “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不一定，可能晚上，也可能後天。你看住公會……”

    “沒問題，請領導放心！”

    “我……我——不放心！”

    說完明天的事，彤將軍自在散步。

    唐雲和田璐並著肩走在後麵，嘀嘀咕咕。

    正巧這時一對情侶抱腰摟背地四條腿橫行過來，彤將軍見到他們的樣子，“哼，完全不顧公共形象，在眾rén miàn前秀恩愛，偏來漚我的眼！”

    唐雲清了下嗓子，“彤mèi mèi，我晚上請你看不要錢不講排場的浪漫！”

    “你這是誓言要和本將軍掰手腕，好啊，到時候不浪漫，可不要打臉！”

    “今天可是立秋節，要心平氣和。”

    等三個人回到房間時，天己經黑了。

    唐雲拉著田璐直接鑽進自己的房間，“曉彤，半小時後再見！”

    “你們……我還沒走，哼！”

    “我們……彤姐，我是璐兒！”

    田璐顯然明白周曉彤意指，麵紅耳赤地說。

    ……

    半小時後，唐雲果然來到女生的房間。

    “唐雲，我一直以為你和外麵那些妖豔賤貨不同，現在看起來也差不多！”

    “不明白！”

    “哼，你們是不是做了智慧樹前的遊戲！”

    “彤mèi mèi，你這麽看我——我現在的遊戲隻有榮耀！”

    “反……反正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

    “是啊，我不放心你能給我帶來什麽廉價的浪漫！”

    “你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又為什麽不放心呢？”

    “要你管！”

    “放心吧，那是我mèi mèi，不是格格巫。”

    “那……好吧……本將軍對你的小把戲拭目以待！”

    說著唐雲帶著懷疑萬分的周曉彤，來到自己的房間。

    推開房門，屋裏一片黑暗。

    “搞什麽，這不是我用過的招數嗎，一定是田璐藏在哪裏，然後跳出來想嚇我？”

    唐雲不吭氣，拉著彤將軍來到掛著落地垂簾的房間。

    “難怪這麽暗，早早就拉下窗簾，什麽鬼，趕快交代！”

    話音剛落，一道光芒投射在整麵落地的窗簾上。

    “這是……哥，這是什麽！”

    “diàn yǐng啊，老diàn yǐng沒看過啊……”

    “奧，用窗簾做屏幕，虧你想得出來，隻是diàn yǐng機從哪裏來的！”

    “噓——好好看！”

    “切，還以為你說的浪漫是什麽，原來是看diàn yǐng，這就是你要帶給我的浪漫——看diàn yǐng很浪漫嗎？”

    “噓……”

    唐雲不理她，拿過琵琶和二胡，正身靜靜等待。

    不識唐雲的神秘配方，周曉彤就隨意坐下，觀望起來。

    音樂響起來。

    bruno mars的《marry you》……

    it's a beautiful night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夜色如此美麗讓我們做些可愛的蠢事吧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我的寶貝我隻想和你結婚

    is it the look in your eyes or is it this dancing juice

    是因為你的眼神迷離或是因為你的舞跳的太蹁躚

    who cares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這些都無所謂寶貝，我隻想和你結婚

    well i know this little chapel on the boulevard

    我知道林蔭小道上有一座小教堂

    we can go

    我們可以去

    no one will know

    沒有人會察覺

    oh e on girl

    來吧姑娘

    ……

    電音歌曲歡快，二胡伴著拉得要飛起來。

    窗簾——屏幕上開始出現畫麵。

    “是……是……沙畫？”

    亮麗的色彩，迅速的塗彩，一幅幅畫麵神奇的成形，閃現出來。

    繈褓裏一個小女孩，一個小男孩對麵躺著，小男孩正給小女孩喂著糖塊。

    周小měi nǚ看到可愛的孩子，露出親昵的笑顏。

    微笑中，畫麵被一忽抹去，迎麵跑來兩個背著書包的少年，校園中陽光燦爛。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來到教室中間，黑板、課桌，小男孩正對著小女孩，捧著一本書，一同觀看。

    每一句歌詞都有畫麵閃現，勾勒畫麵的手一塗成形，再抹神現，三描細纖。

    白日過去，夜空靜謐，垂柳繞堤，繁星點點，映月池塘，兩個小孩正在塘邊追撲螢火蟲，似乎隱約能聽到他們的笑聲。

    忽然小孩子長大，青春年月，兩人牽著手，站在一座橋上……

    天上下起雨來……

    男孩撐開傘……

    兩人靠在一起，望著雨打青蓮……

    大風暴起，吹枝斷葉，男孩的傘被吹破，落入橋下！

    他脫下自己的衣裳，為女孩披上。

    兩個人開始在雨中奔跑……

    跑過春天……

    跑過夏天……

    跑過秋天……

    靈巧的手書寫出一行字，“今日立秋，我決定不再逃避，我們結婚吧！”

    周曉彤低聲地說了兩個字，她自己都沒有聽清楚。

    投影在繼續，婚紗、鮮花、一生相守的祝福表達……

    周曉彤沉浸在窗簾投影中，雙手抱團，緊緊扣握……

    她伸手要尋找什麽，卻撲了空……

    坐在那裏的唐雲不知何時己然離開，並不在原位，不知所在……

    “啪！”

    燈光明亮，室內的燈都被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