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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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悄悄地從欄杆,移到了窗邊。

    窗外栽種著不少的鳳尾竹,竹影婆娑,一隻夜鶯站在竹梢頭,隨著風中的竹子搖曳。它小小的腦袋微微地側著,看著窗裏麵的少女,似乎也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

    白靈穿著寬鬆的睡袍坐在床上,手上拿著一根小小的樹枝,那纖細的樹枝通體藍色,如楓葉一般的葉子在夜色中發著幽幽的光,映照著妖精美麗的臉。

    柯林斯並沒有說錯,藍楓就在克洛裏斯礦洞裏。那洞裏的空氣中毒素之所以比別處的稀少,就是因為被藍楓淨化的緣故。藍狐傭兵團的人,誤打誤撞到了這整個死亡沼澤毒氣最稀少的地方,才得以存活兩個月,一切都是藍楓的緣故。

    在西澤爾恩、安紫和亞倫幫忙著救治他們的時候,白靈跟著蝴蝶到了礦洞的深處。在那裏,她看到了長在地下河邊,亭亭玉立的藍楓。

    那棵孤獨的藍楓,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它是這世界上最後一棵藍楓,萬年前它的族人遍布這整個山脈,現在隻有它在這暗無天日的礦洞中,寂寞的,憂傷的活著。

    白靈看著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白靈撫摸著這棵孤獨的樹,無風,那樹葉卻輕輕地顫抖,簌簌的聲音似乎在控訴著人類對它們種族萬年的摧殘。她折下它一根樹枝,插在旁邊的土壤上,那根樹枝立刻抽枝散葉,長成了另一棵藍楓。妖精折下新樹上的一根樹枝,轉身離去。

    她慢慢地離開,手中拿著一枝樹枝。她每走一步,腳下就浮現無數妖族古老的文字。那些文字如水般流動,形成了名為“迷失”的妖族法陣。

    水邊,兩棵亭亭玉立的藍楓越來越模糊,然後再也看不見了。

    妖精一步一步慢慢地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白靈搖了搖這手中的藍楓,那樹枝就變成了一顆藍色的種子,落在她的手心。她一翻手,種子就消失了。再抬起手,手裏多了一隻水晶般剔透的鈴鐺。她的手指摩挲著上麵凸起的文字,眼神迷離,腦海中浮現出往昔的一幕。

    杏花疏影裏,穿著嫩黃色春衫的少女赤著腳踩著青青的草地,站在她麵前的男子一身雪白的長衣和身邊的杏花交相輝映。少女烏黑的長發用金色的發繩綁起,露出尖尖的耳朵。

    男子將一朵紅色的遞過來,少女驚訝地叫出聲:“我的,上次被那些昆侖派的牛鼻子道士搶走了,你是怎麽拿回來的?”

    男子說:“還能怎麽拿,當然是搶回來。”

    少女接過那朵紅色的,她看著麵前俊美的男子,說:“謝謝你,嘯月。”她捏著花,伸手抱住嘯月,還在他身上蹭了蹭,嘯月笑著摸著她的頭發說:“你怎麽還是像小孩子一樣,你可是花妖族的王了。”

    “我才不想做王呢?多沒趣。”少女把放在鼻翼輕嗅。

    男子的腰際掛著一隻晶瑩剔透的鈴鐺,他說:“有些責任我們是不可逃避的。”

    隻是少女隻顧著那朵,任由他的話吹散在和煦的暖風中。

    白靈握緊了手中的,又想起了那個和嘯月一樣有著祖母綠眼眸的少年。

    “他們是我的團員,就是我的親人,我是他們的團長我本來就該對他們負責,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我的責任。”

    她又想起西澤爾恩對亞倫說的話:“如果不用盡所有的努力,你以後肯定會後悔。”

    白靈抬起頭,看著窗外,耳邊似乎響起了萬華鏡裏的花妖們的歡聲笑語,眼前又出現青丘的天狐們在跳著絕美的舞蹈,天山上如雪般潔淨的白發少女在對她微笑,南海邊滴淚成珠的鮫人,武夷山的崖頂神情倨傲的青年化成雄鷹盤旋於高空,月下湖邊彈奏者琵琶的紅衣妖嬈女子,大漠裏舞動著長鞭的金發大漢,西湖邊打著油紙傘的溫婉女子,竹林裏唱歌的少年,雪夜小舟上垂釣的男子……

    這些畫麵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現。

    白靈死死地拽緊了手中的,喃喃地說:“嘯月,我真的”

    她的話到這裏又戛然而止了。

    ……

    ……

    ……

    翌日清晨,安紫、西澤爾恩、葉青青就去了藍狐傭兵團。亞倫和他們說了昨晚柯林斯的異變,西澤爾恩聽後很驚訝,他研究了柯林斯的屍體,可是對他的變異毫無頭緒,最後隻能將他的屍體埋了。

    畢維茲先生和奧格萊先生昨晚其實就派仆人通知了城主府,可是那時候精靈王子已經安歇,所以城主沒驚擾他。城主對於這個身份神秘,來曆不明的魔藥師也很在意,他派人追查,不過這件事情到了後來依舊也是無果而終。

    亞倫的團員們沒有出現柯林斯先生那樣的異變,他們恢複情況良好。一個接一個逐漸醒來,西澤爾恩等就放心離開了。

    西澤爾恩和安紫、葉青青分手,這兩個女孩出門就想去大街上逛逛。於是精靈王子就先回去了。西澤爾恩回到城主府,路過花園。

    這日的天氣很好,天色明澈如靜水,水池邊的吹來的柳絮漫天飛舞,隨著風飄飄揚揚。池邊的樹上紮了一架秋千長椅,秋千加上殘繞著紫藤,紫藤花開,點點如碎星。

    白靈坐在秋千長椅上,一下一下地蕩著。

    看到遠處走來的人,白靈明媚一笑,招手說:“西澤爾恩,你一大早哪裏去了?”

    西澤爾恩說:“放心不下亞倫那裏,就去看看了。好在沒事,他們恢複的很好。”他沒說出柯林斯的事情,也知道白靈對於這事沒什麽興趣。

    白靈挪過身子,示意西澤爾恩坐她旁邊。這秋千本來就是個秋千長椅,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精靈坐下,白靈笑著說:“今天天氣這麽好,我就教你洞簫的入門好了。我送你的洞簫,收在你空間戒指裏吧。”

    西澤爾恩點點頭,依言取出了一管洞簫。白靈教他如何拿洞簫的手法,又教他吹奏的技巧和入門曲子。上次她給西澤爾恩的洞簫曲譜,都是中國古代的曲子,宮商角徵羽什麽的,現代人都看不出,西澤爾恩看著就是天書。白靈教他七音十二律,西澤爾恩學得很快。

    他吹奏完一曲簡單的曲子,白靈再一邊鼓起掌來,“不錯,不錯,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精靈王子笑著說:“你這是讚我還是讚你呢?不過我這徒弟還沒聽過老師吹一曲呢?”剛才白靈都隻是片刻的示範,沒有完整吹奏過。

    白靈笑著說:“竟然你強烈要求,師傅我就讓你開開眼吧!”

    她把玉簫按到嘴邊,悠揚的簫聲在天地間響起。

    簫聲高遠清淡,清麗婉轉,曲中夾著幾縷淡淡的哀愁。

    西澤爾恩說:“你的簫聲很美,卻也帶著淡淡的哀愁。你這個年紀,本該無憂無慮。”

    白靈握著洞簫她說:“我也想無憂無慮,可是上天總是不讓我如願,每一次我在乎的人,都會死在我麵前。你知道在無盡深淵我看著你滿身是血,我有多害怕嗎?”

    西澤爾恩看著她,他沒想過自己在她心裏有這麽重要。她那句“每一次我在乎的人,都會死在我麵前。”,令他忍不住揣測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白靈又說:“西澤爾恩,你知道為什麽我想殺死安紫嗎?因為是她先要殺我的,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見你很狼狽是不是,是她打傷我的。”

    西澤爾恩驚訝地看著白靈,安紫不是那種陰險狡猾的惡人,相反的西澤爾恩看得出安紫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可白靈現在說的也不可能是謊話,他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誤會?”

    除了誤會,西澤爾恩真的無法想象她們之間的仇恨。

    白靈說:“沒有誤會,就是她要我死,我要她死。”

    西澤爾恩棕色的眼睛看著身邊的少女,她的死死手抓住秋千的扶手,低垂著眼。白靈明顯還不想告訴他所有事情,他打算暫時不提,以後慢慢想辦法時。他說:“我不知道你們怎麽結仇,可是如果你們都有心化解,那肯定能化解你們的恩怨。這段時間我也看得出,其實安紫小姐是有求於你,她肯定是願意和你和解的,現在關鍵在你,你願意放下恩怨嗎?”

    白靈沉默不語,西澤爾恩也沒打算強迫她改變自己的意誌,於是他們的談話到此為止了。

    ……

    ……

    ……

    藍楓城城外的一片樹林黑壓壓的,樹林間的空地是大片大片的墳塚。幾隻黑影從天而降,他們落到了一個堆得高高的土堆那裏,扒開泥土,將一具屍體扒了出來。

    ……

    ……

    ……

    朦朧的月色,夜雲在空中漫步,無數的飛猿魔展開自己黑色的大翅膀在空中盤旋著。呼嘯的風從裂穀中吹過,翻扯著城牆上插著的旗幟。

    灰白色的城磚堆砌起的高高城牆,上麵的堡壘和下方的城壕都是半獸人的身影,他們穿著鎧甲,狠厲的眼睛看著遠方。

    空間突然扭曲,如同水中的漩渦般旋轉,接著蘭瑟和卡洛斯就出現於此,後麵跟著卡洛斯的四個副官和蘭瑟的親衛隊。

    四周的半獸人立刻全部跪,誠惶誠恐地低了頭去。蘭瑟和卡洛斯穿過跪倒在通向城內道路兩邊的半獸人,往裏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