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棕色的眼睛看著白靈，白靈忽然地慌亂起來，在路易斯說，如果西澤爾恩變成和他一樣的時候，她會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白靈都能立刻反駁他。不要說變成和他一樣，就算是他變成了屍體，她都會和他一起死。

    西澤爾恩是人類的話？白靈無措起來，她忽然發覺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可是西澤爾恩怎麽會是人類呢？

    “你，你怎麽會變成人類呢？你是精靈，怎麽可能會變成人類？”

    “那如果我明天就變成了人類，你還愛我嗎？”

    白靈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忍不住後退，如果西澤爾恩變成了人類？她還喜歡西澤爾恩嗎？那當然是喜歡的。她就要說出口，然後她的腦海中就出現了那一幅幅屍山血海的畫麵。

    萬華境裏花妖們的血，青丘天狐們的血，雪城雪妖們的血，紫竹林蛇族的血……雲姬的血，白素貞的血，嘯月的血……

    他們似乎在說白靈，白靈，你不能喜歡人類，你是妖皇。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光他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白靈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

    西澤爾恩輕輕地歎息，他說“白靈，那就是不是愛，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是不會在意他是何種身份的。”

    “不，我是愛你的，我是的……”

    白靈看著他，最後在他哀傷悲憫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白靈跑到花園的月桂樹下，扶著月桂樹傷心地說“我明明是愛他的，我明明是愛他的……”

    白靈的悲傷感染了月桂樹，它的葉子顫抖著。她一遍一遍地說，可是月桂樹畢竟不具有真正的意識，無法給她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白靈抬起頭就看見一個貴族男人向她走過來，是葉莫爾侯爵。

    白靈立刻收起來自己脆弱的表情，在人類麵前她從不示弱。

    白靈對這個男人還有點印象，當然這是基於她記憶力好的緣故。她看著葉莫爾侯爵走到她跟前，然後他單膝跪在了自己麵前，他似乎在痛苦地掙紮，而後下定了決心。

    他說“白靈小姐，請原諒我的莽撞。可是有些話我不說，我隻怕自己會在壓抑中死去。我自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就愛上你了。我知道你心悅西澤爾恩殿下，可是我還是無法控製自己對你的愛慕，我請求你憐憫我，接受我的愛意。”

    白靈看著這個人類，眼中是冷的，她問“你是在說，你愛我嗎？”

    葉莫爾侯爵仰望著白靈美麗的臉，他說“是的，我愛你。”

    白靈冷笑“你愛我哪一點？是我的臉，還是我的身體？”

    “我愛你所有。”

    白靈冷哼一聲，她輕輕地說“你看著我。”

    葉莫爾侯爵深情地看著她，月光下白靈的臉在一點點地變化，她光潔如玉的肌膚一點點地腐爛，接著看到了無數的俎蟲在她臉上爬著，她的眼睛忽然變得空洞洞的，流著血。葉莫爾侯爵驚嚇的坐在地上。

    “害怕了嗎？”

    白靈冷笑，然後她的臉又恢複了美若天仙的樣子。她鄙夷而殘忍地看著葉莫爾侯爵，說“看，你的愛慕也不過如此膚淺。”

    葉莫爾侯爵站起身，痛苦地說“不，不是的，我真的是愛你的，我剛才隻是……”

    “隻是什麽？你很害怕不是嗎？”

    葉莫爾重新跪在她麵前，他虔誠地說“我向愛神發誓我愛著你，如果有虛言就讓愛神立刻奪走我的生命。”

    白靈看著他年輕英俊的臉，她聲音涼涼地說“那好啊！你把你的心挖出來讓我看一看，你是不是愛我。”

    葉莫爾侯爵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似乎沒想過自己日夜思念的女神會說出這麽殘忍的話。白靈見他如此，轉身向後走去。人類，誰會稀罕人類的愛情。什麽愛慕，不過是膚淺的假象，他們從來不是愛慕她本身，隻是被她的容顏迷惑的可憐蟲罷了。

    白靈冷漠地向前走去，忽然聽到後麵有人大喊“大人住手——”

    白靈一轉身，就看見了葉莫爾侯爵的衣服敞開，他的手握著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膛上，他衣服上，手上都是血，衝過來的侍衛和他的隨從扶著他，他的痛苦地眼睛看著白靈。

    一道人影晃過，是剛好路過的安紫，她立刻點穴為葉莫爾侯爵止血，她順著葉莫爾侯爵的視線看到了白靈，安紫大聲地質問“你又做了什麽？”

    白靈呆愣著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剛剛也是嚇到了，這個男人竟然真的會去挖自己的心。

    和安紫一起散步散到這裏的葉青青捂著嘴巴，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接著西澤爾恩、國王、斯圖爾特等人都到了，他們正好都在附近。西澤爾恩看到倒在地上的葉莫爾侯爵，立刻也過去幫忙治療，國王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侍衛回答“稟告陛下，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看見葉莫爾大人拿刀子朝自己的胸口捅一刀。”

    葉莫爾侯爵送到了離此地最近的宮殿的房間，西澤爾恩和安紫、斯圖爾特進去幫他療傷，他的傷勢很驚險，差點就一刀捅到心髒去了，還好捅偏了。

    葉莫爾侯爵脫離危險後，西澤爾恩、安紫和斯圖爾特從房間裏出來，他們和國王說了葉莫爾侯爵的情況，國王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接著，他們就喚來葉莫爾侯爵的隨從，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隨從就說“大人讓我們遠遠跟著他，我們就看到他跪在白靈小姐麵前，說了些話，然後白靈小姐轉身走了，大人就拿刀子捅自己。”

    聽完了這隨從的描述，眾人臉上異彩紛呈，求愛被拒絕自殺？說實話這樣的事情費爾蒙每年都要發生幾件，可是發生在葉莫爾侯爵的身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一向是自製力驚人的葉莫爾侯爵竟然為了白靈自殺。果真是紅顏禍水。

    他們走出大殿，就看到了樹下的白靈，夜色她一襲白衣，美得沒有一絲煙塵氣息。剛剛覺得她紅顏禍水的眾人，現在又想到，能為這樣美麗的女子去死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安紫氣衝衝地走到白靈跟前，問道“是你讓他拿刀子捅自己的嗎？”

    安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很了解白靈，她立刻猜到了事情如何。平日裏她、葉青青和白靈說話都是用中文，現在她特意用通用語問白靈，就想讓所有人都認清這妖精狠毒的麵目。

    白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說“是又怎麽樣？我說，他要是愛我，就把他的心挖出來給我看看，誰知道他真的那麽蠢。”

    她冰冷的聲音，讓這裏的眾人打了個寒顫。

    西澤爾恩越過安紫走到了白靈的麵前，白靈忍不住低下頭去，別人怎麽看她不在意，唯有西澤爾恩她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惡毒。她慌亂地說“我怎麽知道我讓他挖心出來，他就真的挖了，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麽做吧！他是個瘋子，他就是個瘋子。”

    西澤爾恩抓著白靈的手臂，他說“白靈，你不能這麽對愛慕你的人，愛上你，不是他們的錯，你這樣很殘忍。”

    精靈族大多數的精靈對人類都有不同程度的排斥，可是如果一個精靈遇到落難的人類，他就算有排斥心，他依然會幫助那個人。這是精靈天性的善良，西澤爾恩不知道為什麽白靈對人類的排斥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精靈都要重，或者已經不能用排斥這個詞來說。

    白靈任性，張揚，刁蠻，他一直覺得她還小，需要慢慢地引導。可是有時候，她做的事情透露出的她性格上的殘忍，的確令他失望。

    “是他自己要想不開的，又不是我動手的。這麽多人說愛我，我讓他們挖心出來，他們也沒有挖啊！我怎麽知道他是瘋子。”

    “葉莫爾侯爵沒有瘋，他是真的愛你。”

    “你說我殘忍，那你不殘忍嗎？你不是一樣拒絕了我，我也沒去死。他拿刀在自己心上捅一刀，你就相信他愛我了。那我在我心上捅一刀，你是不是也信我愛你。”

    白靈說罷，手一伸，她手中立刻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拿著匕首，毫不遲疑地往自己的心髒就插下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葉青青捂住了嘴巴，一向溫文爾雅的西澤爾恩殿下竟然發怒了，還打人了，被打的還是白靈。

    葉青青愣住了，周圍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西澤爾恩將奪過來的匕首扔到地上，白靈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他，那目光像是刀子一樣紮進了他的心裏。西澤爾恩看著她紅紅的眼睛，立刻後悔了，可是他覺得自己以前對她太過縱容。他說“你怎麽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還要任性到什麽時候？”

    白靈看著他，她心碎的模樣看到每個人都心疼。葉青青以為她就要哭出來了，白靈忽然地轉身，騰空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葉青青擔憂地跑過去，拉著西澤爾恩的袖子，說“西澤爾恩殿下，你快追啊！快追啊！”

    西澤爾恩低垂著眼睛，他說“不用了，她的性子該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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