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感歎了句，隨即笑道：“怕是嚇著師弟了。對了，師弟，你可考慮好要到哪服役了嗎？”

    王昆沉默了，不知該如何開心。

    他很奇怪，為何今天張廷對自己比昨天更加熱心了。如果說昨天張廷是看中恩師的長輩份上關心自己，但一夜的時間總會讓張廷搞清楚自己與恩師的長輩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剛才王昆開門的時候，才會猶豫和疑遲，他擔心的是張廷是來數落他的。

    但是看來並非如此。那麽就有兩種的可能。

    一種是張廷這個外門弟子根本沒有去探究他與恩師長輩的關係，第二種可能則是那位的身份比張廷的身份要高得多，甚至是可以讓張廷仰望的地步，讓張廷無法甚至不敢去探明這層關係。

    不管是哪種，在張廷還沒察覺到自己是個沒有靠山的人之前，就且讓張廷繼續熱心下去吧。修行雖然不同讀書，但是沒有人引導，一定會多走許多彎路。而這，何嚐不是張廷自己心甘情願的呢。

    張廷看王昆有些失神，心中以為王昆也是猶豫不決，於是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說出來，好讓王昆選擇。

    “師弟別急，且先聽師兄一一說來。”

    “在雜役堂裏，屬於一等一的好差事雖然很少，但並不是沒有。就比如說煉丹童子，雖然煉丹是辛苦了點，但如果遇到煉丹師心情好的時候，隨手賞的丹藥就足夠了。隻要有了丹藥，便可輕鬆地引氣入體。唉，如果不是宗門早就規定不許幫助雜役弟子，一顆小小的引氣丹師兄還是拿得出來的。”

    “多謝師兄的好意，不過師兄如何幫助在下，真的不會給師兄帶來麻煩嗎？”王昆很是感激，但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張廷聽了立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王昆道：“傻啊，師弟。且不說沈師叔與你的關係，就是現在有人去宗門告狀又如何，我有給你什麽幫助嗎？沒有啊，我一沒給你引氣丹，二隻不過跟你說幾句話罷了。更何況宗門裏像這種事皆是默而不宣，上麵也不會怪罪下來，畢竟誰沒有幾個後輩。”

    王昆聽了解釋，幹笑了下，應和著。

    “恩。除了煉丹童子外，還有灶房那邊也是個好差事。”

    “灶房是……煮飯的吧。”王昆疑遲地問著。隻是煮飯的地方怎麽成了個好去處，還跟煉丹一樣的地位了。

    “師弟剛入門不知，宗門有規定，一旦入外門，每天便可領取一碗靈米。這靈米可是好東西啊，不僅十分美味，而且有助於修煉，想想口水就快流出來了。”說著，張廷一臉的回味，連喉嚨都不時地滾動幾下。

    “我懂了。在灶房當夥夫，幾乎每餐都可以享用到靈米，雖然數量不多，但次數多啊。”王昆明白了，在世俗間也是如此，沒看當夥夫的哪一個不是肥頭大耳一身的膘肉，都是吃出來的。

    “恩，沒錯。在宗門裏，灶房可是有一位練氣九層的奇人，這位奇人按理說早就應該嚐試築基了，可是他偏偏壓製著修為不突破，為的就是能呆在灶房滿足那口欲。”

    “天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啊。”王昆目瞪口呆著，最後隻得感歎幾句。要是換做他，一定不會如此。雖然築基有風險，但隻要能築基，那便是人上人。況且在門內，擁有築基修為的弟子便可升入內門，其中的好處更是多多。

    “唉，吃貨的世界我們不懂。”張廷也感歎了下，問道：“對了師弟，你的決定呢。”

    王昆抬起頭，一臉認真地看著張廷，滿是歉意地笑了。

    再次來到觀書閣，王昆明朗的臉上還殘留著絲苦笑。

    直到最後確認下來，張廷依然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在張廷看來，王昆一定是腦子裏有問題，不然的話他辛苦地幫忙計劃了那麽多福利好的服役不去做，反而來觀書閣這種地方。

    隻是，王昆想來想去，泰炎門內這麽多的勞作，也救隻有觀書閣最適合他。其他的或許福利好，但王昆必須從頭做起，況且他活了近二十年，除了書本和筆外，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會做些什麽。

    再說了，對於其他人而言，觀書閣是份吃力不討好的勞役，但是對於王昆來講，他是真的喜歡。

    隻是對不起張廷的一片心意了。

    王昆隻得在心中默默地抱歉著。或許是因為他的這個決定傷了張廷，所以當張廷幫王昆辦理完服役後，便告辭了。

    王昆看得出，在張廷的心中，盡管自己有那位靠山，但入了觀書閣無疑等於是在浪費時間，所以心也跟著冷卻。之前交好王昆，不僅看中王昆的背景，也是希望王昆修煉有成後可以幫助他。

    “這樣也好。張師兄啊，每次看到你如此熱情，我的心裏總有些不好受。所以，以後還是少見麵的好。”

    雖然張廷是有目的的，但是王昆還是很感激他。張廷對他越是熱情，他就越是不好意思。

    已臨近正午，王昆並沒有準備去灶房進食，因為大半年已經沒有摸到書筆，他的心早就迫不及待了。所以，他收拾下心情，疾步走上台階，推開了大門。

    推開大門後，依舊是昨天的景象。不同的是，今天來到這裏，王昆的心裏多了分認同感。

    “何事？”

    跟昨天一樣，披頭散發的觀書閣怪人宛如鬼魂般飄了過來。早有準備的王昆自然沒有像昨天那樣被嚇到，他連忙把身份玉簡遞了過去，恭敬地說道：“師兄，在下被分配到觀書閣服役，以後還請師兄多多照顧。”

    怪人手一伸，身份玉簡自主地飛了過去，隻見他在玉簡上一點，玉簡上立即發出微弱的光芒。而後，怪人微抬著頭，一隻閃爍著紅芒的眼睛透過雜發間落到王昆身上。王昆頓時感覺一股冷氣由腳底串起，不禁打了個冷顫。

    “雖然你是剛入門的弟子，但有些話我必須說在前頭。”怪人依然保持著這個動作，仿佛要目光可以把王昆凝結成冰。

    王昆感覺十分地難受，整個人仿佛被一塊冰山壓著，不僅冰冷，還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師......師兄請講。”話出口後，王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滿是顫抖。

    “不管你有沒有聽過關於觀書閣的事，我在這還必須跟你講一次。在你之前，三年來一共有三百五十六名弟子來觀書閣服役，其中最短時間的是三天，最長的也不過一個月。你可知是為何？”

    怪人不等王昆回答，繼續說道：“來觀書閣服役，每天之中必須完成一定的量，如果完成不了不準休息，而且第一天未完成的量將會加在第二天，如果第二天連第一天也完成不了，那就一共加在第三天。甚至，一個月後都沒有完成的話，那就要付出些代價了。”

    說完後，怪人收回目光，把腦袋低垂下去，回複之前的模樣。

    而王昆立即感覺身上的冰山消失了，可以呼吸，空氣間的溫度也慢慢地透過皮膚溫暖著全身。

    “不知是什麽代價？”王昆咬咬牙，有些憤怒地問道。

    他知道剛才看似冰山的是什麽，之前進京趕考的時候，他曾遠遠地看到過凱旋而歸的大軍，其中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將軍便是給人這種感覺。隻是與這怪人相比，無疑是小巫見大巫，兩者的殺氣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說來也可笑，關於殺氣這種事，王昆早在書籍上便有看過，隻是他並不以為意。人怎麽可能用自身的氣勢去壓迫別人，有的人身上或許會帶有氣勢，但那萬不是從自身的條件和權柄所帶去的影響。好比一名將軍站在農夫麵前，農夫心中恐懼氣勢便矮了幾分。

    可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顛倒著王昆的信念，原來，這個世界上殺氣這種東西是的確存在的。

    “完成不了，三年不可入外門。”

    “什麽？”怪人的話把王昆一下子從虛幻中拉回到了現實。

    “不管你的修為，不管你的背景，隻要沒完成，三年之內都不能入外門。”

    可是，張廷之前並不是這樣子說的。他隻是說觀書閣的工作量大，無法像其他雜役弟子那樣晚上有空閑時間修煉。可是現在，觀書閣的管理者竟然告訴自己這些。

    “這是什麽規定，我記得門規上並沒有這條。”

    王昆低聲喃喃著，他仔細回想著門規，可是門規上的確沒有這個說法。

    “門規！”怪人耳力驚人，他不屑地冷聲道：“閣外我不管，在這觀書閣，我說的每句話就是門規。”

    “我懂了。”王昆點點頭，他明白了。他再次行禮，說：“還請師兄多多關照。”

    怪人一愣，沒想到王昆竟會答應下來。在他的設想中，王昆應該跟以前那些弟子一樣知難而退，可是他卻是應了下來。畢竟三年的雜役時光並不是那般好過的，而且像王昆已然成年，二十之前如無法練氣，定會被逐出師門，到頭來變成一場空。怪人沉默地看著看會兒王昆，很普通的一個年輕人，隻是一雙眼睛裏多了分他人沒有的莫名光彩。

    “哈，可以。你，觀書閣收下了。”怪人嘴唇動了動，最後隻說了一句話。“希望你可別後悔。”

    “多謝師兄。”

    接過怪人扔過來的身份玉簡，王昆這才鬆了口氣。不過很快的，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有種預感，他接下來的日子將會不太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