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便把她的炎花握碎，這已經不是練氣期範圍內可以做到的，甚至築基期初期也不可能如此輕鬆。

    曹嫻靜內心一慌，雙眼之中全是震驚，她看著眼前這名白發蒼蒼的年輕人，對方給人感覺十分怪異。

    此人一身道袍打扮，一頭白發，麵容卻猶如少年般，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帶著莫名的光澤，仿佛其中蘊含著無盡神通。而且在曹嫻靜的感知下，對方明明就是一個凡人。可是不管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還有麵對此人時心中那種好像遇到猛獸的恐慌，比麵對她姑姑還要讓人恐懼，這一切都足以證明對方深不可測。

    “你......你究竟是誰？”曹嫻靜驚慌失措，顫抖著嘴唇半響又問了句。

    少年沒有回答，而是怔怔地看著前方，目光略帶著悲傷。曹嫻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座新墳，是之前王昆為沈木然立的墳墓。

    忽然，曹嫻靜猛地打個冷顫，對方的身份她有了個猜測，隨即不敢置信地看著少年，驚呼道：“你......你是沈岸？”

    不會錯的，他就是沈岸。雖然他一身道袍，沒有任何泰炎門的標誌。但是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與沈木然有關係的除了那個人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曹嫻靜是大周公主，是除了上代公主外，大周朝皇室在泰炎門中唯一的兩人。所以對於沈岸的事情她從小就被灌輸，她所知道的比其他皇室要多得多。

    沈岸在泰炎門地位十分高，還隻是外門弟子的曹嫻靜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沈岸。但是別忘了，她的姑姑可是沈岸的親傳弟子，從她姑姑口中，曹嫻靜也得知了許多關於現在沈岸的事情。

    再加上大膽的猜測，曹嫻靜幾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沈岸。

    沈岸聽到自己的身份被看穿，也沒意外，而是收回目光落在曹嫻靜身上，輕聲問道：“你是哪個外門弟子？哦，我知道了。你是曹嫻靜。”

    盡管曹嫻靜沒有身穿外門弟子服飾，但是從她身上傳來的功法波動，沈岸自然清楚對方修煉的是什麽功法。再加上他發現曹嫻靜與自己那位徒弟麵容有些相似，自然很快弄清她的身份。

    看到各自身份被看穿，曹嫻靜連忙恭敬地行禮道：“外門弟子曹嫻靜拜見上尊。”

    沈岸點點頭，目光落到一旁雪水之中幾乎快沒了呼吸的王昆，問道：“他呢？”

    曹嫻靜一愣，不知沈岸問的是王昆的身份，還是在責問自己對王昆動手。於是的，她連忙解釋道：“王師弟昨夜不僅攻破啤州城門，還大鬧州府，甚至還把一地方豪強滅門。這等蔑視我泰炎門門規的弟子，弟子看到了，自然責無旁貸為宗門清理門戶。可能手段過激了點，還請上尊見諒。”

    “都是為了宗門著想，你又何罪之有。”沈岸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這是他從出現到現在臉上第一次露出神色。

    沈岸抬起腳步，一步之後人轉瞬站立在王昆身旁，深陷昏迷的王昆或許身上的傷勢，眉頭緊皺著進氣多，呼氣少卻是快不行了。而沈岸手指一彈，一顆丹藥落入王昆口裏，王昆高聳著的眉頭立即緩平下來，連帶著呼吸也平穩下來。

    曹嫻靜看到這一幕，連忙把目光收回來，心中立即忐忑不安起來。

    沈岸的動作已經表明了王昆被他救下，而之前王昆所做的一切都在沈岸出手的那瞬間劃過。

    曹嫻靜微微咬著嘴唇，很是不甘。在她心裏，像王昆這種罪惡不赦的惡人就應該下黃泉才能洗脫身上的肮髒，不過沈岸的行動卻讓她不敢有任何的反對。

    沈岸救下王昆後，又踏出一步，這次他出現在沈木然墳前，沈岸注視著那塊上麵刻著‘恩師沈木然之墓’的墓碑久久沒有動彈。

    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太多，輝煌過，也落敗過，許多人幾輩子都無法經曆的事情沈岸他都經曆。而對於沈岸而言，他內心中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沈木然。當年與大周朝分裂的時候沈木然還小，才剛學會走路。而他，也從未盡過一天長輩的責任，沒想到到最後，沈木然還因為他留下來的蔭澤令而為此喪命。這，又如何不讓沈岸更加自責。

    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即使以他現在的修為也不能做到這一點。更何況，死亡對於沈木然來講，或許就是解脫。雖然沒有看到沈木然臨死前的模樣，但沈岸也可以猜想到當時沈木然一定是帶著微笑離開的，因為沈木然從小到大所背負的，都是他沈岸帶著他的。

    沈岸記得，當最後一次與沈木然見麵時，沈木然當時那撕心裂肺地表情，當時的話語都曆曆在目。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留下蔭澤令給沈木然，希望等沈木然長大一點後可以帶著蔭澤令來泰炎門找他。隻要沈木然這樣做，他必定會全力支持沈木然在修行這一條路上走得更遠，甚至超過他自己。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沈木然的心傷遠遠超乎他的想象。這一離別，便是五六十年，便是永別。

    一時間，即使修為高深的沈岸也莫名地覺得有些心冷

    曹嫻靜也隻能跟著一動不動，時間一久，直站得她雙腿發酸，不得不用靈力來緩解腿上的疲勞。

    而一旁因為沈岸的丹藥的緣故，王昆的呼吸變得平穩，身體裏的傷也跟著恢複過來，隻不過因為疲憊而陷入沉睡之中。這倒是讓曹嫻靜看了心裏更難受。

    這一站，就是從早晨到中午，直到空中的太陽達到一天的最高點時，久久沒有動作的沈岸終於歎了口氣，道：“唉......他在這裏應該不會有人打擾，是吧。”

    雙腿發酸的曹嫻靜一直保持這個動作，幾乎都快站著入睡。一個哈欠上來，曹嫻靜努力憋著不破壞自身形象，雙眼一下子模糊不清。而沈岸的話讓曹嫻靜不禁顫抖了下，倦意頓時消退下去。

    “是的。”曹嫻靜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接開口說道。她知道沈岸口中的‘他’是誰，而且這點她可以做主，沒有人會跟一個死人過不去，而且還是一個毫無輕重的人。

    “那他就由你帶回去吧。對了，別告訴他這些事。”

    沈岸至始至終都沒有轉過身來，說完這兩句話後，沈岸周圍一陣子扭曲，身影竟一下子消散。人，已經離去。

    曹嫻靜看著沈岸剛才站著的位置，很是苦惱。這次沈岸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王昆，而要曹嫻靜帶回去的地方當然是泰炎門，而非是帶到皇城定罪，所以曹嫻靜才會心裏不服。

    “混蛋小子。”

    看著熟睡中的王昆，曹嫻靜的手指卷著衣袖幾乎把它捏碎。她在這裏站了一個早上，而王昆卻是甜美地睡了一早上。

    “唉，早知道下手就要輕點了。”

    微垂著下巴，曹嫻靜很是苦惱，不知待會王昆醒來後又該如何解釋這些。

    ......

    這一覺，王昆睡得十分舒服，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舒展著懶腰時發現已是滿天的繁星。隻是，有些涼意。

    “真是個好天氣啊。”冬天經常下雪，所以這麽明亮的星空還是很少見到。

    王昆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顆大樹之下，而一旁的火堆正散發著光亮和溫暖。在火堆旁，一名女子抱著著雙膝失神地呆呆看著火堆。

    “你......”看清對方的樣貌，王昆頓時臉色大變，昏迷之前的記憶回蕩在腦海之中。

    曹嫻靜聽到聲響，眼珠一動看眼王昆又收回來，淡淡地說：“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是......是嗎？”王昆有些懷疑，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話是真實的。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當時被那朵火花包圍的瞬間，那種炙熱的火焰幾乎把他燒死，稀薄的空氣，焚烤的熱量已經讓他一腳踏入黃泉之中。但是現在看看周圍的情況，他身上已經沒有了疼痛，雖然身體表麵都是焚燒過後的結痂，看上去非常恐怖，但是因為剛做坐起的姿勢，有些結痂自動掉落下來，露出裏麵更加白皙的皮膚。

    種種的一切，都表明著王昆現在狀態比之前不知好多少。而如果曹嫻靜有殺意的話，王昆不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是你救了我？”王昆十分疑惑，之前對方明明是要殺了他才是，現在卻反而救了自己。

    “當然......”曹嫻靜脫口而出，話到一半才回想起沈岸的交代，於是順著話語繼續說道：“當然了，不然你以為呢。”

    “可是，你不是要拿我去問罪的嗎？怎麽忽然起了好心救我。”

    曹嫻靜的回答讓王昆更加疑惑，所有的可能在這瞬間在他腦海裏流轉，可是他都想不出一種罪接近事實的可能。

    “我心情好不行麽。”曹嫻靜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她本是個潔癖的人，用了好大的決心才把一身碳灰的王昆帶來這裏，而且再加上早上發生的事，反正在她眼中王昆就是十分地討厭。如果不是沈岸的命令，她早就王昆扔到山溝裏讓他自生自滅去了。

    見曹嫻靜口是心非的樣子，王昆知道一定是在自己昏迷過後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曹嫻靜並不會告訴自己。不過，至少現在曹嫻靜不會對他下手，他的安全總算有了保障。於是的，王昆移動下身子，讓他自己靠在樹幹下，舒服地享受這火堆帶來的溫暖。

    “我問你個問題。”

    “嗯？什麽？”

    “我知道你未修行前的事，我很想知道，你對.....你對大周有什麽看法？”

    曹嫻靜的這個問題，立即把王昆問住了，因為這些年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