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巨艦越過一條大江，在前方不遠處便是大周的領土。再往前繼續，便是當初給王昆留下深刻記憶的宛城。

    看著即將離開大江，所有泰炎門弟子不由得在心中鬆了口氣。

    這次大軍出征有些虎頭蛇尾的感覺，許多弟子已經做好了犧牲奮戰的心裏準備。可是到頭來才發現，這隻不過是一趟遊行罷了。

    這種感覺有些憋屈。

    這幾天，巨艦並沒有直接朝著宗門駛去，而是在附近幾個郡裏來回，把原本留下來駐紮在各郡的修士都帶走。因為宗門已經決定放棄大江，這些駐紮著的修士自然也要帶走。

    對於大江的放棄，很多人都十分不滿。特別是原本大江人士的弟子，更因為宗門這次的決定而感到迷茫。雖然加入宗門後，等於不在是當初那個國家的人，可是，那也隻是一種不能明說的默契，又有誰會真正地做到。畢竟記憶的那個地方，有親人，也有家鄉。

    可是對於宗門的決定，沒有人敢出聲反對。大部分人也看出來，這次的放棄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們還會回來。等到那時的時候，大江必定會再次回歸泰炎門之下。

    泰炎門下屬隻有三個國家，一個大江的脫離足以讓泰炎門元氣大傷，不僅是每年供奉的減少，連新弟子也變得缺少。之後足夠的新弟子，才能支持宗門長久不衰地存活著。大江的脫離，已經是等於在挖泰炎門的根基，任誰都不能無動於衷。所以回來時必定的。

    來的時候戰意高昂，走得時候士氣低迷。在大江與大周的邊境處，巨艦默默地停止下來，讓所有弟子最後看了眼大江。特別是出身大江的弟子，他們或許幾年，十幾年都無法回到家鄉來。

    “走！”

    一炷香後，許默實在忍受不了這股奇怪的氣氛，揮揮手命令巨艦繼續前進。

    巨艦一顫，也驚醒了所有弟子，即使在不甘，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江慢慢消失在視線之中。隻是，不知有多少弟子在這一刻的心中暗自發誓，總有一天，他們還會回來的。

    “雖然沒有與天雁門發生最後大戰，但是這場戰鬥，我們還是敗了，敗得......娘的難受。”

    “我真的不知道為何宗門下令撤退，雖然出了點變故，但是我們又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沒錯，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戰鬥的機會都沒有就認輸。”

    在離開大江的最後一刻，原本就心生不滿的弟子終於壓製不住心中的糾結，紛紛出聲質疑著這次撤退。

    “宗門畢竟有宗門的考慮，而且那金丹修士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根本不是他一人的對手。而宗門會如此決定，也是替我們考慮，萬一我們全軍覆沒呢，宗門還是宗門嗎？”

    “我等並非怕死，掌門代理他們付出自己而換來我們的安全，我們就要更珍惜我們自己才是。”

    有人反對，自然也就有人讚同。但是讚同的人隻占少數，很快被其他不滿的弟子圍了起來，那眼神足以化成萬把劍刃將他們刺穿。

    “笑話，師弟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說實在的，掌門代理本身就不應該出戰，哪有剛一開戰就派出大王的。”

    “禁聲，掌門代理又豈是我等可以評論。小心被別人聽了去，惹得一身禍。”

    之前說話那人聽這話後，不由得下意識地縮緊脖頸，害怕被執法堂弟子聽了去。不過雖然不能對王盜有任何評價，但是其他的，大部分弟子都沒有顧慮，把心裏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

    情緒激動的人總是無意識地提高音量，而且隨著周圍討論的人越來越多，這裏很快引起了許默的注意。

    許默悄悄地來到人群外圍，聽了幾句對宗門不滿的話後，心中一怒，一聲冷哼仿佛口大鍾敲打在眾人耳旁，把眾人震得頭昏腦漲。他們一看到許默，頓時各個臉色一白，默默地低下腦袋不敢再多嘴。

    許默嚴厲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心中卻不禁感歎著。

    宗門弟子已經習慣了在宗門的庇佑下生存，也習慣了仗著宗門的威風才自以為是。可是他們也不想想，一旦出了泰炎門，失去宗門這幅招牌，他們還有什麽可以自傲的。

    這是整個武榮宗門弟子的共同弊端，在自家勢力範圍內都鼻孔朝天，除了宗門長輩外，誰都不放在眼裏。而一旦出現像劉弦這種意外情況，各個自然還以之前的心態來對待，就顯得十分無知。

    不過這也沒辦法，想要消除掉弟子們的這種想法，是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還必須有某一個契約才能消除。眼下正是一個機會，許默心中立即有了個想法，隻是還要緩慢實行才是。

    “宗門的對錯不是我等弟子可以議論的，我知道大夥對這次宗門的決定很是不滿。但是，你們要記住，在宗門之中，宗門的命令高過一切，我們唯一隻能服從，決定不能反對。想要反對可以，等你坐上那個位置。”

    許默的聲音不大，但卻響徹巨艦上的整個甲板，讓在甲板上的所有弟子都聽得到。

    這話有些武斷，甚至看似不近人情。但是這種時候，也之後這種話才能壓下眾弟子的不滿。

    “做好各自的事情，不要在這種時候給宗門拖後腿。不然的話，小心門規處置。”

    警告一番後，許默一甩衣袖轉身離去，留下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卻是不敢再多議論。

    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外門弟子，許默自然不會給他們留情麵，至於他們心裏是不是會更加不服，這點許默根本不關心。在這種時候，如果真的出現什麽異狀，許默不會吝嗇他手中的刀，該落下的時候還是會落下。

    遠處，王昆和曹嫻靜也被許默這話下意識停下交談，看著聚集在一起的弟子散去。曹嫻靜這才苦笑著：“師弟，看來眼下我們宗門的情況並不太妙。”

    王昆聽了也感同身受地點點頭，歎了口氣說：“別說是他們了，就是我這個經曆了澤都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我也覺得未來一片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

    曹嫻靜是一天前帶領當初逃出澤都的外門弟子上來巨艦的，所以之後澤都發生的事她也不太清楚，隻是從王昆口中得知罷了。

    “唉，大江的背叛和天雁門事件就已經讓宗門焦頭爛額了，現在又多出了什麽上宗。”曹嫻靜秀眉微皺，苦惱地說：“看來這次宗門，很難過啊。”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那上宗的動作，對方雖然隻是一人，但未必不會讓上宗繼續來到武榮。一個人就已經讓天雁門全軍覆沒，我們慌亂逃走，要是一個宗門降臨，那麽整個武榮想必將會大亂。”

    “這個倒不用擔心，從師弟你所知的來看，想要讓上宗降臨付出的代價肯定很大。應該在一段時間之內，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王昆忽然一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照著說來，我們就必須在澤都接引其他上宗降臨之前，把這個隱患消除才是正理。”

    “這個誰也說不準。”曹嫻靜雙臂環抱，提起澤都她就不禁想起那個整日買醉的衛旭，雖然沒有見到真人，但是她也可以想象他現在過的是什麽生活。

    曹嫻靜深深地吸口氣，讓她暫且不去想這件事。“現在最重要的是看宗門的決定，希望他們也能看出這一點。不過宗門思慮的應該比我們長遠，畢竟，可是有那位的存在啊。”

    說起沈岸，曹嫻靜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深深的忌憚。雖然沈岸這麽多年都未出過宗門，但是流傳在大周皇族裏的傳說，足以讓曹嫻靜恐懼。這恐懼並非是沈岸的修為，而是他的智慧。

    這時，一道燦爛的金光由遠及近，剛才還是天邊，眼下便穿過巨艦的光幕來到甲板上。

    “宗門令！”有弟子看到這道金光，不由得臉露喜悅驚呼著。

    “宗門命令終於下來了，是繼續撤退？還是.....戰！.”

    所有弟子都不禁屏住呼吸，注視著懸浮在半空中的那道金光，未來該如何，很快就會見分曉。

    許默腳踏在虛空中，一步步緩慢地朝著那道金光走去，他臉色凝重，心裏同樣忐忑不已。他也在等，等待宗門的下一步指示。

    一步，兩步......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默伸出的那隻手上。

    許默的手輕輕地握在那道金光上，金光散去，露出原來的模樣。許默緩緩地吐出口氣，然後手掐法訣點在手中的令牌上，一會兒後，許默平靜的臉色變得有些驚喜，又有些惱怒，更多的是弄不清楚的複雜。

    “師兄，宗門到底說了什麽？你快說啊。”一名築基修士急得跺腳，看許默還愣在那裏，不由得趕緊出聲問著。而他的話，引起了所有弟子的讚同。

    “別賣關子了，趕緊跟我們說說。”

    許默回過神來，臉上的複雜依舊，他環視這甲板上所有弟子，然後宣讀出宗門的命令。

    “掌門有令，命我們在此原地不動，等待宗門下一步的指示。”

    “還有，天雁門已被滅宗，凶手正是那個人。”

    “什麽？”許默的話宛如倒入熱油鍋的冷水，甲板之上頓時喧鬧不已，每個人都被這個消息震驚住了。

    不管是內門弟子也好，還是外門弟子，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天雁門可是跟泰炎門差不多的宗門，怎麽說滅宗就被滅宗了。而且如果天雁門被滅宗了，那麽泰炎門還會遠嗎？

    許默也同樣被這個消息嚇住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繼續宣讀宗門命令。

    “掌門他們正往這裏趕來，而且沈師叔去聯合其他宗門，勢必要讓所有宗門聯合起來對付那上宗。”

    讀完宗門命令後，許默很快理清思路，當場下達命令。

    “降落，馬上落地布置防線，不準那人通過此地。”

    “各位師兄弟，為了宗門，那人要是敢來，必定讓他有去無回。”

    戰爭是逃避不了的，而且掌門幾人正往這裏趕來，說不定一會兒後就會來到。再加上決定戰鬥，一時間，整個宗門弟子戰意沸騰，根本無懼。

    隻是......

    “師兄，你的付出到最後還是......唉！”許默在心中歎了口氣，回頭看眼大江的方向，仿佛可以看到王盜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