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無數房屋倒塌，樹木粉碎，整片街道仿佛土龍翻身似的一片狼藉。

    幾頭身材龐大的靈獸傷痕累累，喘下最後一口氣後，雙眼黯淡轟然倒下。而奮力戰鬥的修士也最終力竭，隨著靈獸死亡失去心中那股力量，隨之倒下。

    越是往城西走去，情況越是殘忍，無數殘肢殘骸宛如秋葉播撒，滿地都是。叫人看了，心生悲哀，整一個人間地獄。如果是心裏承受能力較低的修士，早就崩潰失去戰鬥的意誌。而當城西被靈獸攻破後，更多的修士選擇的是逃亡，所以那些僅存的金丹修士才會成一邊倒死在靈獸的利爪之下。

    王昆彎曲著腰背，小心翼翼行走在廢墟中，神識蕩開，一發現前麵有危險便拐了個方向朝一變而去。但總體來講，他的方向都沒有偏移，始終朝著城西方向而去。

    城西已經被攻破，防護的城牆肯定也已倒塌。雖然徹底敞開讓靈獸可以肆意崩騰，但也給逃亡的修士一個希望的出口。

    隨著越是靠近城西，戰鬥越是慘烈，倒下的修士更多。可是，對此王昆根本無能為力，隻能咬牙繼續前行。

    他是多麽地想停下來加入戰鬥，眼睜睜地看著修士死在靈獸的口中，他的內心也備受著煎熬。他不懂修士與靈獸的恩怨，從他的人生觀來看，靈獸即使懂得修煉，但也非是人，正所謂非我族類必有異心。

    往大的來講，這是兩個種族之間的衝突。戰爭是會死人的，這點王昆早就深有體會，可是這次的對手並非是修士，而是靈獸，再加許多修士的崩潰，整個戰局呈一變倒。這已經不再是戰爭了，至少在靠近城西這邊，修士就好像手無寸鐵的孩童，即使在反抗最終也將死在靈獸的口中。

    太殘忍了。

    即使修士失去了生機，靈獸也沒有停下攻擊，而是張口將修士當成肉食一口吞入腹中，凶殘的臉上竟然還浮現起享受，甚至有的不禁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巴，全是回味的神色。

    王昆隻能把腦袋低垂著，不讓自己去看那一幕幕慘狀。他擔心，多看一眼後他會承受不住心裏的煎熬衝上去死戰。如果他又那個力量倒無所謂，可是，那金丹期之間戰鬥他根本插足不了。即使是靠近也定然被金丹的威壓所震懾，更別提出手了。他相信他隻要一出現在靈獸的麵前，肯定立刻化為靈獸的肉食。

    這不是在逃避，而是真的無能為力所以才選擇逃走。而其他臨陣脫逃的金丹修士，卻是人性在危機關頭的一種表現。能怪他們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或許站在大部分修士這邊，他們是錯的，是懦夫。可是對於他們而言，他們之所以逃跑也是因為想要繼續生存下去，而不是為了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高山城付出一切。

    這是個難以解開的問題。

    短短十幾丈的距離，王昆已經行走了近半個時辰。幾乎每走出幾步他就必須停下來，把自己隱藏起來，然後等到靈獸遠去後才敢繼續前進。

    也幸虧整個城西彌漫這濃鬱的血腥味，不然的話王昆身上的氣味很容易就被靈獸所察覺，他即使再怎麽躲藏也會被靈獸找到。

    看著一旁類似龍馬的靈獸走遠，王昆那顆急劇跳動的心才稍微平靜下來。神識掃蕩四周，發現沒有其他靈獸注意這邊的時候，他連忙屏住呼吸腳下一點，整個人快速地繼續前行。

    剛走出沒多遠，一頭靈獸出現，嚇得王昆整個人跳到一顆倒塌的大樹下麵躲起來。萬幸的這隻靈獸的注意力被前方的金丹修士所吸引，所以沒有發現到腳下不遠處藏著一隻小螞蟻。

    王昆整個人後背緊緊貼著樹木，下意識地用力想要往裏麵更進去一些。忽然之間，他的手掌摸到一絲熱熱的，且濕濕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去，赫然在他麵前的是一張死不瞑目的雙眼。

    王昆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幾乎呼出聲來。他連忙用手捂住嘴巴，把剛喉嚨的叫聲死勁壓下去。而那雙失去光彩的雙眼則是一直緊盯這王昆，仿佛在述說著不甘。

    王昆的心中一片難受，他隻能轉過頭不去注視著對方，伸出手把那睜開的眼睛撫閉上。

    “對不起，我也無能為力。”

    王昆長長地吐出口氣，然後從樹底下鑽了出來，繼續前進。

    就這樣子，一路上躲躲藏藏，甚至好幾次都差點被靈獸發現。最後，王昆來到那殘破的城牆外，再也沒有隱藏，體內靈力瘋狂地湧出，加持在身上讓他化為一道流光眨眼消失不見。

    ......

    “喵！”

    一聲貓叫傳到齊老的耳旁，就像是黃泉的招引似的，讓他不禁打著寒顫。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一個弱小的身影正在快速靠近，而且速度比他還快。這讓丹海猛地一頓，爆發出更多的靈力來，讓齊老的速度再次提升半分。

    “逃，必須逃，停下來的話就是死。”

    齊老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瘋狂，此時他的心中隻剩下逃跑這一個念頭。至於留在高山城數百年來的心血，雖然心疼但怎麽能跟他的性命相比。而且隻要逃過此劫，有了玉盒裏的東西，他便可以突破丹化，從而成為道靈大能，到那時候他可以獲得的就並非僅僅隻是半座高山城的商鋪。

    可是，不管齊老如何拚命壓榨丹海中的靈力，此時也出現了靠近減弱的跡象。在這樣子下去，靈力過會兒後便將枯竭，到那時候他更沒有辦法可以逃出生天。

    “怎麽辦？”

    齊老臉色漲紅，全是激動，表麵上看似瘋狂，可是他的腦袋一片清明，高速運轉著想要想出個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困境。可是，連他最大的依仗都被山貓靈獸吸收走，他哪裏還有什麽可以用來抵抗的。

    “不行，不行。”齊老猛地停下腳步，整個人硬生生地橫立在半空中。他的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水，很是焦慮。

    就是齊老停下的這會兒功夫，山貓的身影已然臨近。

    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暴虐氣息，齊老一咬牙，猛地轉身正麵麵對著山貓。被壓製到了絕境，而且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逃脫。眼下，唯一的辦法隻有戰。

    齊老臉上的瘋狂化為他此時的情緒，一縷縷黑氣浮現在滿是猙獰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

    而這時，山貓發現到齊老竟然沒有繼續逃走，而是停下來擺出一副死戰到底的模樣，當下不由得有些疑遲。

    在它的印象中，人類是十分狡猾的，經常表情一套暗地裏又是一套。再加上之前被齊老欺騙過一次，所以此時山貓有些猶豫，便停下腳步看著齊老想要做些什麽。它有自信齊老絕對逃不出去，因為它也感知到此時齊老靈力的衰竭，而且敏銳的感知還告訴它，眼前這隻老鼠很是恐慌。

    是的，齊老怕了。可是在心裏，除了恐懼更多的是怨恨。被山貓靈獸這一追擊，等於讓他放棄高山城的心血，而且眼下還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這讓平日裏橫霸高山城習慣了讓眾人仰視的他如何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山貓靈獸即使境界與他相當，可是靈獸畢竟還是靈獸，即使是道靈境界的靈獸，也不過是頭畜生罷了。

    他怎麽會願意承認，他竟然被一頭畜生追到這種地步。

    齊老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絲絲黑氣化為一條條黑色的紋路刻在他整張臉上，這些紋路凝聚的同時，一股比之前在高山城還要冰冷的氣息從他體內擴散開來，冰霜凝結，天空也隨之飄下白雪。

    “共計一百三十六家商鋪，門下金丹修士近百名，還有老夫數百年來的不斷積累，這一切，都在今晚過後將成為煙灰。”咬牙切齒地說這話的時候，齊老身上黑氣猛地將他全身籠罩起來。

    這黑氣並非心魔，而是帶著一種負麵情緒的體現。隨著黑氣的凝聚，齊老整個人變成一團濃鬱的黑色。而在他足下，一層層冰霜不斷地朝著四周而去。一層疊著一層，使得他看上去仿佛站立在凍結的江麵之上似的。

    當這些冰霜伸延到山貓腳下的時候，山貓也感受到了這股寒冷，不禁低頭打個噴嚏。

    而此時凝聚在齊老身上的黑色猛地一陣子扭動，其中蘊含著一股驚人的力量，而且不停地凝聚著。到最後，整團黑墨一下子破裂開來，露出一團全身是黑氣不見四肢，隻剩下兩個銅鈴大小眼睛的鬼怪，卻哪裏還有齊老的身影。

    “還有......奪的心血，你這畜生，今日老夫便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冤魂，看你，是否還能夠吃得下。”

    齊老化出的鬼怪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隨著他聲音發出，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壓在山貓的身上，讓它不得不壓低身子用力按在地上才沒有被吹飛出去。狂風作響，把山貓整齊的毛發吹得繚亂，同時也吹亂了它的耐心。

    此時齊老雖然不成人的模樣，全身上下充滿了冤魂的氣息，雖然不明白齊老是如何將自己演變成冤魂，可是但是在山貓的眼中，卻是與之前沒有其他分別。

    如果齊老的最後手段是其他的話，或許山貓還會有所忌憚，可是平日以冤魂為食的它，不管冤魂力量再如何強大，隻要沒有超過它一個境界，便等於是它的食物，根本無懼。

    這是靈獸的一種天賦，而傳承在它血脈裏的種族天賦賦予了它可以用冤魂為食來進化自己。

    它，是屬於行走在黃泉上的使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