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迷幻陣後，王昆發現自己盤坐在一處懸崖上。懸崖邊上的風很大，吹著作響，而在懸崖下的是一片白浪，滾滾雲團根本看不到下麵的景象。

    咦？”

    王昆很快收回目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虛弱，整具身體裏好像沒有一點力量，而且全身上下充滿了死氣。他不由得低頭打量著自己，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縷雪白胡須，還有枯瘦的身體。王昆不禁抬起雙手，才發現十指全是皺褶，手背上布滿了青筋，指甲發黃哪裏還有半點青春的活力。

    王昆連忙揮手在身前幻化出一道水鏡，才發現不禁身體虛弱，連同體內的靈力也苦澀老邁，運轉並不是很順暢。

    這就是衰老的感覺嗎？”注視著水鏡中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王昆不禁自言輕喃著。“原來，我老了以後是這幅模樣，還真夠難看的。”

    王昆揮手散去水鏡，在心裏歎了口氣，然後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雖然現在他的年老模樣，但他知道這都是迷幻陣創造出來的虛假，並不是真實的，所以也沒有多在意。

    懸崖是在山頂上，後麵樹木茂密，沒有半點人煙的痕跡。王昆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自己又怎麽變成了老年模樣。他的歲月還沒有走到暮年，自然不知道這場景後麵會發生什麽事情。

    猶豫了會兒，王昆撐著膝蓋站起來，才感覺到身體裏的空虛讓他的行動變得緩慢，而且身上的骨骼也好像生鏽了一般，每運動一下都十分困難。

    既然不知道待會將發生什麽事情，王昆便打算到處走走，而且站在這高山之上，所望之處全部都是白雲，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站穩身子後，王昆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氣，讓清涼的氣息在老邁的肺裏遊走，也讓他感覺身體裏好像多了絲力氣，但他知道這是一種假象，老邁的身軀並不會因為呼吸而變年輕。

    下去看看吧。”

    站在懸崖上的王昆嚐試著運轉靈力，等差不多習慣這苦澀靈力後，他控製著身軀緩緩飄出。忽然間，王昆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在虛空中行走，然後身體自動掐斷靈力，輕輕地踏出一步。

    什麽？怎麽可能？我要掉下去了！”王昆張口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呼，可是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隻能眼睜睜地留在這具身體裏看著。

    到底是怎麽回事？變成未來老邁的樣子就算了，現在連身體也不能控製，這迷幻陣究竟在搞什麽鬼。而且好像也看不到聚靈陣的蹤跡。這樣子的話，就不能暴力破除這迷幻陣了。”

    此時跟上一個迷幻陣不同，當時在上京的時候王昆就發現到了聚靈陣的蹤跡，畢竟那迷幻陣等級不是很高，以王昆現在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出破綻來。如果不是為了去見沈木然一麵，王昆也不會繼續沉浸在迷幻陣中。可是現在不同，明明知道是虛假的，可偏偏看不出迷幻陣的破綻，好像一切都是真實的。

    而且自從踏出懸崖後，王昆就不能操控身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自己行動。這個感覺很不好，失去了掌控讓王昆對待會發生的事情有些擔憂。可此處畢竟是某人留給劉弦的試煉，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也隻有這點才能讓王昆稍微安心下來。

    接下來漫長的歲月裏，王昆被限製在蒼老的身軀裏用雙腳測量了每一個角落，同時見證了滄海桑田的變化，也看到了人生喜怒哀樂的輪回。王昆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子做，明明是修士且身體衰老，卻偏偏用這種最吃力不討好的方法去做這件事情。

    起先王昆不停地想要奪回對身體的控製權，可每次的結果都是失敗，他鬧過，怨過，可他就是一直被限製在這身軀裏麵不能出去。而這具身體所看到的，所聞到的，所聽到的他全部都有感覺，隻是不能控製而已。

    漸漸的，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時間，無能為力的王昆隻能靜下心來，麻木地隨著身軀見證一切。

    很快的，王昆就發現這個世界的不同。明明天地靈氣十分濃鬱，可並沒有出現修士，隻有一小部分人在捕獵的過程中從野獸身上學到吐息之法來強壯自己，可即使無數年過去了，其中最為強大的人也達不到引氣的境界。

    不僅是人類在進步，野獸也從天地靈氣中獲得進化，靈獸隨之紛紛出現。擁有強大的力量的靈獸的出現，對於人類而言就是一場噩夢，在靈獸的帶領下，野獸開始占據上風，人類反過來成為野獸們口中的糧食。

    這是一段黑暗且又悲慘的歲月，王昆無數次恨不得出手將那些無助的人們解救下來，可是他就是被禁錮在傀儡裏的靈魂，根本不能動彈半分。而未來的自己也好無情，即使有人在臨死前苦苦哀求著救命，未來的自己也沒有半點反應，任由野獸將哀嚎的人吞入腹中。

    起初，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變得沸騰，王昆不斷地想方設法要打破這道禁錮，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可是萬年不變的結局，最終讓變得冷漠。經曆過了，見多了，人也就更加麻木。

    在王昆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後，未來的自己終於有了行動。

    那一天，未來的自己再次回到王昆第一次降臨的那個懸崖上，在那個懸崖便上整整站立了七天七夜。當第八天第一縷陽光播撒大地的時候，王昆終於感覺體內的靈力開始運轉。這個發現無疑讓他欣喜若狂，以為他已經掙脫開了束縛，可是下一刻他才知道，是未來的自己的靈力再運轉。

    這也是王昆第一次看到未來的自己出手，麵對那些強橫的靈獸，這看似枯瘦蒼老的身軀卻宛如擎天之柱一般。每次出手都隻是輕輕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上紅紋微微閃現，不正是枯日經。

    看到這一幕，王昆開始懷疑自己未來衰老後，他究竟會來到這個地方，為何這個世界一個修士都沒有，而且連文明也才剛開萌發。王昆心裏甚至有一個猜測，或許，這裏是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剛孕育出生命的世界。

    對此，王昆更加驚恐萬分。如果這一切是真實的話，那麽他為何會來到這裏，而且無數歲月下來，他也發現未來的自己雖然年邁，但其中傷勢嚴重，已經達到了不能治愈的地步。那麽，又是何人將他傷成這個樣子，使他不得不逃到這個世界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團團迷霧，讓王昆想不明白也有些恐懼。知道未來並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知道未來已經注定了之後，那種忐忑不安都會化為黑暗將人淹沒。

    這種感覺很不好，想要安靜下來的王昆不得不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去想這些事情。而很快的，看著未來的自己每一次施法，他都從中感悟很多。如果說施展一個法術消耗的靈力是十分，那麽在公羊孫的指導下，王昆可以利用八分的靈力就施展出同樣威力的法術。而未來的自己，則隻需要一分的靈力就可以施展出這個法術，而且威力更加強大。

    剛開始王昆看不懂也想不明白，但隨著未來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出手後，王昆終於從中看出了點門道來。

    未來的自己施法的過程跟自己一樣，不同的是施展法訣所消耗的靈力隻有一絲絲是丹海裏的靈力，其他靈力是由無處不在的天地靈氣直接轉化而來。就好像體內的靈力是將軍，帶領著天地靈氣轉化為法術來。

    這個發現讓王昆萬分震驚，天地靈氣雖然就在身旁，也可以吸收煉化，但他從來都不知道竟然可以利用體內靈力去引動天地靈氣來。這境界，肯定不會是金丹境，也不會是丹化境。

    難道說，這便是喬離所說的道靈境？”

    王昆心裏對未來的自己的境界有個猜測，早就聽說丹化境過後便是超脫修士的第一步，而丹化境後麵的境界就是道靈境。看著未來的自己施法，的確與修士不同，而這或許便是所謂的超脫修士。

    但這一切都是王昆自己的猜測，畢竟他也不知道道靈是什麽模樣，也沒有見過道靈修士，更沒有看過道靈境修士出手。

    不對，師尊應該是道靈境修士！”雖然沒有見過窮老出手，但想必他跟鍾愛羅倉兩位長老一樣，都是道靈境修士，也或許境界更高。

    這個暫且不提，在斬殺靈獸的過程中，未來的自己收留那些有資質的孤兒教導他們修行，而且每個人所傳的功法都不一樣，這些功法的複雜和繁多，讓王昆看得心驚膽戰，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未來獲得了觀書閣裏所有的功法。可是仔細一看，這些功法又有所不同，並沒有半部是泰炎門功法。

    那麽這些功法又是從哪裏來的？

    而隨著被未來的自己斬殺更多的靈獸，越是強悍的靈獸也開始出現，接下來王昆見到了日神，也感應到了榮日經存在。甚至最後麵對一頭宛如山脈般大小的靈獸時，王昆終於看到了大日經。

    經過一翻短暫的戰鬥後，整個世界的靈獸都被未來的自己一掃而空，而且未來的自己還用這山脈大小的靈獸鮮血來紋刻一個陣法。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陣法，但是王昆冥冥中感應到這個陣法啟動後，整個世界都將不會再有靈獸的出現。

    而做完這些，望著因為一人一獸大戰過後的山林一片狼藉，甚至連地麵上都出現無數條深不見底的裂縫。未來的自己施展法訣，移來大山鎮壓在那個陣法之上，同時讓天空下起傾盆大雨。這場下了整整三年的大雨匯聚成江，將地勢較緩的地區全部淹沒，使得原本的戰場變成一片大江流域。

    做完這些後，未來的自己又開始行走天下，看到有資質的孩子便傳授功法給他。直到某一天，他帶著一名孩童重新回到了那處懸崖上。

    而這個時候，王昆也才終於看到泰炎門功法。

    沒錯，未來的自己將泰炎門功法傳授給這名孩童。在這名孩童身上，王昆仿佛看到了自己，看著那孩童頭頂上升起的初日，王昆的心裏不知為何的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他知道，不管杜磊那邊是否可以將泰炎門重建起來，至少在這裏，未來的他也有把泰炎門傳承下去。

    光陰飛逝，雖然不能控製這具身軀，但是王昆也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在慢慢消散。漸漸的，王昆感到了寒冷和疲憊，體內的靈力更加枯澀，再也不能維持他的行動，就像是搖曳在大風中的殘燭，隨時等待著熄滅的那一刻。

    當年那名孩童也漸漸長大成人，擁有極佳資質的他在不到而立前就已經是金丹境界，而且懸崖上的這處山頭也慢慢開始改變。住在這座山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些人都是那孩童的弟子。而幾乎不能走路的未來自己再也沒有下過山去，那懂事的孩童親手在山頂上為他建立起一座閣樓讓他修養。

    當王昆看到這座閣樓的時候，他忽然有種可怕的念頭。

    這或許並不是他的未來，而是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因為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座閣樓不就是觀書閣，隻是少了門匾上的‘觀書閣’三個字。而當未來的自己親手寫下‘泰炎門’三個字掛在閣樓上的時候，王昆知道，這真的不是自己的未來。

    猛然間，王昆明白了那個由最後斬殺那頭靈獸鮮血紋刻下去的陣法或許就是澤都下的那個超級大陣，而澤都所在的位置不正是被鎮壓在陣法上的那座大山，隻是因為大江的存在而隻有山頭的位置凸出水麵。

    隨著這個念頭一通，王昆終於明白了，這具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身軀並不是自己的，而是給武榮帶來修行之道的那位不知名道人。而這孩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泰炎門的開宗始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