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的話讓一品紅心裏暖暖的，但是她並沒有答應。“我跟你隻是朋友而已，貴宗又能以什麽資格保全我。但你能這樣子說，我心裏真的很開心。”

    一品紅眼中的喜悅中還帶著許王昆看不懂的失望，但她說的沒錯，玄一宗必定不會為了一個毫無相關的一品紅去得罪兩個世家。可是，除了這個辦法外，王昆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到一品紅。

    “行了，你就放心吧。天下之大，哪裏會沒有我一品紅的容身之處。”一品紅很快恢複之前的模樣，一巴掌拍在王昆肩膀上，無所畏懼的樣子。

    王昆知道一品紅心裏肯定沒有她臉上如此樂觀，但是他卻是無能為力，隻能歎了口氣，囑咐道：“既然如此，你我交換傳音玉簡吧，有什麽事情盡可明言，不管你身在何處，我也必定會全力去幫助你。”

    “這個自然，你不說我也要這樣做。”對此一品紅沒有拒絕。她早就看出王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為了石去病孤身前往紫泥城，或許這幾年來穀陽城，她最大的收獲便是王昆這個朋友。

    為了不引起一品紅的上心，王昆很快轉移話題，這件事也就淡淡地沉浸在兩人的心裏。

    很快的，在彭雲山的帶領下，眾人便朝著預定好的酒家走去。王昆雖然心急去見沈岸，但是沈岸那邊肯定也有應酬無法脫身，而且即將與穀陽城和一品紅分別，王昆自然更不會離開。

    直到三更半夜，熱鬧了一天的穀陽城終於恢複了寧靜。

    在府衙後院的一處豪宅之中，一道人影從角落裏走出來，來到房門前，然後輕輕地敲起門來。

    烏雲推開，月光播撒在大地上，也照亮了這道人影的模樣。

    正是王昆。

    門很快打開來，王昆也看到屋裏的一身白衣的沈岸，他連忙深呼吸幾下，平緩下激動的心情後，然後輕步地走了進去。

    把門關上後，王昆這才走到沈岸麵前，恭敬地鞠躬行禮。

    “弟子王昆，見過師祖！”

    沈岸雖然一身酒氣，但雙眼卻特別明亮，即使許多年未見，但沈岸依舊如同恩師沈木然那副畫像一樣，那般出塵。

    仔細算起來，這是王昆與沈岸的第一次正式見麵。之前不是沈岸見過王昆，就是王昆遠遠地看到過沈岸幾眼，兩人並沒有任何的交流。

    “恩。”沈岸臉帶微笑，揮手卷出一道靈力將王昆扶起來，然後笑道：“這裏不是泰炎門，也不是武榮，不用行此大禮。而且你現如今已是金丹境界，不可稱呼我為師祖。現如今泰炎門就隻剩下我們三人，我們便師兄弟互稱即可。”

    王昆卻搖搖頭說，神色堅定地說道：“不可。師祖乃是恩師祖父，禮自然不可廢。”

    沈岸的雙眼中有些動容，他早知道沈木然對王昆的重要性，但沒想到現如今王昆依舊把沈木然看得如此重。以王昆現在的身份來講，其實他大可摒棄關於武榮的一切，但他並沒有如此，反而更加重視。這點，已經足以讓沈岸更加重視王昆，而且既然有了沈木然的情誼，從這方麵來講王昆就如同自己的後輩一般，於是沈岸也就不再勉強。

    “既然你這樣堅持，那邊隨你。”沈岸說完這話後，神色有些回憶地說道：“當年你手持蔭澤令前往泰炎門，當時我便已知曉，當時我也有回去看到木然一麵，卻不想下次見麵，卻已經是陰陽兩隔。”

    一談起沈木然，王昆的心裏猛地酸楚，眼眶瞬間火熱潮紅著。

    而沈岸仿佛沒有看到似的，繼續感慨道：“唉，當年在世俗間的事情，卻不想會影響那麽深，不僅讓木然蹉跎一生，也還影響到了你。”

    “之前我便有意讓木然入泰炎門修行，可他卻說什麽都拒絕了。我知道，他心裏其實是恨我的，如果不是我當年太過強盛，沈家也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隻是可恨，沈岸大變之時我正閉關未知，等到我修煉有成出關，沈岸就隻剩下木然孤身一人。隻是，此事卻不能怪大周，能怪的，隻是我自己。”

    “不，師祖您錯了。”

    王昆抬起頭來看著沈岸，臉上早就爬滿了淚痕。也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因為沈岸的緣故，沈木然活得有多麽地辛苦。沈木然一心想要重振沈家風光，但是大周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無奈之下沈木然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王昆身上，可是這一切都隨著王昆的心灰意冷而變得絕望。

    之前王昆不懂，而且反過來責怪沈木然，卻不知這位枯瘦的老人默默承受著什麽。他就像是無知的孩童，為了點光鮮而痛恨父母的無能，卻不知他每天的生活都是父母如何辛苦掙來的。可惜，王昆知道得太晚了，晚得他想要回報的時候，沈木然已經化為枯骨。

    他之所以想要煉化武榮，其實真正的用意何嚐不是不想讓其他人打擾了沈木然，同時也是想要堅守著心裏麵那一塊淨土。

    “雖然恩師從來都沒提及過師祖，但是每當恩師心裏有事的事情，都是看著師祖的畫像。即使恩師不說，但我也知道恩師並沒有怨恨師祖，反而以師祖為榮。隻是恩師他無法重現沈家的風光，自感慚愧無法麵對師祖罷了。”

    “癡兒啊！”沈岸也不禁仰著腦袋，不讓眼中的淚流滑落下來。

    他這一生風光過，也落魄過，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無愧於心，可到最後，他的後代卻成為了他最愧疚的地方。不過沈岸畢竟經曆過很多，很快就將心裏的悲傷掩埋起來，收拾好心情。

    “昆兒，你可知我要你成為不良人的用意？”

    王昆知道此時並不是傷心的時候，連忙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抽了下鼻子，搖搖頭說：“弟子不知。”

    “沒錯，利用玄一宗的關係一個區區不良人很容易就可以辦的下來，但是如果通過玄一宗的話，勢必會讓他人察覺到你我關係。也隻有通過穀陽郡這次不良人選拔，才能讓人誤會你是為了曆練所以才會參加的。”

    沈岸解釋著，很快就說起了他的用意來。

    “皇朝新皇即位，便是權利交替時代，你也知我就是無根的浮萍，在朝中除了聖上的信任外再也沒有任何助力。所以我想要你暗中幫助我，讓我可以徹底掌控整個大理寺。”

    王昆一愣，沒想到沈岸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已經貴為大理寺少卿的他，卻要的是更進一步，成為大理寺卿，從而成為九卿之一。於情於理，王昆是應該幫助沈岸，隻是他並不明白，隻是一個小小的不良人，又有什麽能力能幫助到沈岸。

    沈岸見王昆沉默不答，繼續說道：“不良人的確沒有什麽力量可以影響到大理寺，但畢竟不良人可掌一郡之地。所以我要昆兒你，丹化境後持我手令，前往大申王朝紫泥城任職。”

    “紫泥城？”王昆一愣，沒想到日後自己還會跟紫泥城有牽扯。不過他早就跟何銘有約定，紫泥城是必定要走上一趟的，對此他也不會拒絕。隻是，現在王昆更在意的武榮，於是他便把他接下來的計劃告之沈岸。

    聽完後，沈岸沉默了會兒後，然後點點頭說：“沒錯。那劉弦現如今已經是序列弟子，隻要不傻肯定會對武榮出手。所以當務之急你必須盡快突破境界，然後在玄一宗的幫助下將武榮煉化。至於那劉弦，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魯莽。”

    王昆知道沈岸之所以想要成為更進一步，無非也是為了向劉弦報仇。隻是他不懂，序列弟子固然重要，但如果以現在沈岸的身份去對付劉弦，想必那玄妙宗也不敢有什麽異議才是。

    “這是為何？”

    沈岸臉上頓時露出苦笑來，解釋道：“劉弦表麵上隻是玄妙宗序列弟子，可實際上卻是上代玄妙宗掌教與皇朝皇子之子，即使那皇子早就被驅除皇室，但也不是我們可以輕易對付的。無論如何，一旦劉弦出了任何意外，玄妙宗不說，皇室那邊肯定會有所反應。”

    “昆兒，你並不清楚皇朝的底蘊，上三宗每一個是恐怖的存在。”

    “皇子？”王昆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劉弦竟然還有這種背景。可是這樣一來的話，想要找劉弦報仇，希望不就等於是零。

    不，不是的。

    他的心裏猛地冒出一團烈火。如果因為劉弦所謂的背景而不敢有所行動的話，那麽那些死在劉弦手中的同門冤魂又該要如何瞑目，林立的恩情他又要怎麽回報，還有曹嫻靜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因為劉弦的身份背景而成為障礙。

    或許沈岸有很多顧忌，但是王昆沒有，或許他的性命早就在宛城那一戰後就已經斷絕了，能活到現在的也不過是一個驅殼罷了。

    王昆臉上的表情變化全部在被沈岸看在眼裏，他很清楚王昆的想法。他也非是貪生怕死，他考慮的更多。現如今泰炎門就隻剩下他們三人，杜磊的未來已經被限製在黃沙宗內，也不能去強求杜磊改變。那麽泰炎門崛起的就隻剩下他和王昆了。

    其實沈岸一點也不希望王昆背負這麽多，如果不是觀書閣在王昆身上的話，他甚至不會想要去尋找王昆。在沈岸的心裏，王昆也好，杜磊也罷，都還隻是個孩子，振興泰炎門這種重任理所當然的就應該由他自己背負才是。可要振興泰炎門，觀書閣是永遠都繞不過去的檻。

    沈岸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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