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後，四人一獸便朝著玄一宗方向而去。隻是氣氛有些奇怪。

    寧箋莫夕二人畏懼秦災，自然不會多言語，一直都躲在王昆身後，甚至不敢讓秦災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來。反倒是對熊貓丫丫十分上心，這一路走來丫丫的吃食全部包在兩人身上，他們彼此間的感情倒突飛猛進。

    當然了，這點隻是他們倆自個的認為。別看丫丫外表可愛無害的樣子，可丫丫卻是丹化境靈獸，一身力量遠遠超過了王昆和秦災，靈智自然也不會低。王昆可是記得當年在荒漠時候，丫丫對外人都始終保持著警惕。而或許現在是知道他們倆是王昆的師侄，而且有免費的仆人可以使喚，也就隨便地接受寧箋莫夕的奉承。

    丫丫雖然境界比王昆高深，但王昆更在意的還是秦災。秦災此人會被稱呼為小血魔，一方麵或許是因為他的父親是血魔的關係，更多的也應該跟他行為處事有關。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一個小血魔的稱號，足以讓天下所有修士側目。

    王昆也不知道為何秦災的附加要求是要他在抵達玄一宗之前的這段路程中，都必須帶著他。這點讓王昆很懷疑秦災究竟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麽，又或者他已經得知了自己接下來的路程中會遇到什麽，而他所遇到的也正是秦災所需要的。不然的，王昆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原因會讓秦災願意跟隨自己走完這一路程。

    因為心裏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很多時候王昆不由得就會無意識地看著秦災發呆。漸漸的，就連寧箋莫夕也察覺到了這點，隻是他們看出了王昆與秦災的關係不同，自然也就不敢多問。

    終於在這一天的傍晚時候，連王昆自己都感覺有些尷尬，於是趁著寧箋莫夕外出尋找吃食的時候，王昆來到秦災身旁，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聽完王昆的疑惑後，秦災並沒有回答，而是反而說起自己的事情來。

    “從小到大，我就知道一點，人性本惡！”

    “不管是剛出生的嬰兒也好，還是剛好引氣入門的修士也罷，他們都一樣的。那便是為了生存和為了強大自己不擇手段。就像是饑餓的嬰兒，即使四肢無力也會扭動脖子尋找著奶香的方向，這就是生存的本能。”

    秦災的開頭就讓王昆眉頭緊皺著，沈木然教導王昆的理念跟秦災完全不同，他更願意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不過他也沒有打斷秦災的話，而是暫且壓下不滿，仔細地聽著秦災接下來的話。

    王昆的表情一直都落在秦災眼中，當他看到王昆沒有打斷自己後，眼角不由得有些輕鬆。接著，聽他繼續講道。

    “不知道你看到過草原上瘦的皮包骨的野狼沒有。剛生產過後的野狼因為缺乏進食而無法產奶供應狼崽所需的奶源，那怎麽辦？爭唄！”

    “即使大家都剛出生，身上也沒有什麽力氣，但為了生存就用力將兄弟姐妹拱開，牢牢將唯一的路頭緊緊含著壯大自己。而其餘的狼崽因為沒有進食，更不會有力氣，便再也不會是吃飽肚子的狼崽對手，最終就隻能是活活餓死。”

    “那麽，死掉的狼崽就已經失去了價值了嗎？不是的，它們都會化為母狼的食物，最後全部供養那頭越來越強壯的狼崽。”

    “最後呢，就連母狼也將化為狼崽口中的食物。這就是世間常態，也是最為自然的定律。或許在你眼中，靈獸和修士有很大的差別，可是在我的眼裏，大家都是一樣的存在。”

    王昆張張嘴想要用盡畢生所學反擊回去，大聲地告訴秦災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是他最後都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怕了。

    秦災的觀念顯然是他父親血魔所培養的，且不論自己能否說服觀念形成的秦災，即使可以，那麽他是否等於是無形中就得罪了血魔。別看血魔隻是散修，可卻是通天的大能，即使是在麵對上三宗的時候，也有扳手腕的力氣。

    還有最關鍵的是，王昆他並不是聖人。如果現在把王昆換成寧箋，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秦災的這種觀念改正過來，可是他不是寧箋，他的心裏也覺得秦災的說法有些是對的。

    這一點，從泰炎門滅宗後，王昆就清晰地認識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他之前所認識的世界，在這裏，弱肉強食才是主流。你不變強大，最終也隻能化為別人成長的養分。

    世界，本質上是殘酷的。

    或許他的人生觀依舊，秉守著本心，可是他的世界觀已經悄然地發生改變。特別是這次與沈岸見麵過後，兩人不同的理念更是加深了王昆世界觀崩塌的速度。可無論如何，他始終都記得沈木然的教誨。

    可就算是這個樣子，他也僅僅隻是有些認同秦災的說法，並不是全部都認同。

    他用審視和疑惑的眼神看著秦災，問著他說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麽。

    秦災直視著王昆，仿佛也要從他的雙眼中看出王昆此刻的想法，直到半響後，秦災才忽然笑道：“果然有趣。老頭子早就說過了，每個人在這一生中都會遇到可以成為摯友，或者宿敵的人，一直以來我都不相信這個，可是現在，我已經相信了。”

    王昆眉頭微皺著，更好奇血魔說這話是否跟因果有關。自從丹化境後，他就一直思考著因果究竟是什麽，而且以血魔那種境界的存在，說出話肯定有其道理，不由得不讓他多想。

    “那麽，你認為我們倆會成為摯友，還是宿敵？”

    “自然是摯友！”秦災臉上浮現起中病態的笑容，好像看破了些一直困擾著他的迷惑，所以表情顯得有些可怕。

    “從大義上來看，你我是相對的，如果按照凡間戲本的套路來看，你我遲早有一戰。可是我有種預感，你我兩人隻會是摯友，而不是宿敵。因為啊，從當年在劍峰玄境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你我都是同一種人。”

    秦災的笑容充滿了瘋狂後的餘味，更有絲絲血色綢帶不經意地從他身體內散開，宛如條條毒蛇一般騰空懸浮著，十分恐怖的樣子。“王昆，你知道嗎？我現在很開心，十分開心！遲早都會脫下那層偽裝的你，那才是我想要看到的摯友。”

    “所以呢，你之所以這段時間都要跟在我身旁，便是要看清楚我究竟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宿命中的朋友？”麵對秦災的瘋狂心理，王昆直接無視掉。

    第一次見到秦災，從他的行為舉止上王昆就看出了秦災此人的不同，秦災的本性很是純粹，也正是因為純粹，所以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他的純粹就是異類，也同樣顯得格格不入。

    說實在話，在今天之前，王昆心裏其實是對秦災有些畏懼的，這個畏懼並非是擔心自己打不過秦災，而是秦災的異常心理會讓人覺得心裏有些發毛的恐懼。可是現在聽到秦災的話後，王昆就明白了一點，與秦災這種人接觸要比與其他人接觸的好，正因為的是他的純粹。

    而對於秦災的話，王昆有些認同。想當初他跟戴憫，不就看似很巧合地成為朋友，然後在偶然機會下結拜為兄弟。

    從現在看來，王昆卻是有些了解。或許他與戴憫的相識，便是因果，吸引彼此的就是玄境氣息。

    戴憫從小就生活在劍峰玄境中，而當時王昆身上雖然因為喬離出手隔絕玄境氣息，可實際上玄境氣息還是存在的。也或許正是因為兩人身上都同樣帶著被隔絕的玄境氣息，才使得兩人對彼此心生好感，也才會結識為好友。

    王昆不知道這是不是因果，就如同當年的戴憫，此時的秦災也是一樣。而這也讓王昆不得不懷疑他一直所猜測的，暗中操控自己命運的是不是便是那因果。如果是的話，這種感覺十分不好，也難怪接下來的路便是與因果有關。

    畢竟，無論是誰，無論修為高低，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像成為所謂的因果控製下的人生。

    這一切都隻是王昆自己的猜測，但以他現在的心境來看，即使有的地方猜錯了，可至少有一點是事實。這樣子的話，也就證明了秦災對自己完全不會有任何威脅，至少在‘摯友’的感情還在之前。

    “當然了。”麵對王昆的文化，秦災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原本我以為得很長時間才能看出來，可是現在我的這對眼睛裏，我已經看到了你我之間已經有了某種切割不掉的聯係。所以，我很肯定，你便是我秦災的摯友。”

    王昆仔細地打量著秦災的雙眼，可是看到的卻是倒映中的自己，還有他眼中的火熱。

    忽然間，王昆想起了師尊窮老。之所以窮老可以用陣法算卦，實際上是否就是因為因果，他從因果上找到了未來的某個節點，從而知道了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同理的，禁製呢？

    從表麵上來看，陣法演練到極致後，便會轉化為禁製。

    可是按照之前王昆的對禁製的理解，禁製應該是洞徹了陣法本質後，根據自己對陣法之道的理解所施展出的陣法。從某一方麵來講，禁製是超脫了陣法的陣法，也不在拘於陣法的依靠構建，隻要靈力充足，便可施展出禁製來。

    而這點，是否也是可以從因果之中找到些什麽？

    不知不覺間，王昆盤坐下來，雙眼發神地盯著麵前的泥土，眼中靈光閃閃，顯然是在領悟著什麽。而同時的，一點金光在他腦後閃亮，化為一雙金色巨手將他保護起來。

    秦災驚奇地看了眼王昆，不知道自己究竟那句話給王昆帶來了啟發。可是這種領悟的狀態十分難得，每一次過後修士都能從中獲得許多，他自然不會打擾。

    反而的，一股丹化中期的氣息從他身上散開，將周圍百裏之地所有情況都收入神識之中。在那百裏之外，更是隱約震懾著經過此地的修士，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