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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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比例不足50%者, 要延遲三天可看到正文,補齊前麵章節可破 今兒晚上原本很是燥熱, 岑栩睡覺之時並未蓋薄衾, 隻著了件玄色的中衣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有些冷,下意識抓起裏側的被子便蓋在了身上,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許多, 好似母親的懷抱, 軟軟的,夾雜著瓊花的清香, 好似冬日裏的溫風和煦。
岑栩很快便入了夢, 他夢到自己站在椒房殿的院落之中,眼前是他兒時經曆過的畫麵。
椒房殿門口種著幾株瓊花樹,瓊花綻放, 滿樹雪白,微風過處時清香陣陣, 落英繽紛。
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衣的美貌婦人站在大殿門口, 望著那瓊花樹的方向, 滿目的慈愛。
“母後!”岑栩疾呼一聲走上前去, 雙目之下是難掩的激動。
然而,那婦人卻並未看到他,隻慈善地望著瓊花樹下, 落英繽紛。岑栩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卻見一個五歲的孩童站在樹下, 伸出小手接下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放在鼻間輕輕嗅著,很是陶醉。
那個孩童,是兒時的他。
“母後!”小岑栩興高采烈的跑過去抱住了婦人的大腿,臉上洋溢著笑意,“母後你看,瓊花開了,每年瓊花盛放之時,父皇總喜歡來看望母親。”
婦人臉上的笑意霎時間淡了下去,眸中閃過一抹自嘲:“這滿園瓊花是他為阿寧所種,他來此所看望的從來都不是我……”
她口中的阿寧是長公主蕭漪寧,那個明媚動人、國色天香的女子,他一生的摯愛。
小岑栩的神色也黯了下來:“寧姑姑生了個女兒,不過三日父皇便封她為潯陽郡主,還說等皇兄將來做了皇帝,要立寧姑姑的女兒做皇後。母後,兒臣不喜歡寧姑姑,也不喜歡那個潯陽郡主。”
婦人將兒子抱在懷裏,輕輕安撫著他的後背:“阿栩,這不是你寧姑姑的錯,她把你父皇讓給了我,我卻沒本事得到你父皇的心。不要記恨你寧姑姑,否則,母後這輩子欠她的怎麽也還不清了。”
“母後……”小岑栩趴在婦人的懷裏,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後來,岑栩又看到了很多事,舅舅被陷害,皇兄被桎梏,母後臨死前那期盼而又絕望的眼神,以及長公主如母親一般對他的關懷……
岑栩的眼眶有些濕潤了,突然疾呼一聲:“母後!”緊跟著便從龍榻上坐了起來,額上汗珠細密如雨。
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身上的被子也順勢滑落到了他腰部以下,邵珩瞬間覺得自己的“臉”好像貼在了他較為尷尬的部位,她頓時一陣惡寒,下意識的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臉,然而卻是絲毫不能動彈,隻能這般僵硬地趴在他的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愁眉苦臉的閉了眼睛,心裏將岑栩這個大色魔狠狠地罵了一頓。
然而,這一切岑栩並不知情。
“順子!”他揉了揉眉心,對著外麵喚了一聲。
內殿的門被人推開,拿著燈燭的大內總管康順疾步走進來,繞過屏風來到榻前:“陛下,可是這外麵的雷聲擾了您休息?”
他說著將岑栩床頭的燈罩取下來,用手裏的燭火將其點燃,又轉而去將那被風吹開的窗子重新關上。
岑栩心情煩躁,神色瞧上去有些陰鶩,說出的話卻格外嘶啞:“去倒杯茶水來。”
康順應聲去倒了茶水遞上去,看到岑栩滿頭的汗又忙拿了巾帕過來:“陛下出這麽多汗,臉色也不好,可是又做噩夢了?”
這康順自岑栩離宮鎮守西北便一直侍奉在他身邊,自一年前那場宮變之後陛下時常噩夢纏身,他自然知情。陛下,也是個可憐的。
岑栩飲了茶水又接過巾帕揩了揩額上的細汗,抬眸對著康順淡淡吩咐:“今日白天又新進了水晶丸,朕聽皇祖母說潯陽郡主愛吃,明日你讓人備一些送去丞相府。”
大半夜的,陛下卻突然想起這麽一出,康順一時間有些沒大看明白,不過卻也不敢推脫,忙應了下來。
岑栩點了點頭,斜眸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下去吧。”
看辛和帝這陰鶩的臉色康順也不敢多話,應了聲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邵珩正羞憤無比的在心底將岑栩罵了一百遍不止,旋即聽到他竟然說明日要給自己送水晶丸,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這辛和帝素來瞧上去冷冰冰的,又愛肅著一張臉嚇唬人,沒想到大半夜醒來還能想起給她送好吃的,看來還是個熱心腸的。
正兀自得意著,她覺得自己的“臉”被什麽硬邦邦的東西頂了一下,隔著薄薄的一層綾羅還帶著一絲灼燙,邵珩這才想起自己的臉還埋在那個地方,蹬時又是一陣惡寒:岑栩這個畜生!
岑栩也不知自己怎麽就起了反應,隻覺得下麵被什麽柔軟的東西給覆蓋住了,讓他心底一陣燥/熱難/耐。
他強忍住那份不適掀開被褥下了床榻,大步走至窗邊將康順剛關上的窗子又打開少許,外麵的清風夾雜細雨順著縫隙呼呼地吹進來,透著絲絲涼意,他身體裏的那份異樣方才稍稍緩和了些。
此時沒了睡意,他索性將床頭的燭火拿至一旁的龍案前,披了件玄色刺金繡龍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外麵的風吹個沒完,雨也絲毫沒有要停歇的跡象,岑栩披著衣裳倒不覺得如何,可邵珩卻慘了。她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涼意襲來,凍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越發納悶兒了,如今都成了被子竟還會覺得冷嗎?
少頃,外麵突然吹來一道更猛烈的風,勁道十足,使得那半掩的窗子“啪”的一聲開得很大,龍案前的燈燭被吹得搖曳不定,看著怕是早晚要被這風給吹滅了。
岑栩也覺得有些涼了,他看了看外麵那無休無止的大雨,將手裏的折子放下,重新起身去睡覺。
剛躺在榻上蓋上被褥,他便隱隱覺得身上的被子好似在抖,他揉了揉腦門兒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阿嚏!”邵珩適時地打了一個噴嚏,天上剛響過一聲悶雷,此時大殿裏格外寂靜,因而這聲噴嚏顯得極為響亮。
岑栩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為他除了聽到噴嚏聲之外,還感到頸間有了細細的濕意,就好像那噴嚏是噴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是誰?”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整個人便從榻上跳了下來,一臉嫌惡的直接拿床幔擦了擦脖頸的地方,汗毛都要立起來了。他素來愛潔,是哪個不開眼的敢在天子的脖子上打噴嚏?簡直該死!
此時外麵正下著大雨,晶瑩剔透的雨串兒爭先恐後地掉落在窗台,“嘩啦啦”的,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跡象。
喬第有些絕望地環顧著自己所處的環境:
燭光照耀下宛若白晝的宮殿,黃花梨十柱跋步大龍床,明黃色繡著五爪金龍的幔帳,禦製紫檀木嵌螺鈿圓角桌,鍍金鑲貝的雕龍鳳祥雲圖案的大屏風,金琺琅麒麟飛鶴小香爐,清淡好聞的龍涎香……
如此明顯與別處不同的擺設,讓她心中起疑:她莫不是成了宮裏哪位娘娘的被子?
可據她所知,新帝登基不過一載,後宮尚無一人,這裏麵住著的又會是哪門子的娘娘呢?說是宮女還差不多。
可一個宮女也住不起這樣奢華的宮殿啊!
又或者……這其實是辛和帝岑栩的寢宮?
喬第這麽一想,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兩眼發昏、渾身發軟——雖然,她也不清楚成了被子後自己的頭和身子如今是長在何處的。
想她上一世身份卑微,命不由己,處處低人一等,直到最後死了也是淒淒慘慘、無人問津。如今好容易得蒙上蒼垂憐,讓她還魂在整個長安城最受尊寵的潯陽郡主的身體裏,這還沒享幾天福呢,怎麽就……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郡主那樣的身份實在是不適合她這種薄命之人。
外麵的大雨還在繼續,風凶殘而又狂烈地呼嘯著;而這座陌生的宮殿裏,卻寂靜的有些可怕。
就在這時,外殿傳來一陣說話聲:
“那譚家你打算如何處置?”溫潤如玉的男聲宛若溫泉水擊中暖玉濺出的點點水花,本該是極盡儒雅的,卻又無端端令人覺察出些許涼意,一時間倒辯不清說話之人的情緒了。
喬第正在思索著那人的身份,緊接著又傳來低沉的應答:“斬。”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又帶了濃烈的肅殺之氣,冷冽嗜血的嗓音透著一絲陰鶩,好似冰天雪地裏的一把殺人利器,使人聽了身軀為之一振,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蝕骨的冰寒。
隻這麽一個字,喬第已經確定了說話人的身份:辛和帝,岑栩。
果然是他!
那麽另一個人毫無疑問,必是因雙腿殘疾而被先帝廢黜的先太子、如今的安王岑楊。
先帝共有三子,依長幼次序分別為慶妃所出的雁王岑桁,淑穆皇後所出的太子岑楊和肅王岑栩。
世人傳言,肅王岑栩驍勇善戰,南征北討、拓展疆土,立下戰功無數,未及弱冠之年便已使得周邊諸國對我大夏俯首稱臣,乃是所向睥睨,無所不能的救世主。
世人又傳,肅王岑栩陰狠毒辣,性情乖戾,殺人如麻,堆屍成山,乃是閻羅轉世,若一朝為帝,必然殺戮恒生,禍害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