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製住嘴角抽搐的衝動，韓玄衣也緊隨其後，幾步跟了上去。

    “西門公子，你不是要回萬梅山莊嗎？”

    韓玄衣一進入馬車廂，就看到西門吹雪正坐在他方才半躺著的地方，身下雪白的皮毛墊子和坐在它上麵的人的衣擺似是融為一體，車窗上的白色紗簾被微風輕輕吹動，光線透過紗簾照射進來，變得柔和許多。

    “我改變主意了，也欲往江南而行。”西門吹雪又露出了一個不似以往帶著冰冷譏諷的難得的微笑，“韓世子，你我同路。”

    韓玄衣：“……”厲害了，他的小吹雪，現在都學會詐他了！

    ——這孩子果然是長大了。

    韓世子如此感歎著。

    仍然把自己當成合格背景板的侍衛們眼觀鼻、鼻觀心，半點兒也不去好奇自家世子爺的八卦。

    他們都是很有眼色的人，一看自家世子爺的眼神——完全縱容、沒有絲毫不滿，就知道這位西門吹雪絕對是不能得罪的。

    所以也沒人沒腦子的去攔西門吹雪上馬車，反而在西門吹雪和自家世子都進入了車廂坐好後，他們才像個沒事人一樣，該趕馬車的就趕馬車、該騎馬護衛的就騎馬護衛，就和馬車廂裏根本沒進外人似的。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馬車廂裏確實沒坐外人。

    韓玄衣沒有趕西門吹雪下馬車。

    他做不出來這種掉麵子的事，尤其是在西門吹雪麵前。

    況且……他對西門吹雪總是有著一份縱容的。

    韓玄衣揉了揉眉心，既然他的位置被占了，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西門吹雪旁邊。

    幸好馬車廂夠寬敞，雖然車廂邊緣有放置各種常用物品以及點心小食、茶具酒水的箱子，供人乘坐的位置相對就窄了些。但此時，兩個成年男人並排而坐，卻不顯擁擠，看上去剛剛好，就像是這馬車廂專門為他們倆定做的一樣。

    既來之，則安之，就算不是他主動招來的也一樣。

    韓玄衣從來都是心挺大的一個人。

    所以他很自然的斜躺了下來，背後倚著他的白色軟墊。

    看著正襟危坐的西門吹雪，那挺直的脊背、一動不動的坐姿，和韓玄衣的躺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西門公子，我這車廂裏可是舒服得很，以你我之間的關係，不必這般拘謹。”韓玄衣拿起另一隻軟墊，很自然的放在了西門吹雪身後，“這軟墊可是西安府有名的繡娘親手縫製的，你看上麵繡著的梅花，可不正應了西門公子萬梅山莊莊主的身份？既然如此有緣，何不與我一般，放鬆身體，好好享受？”

    果然，還是“公子”叫起來更方便調侃，“莊主”就顯得太過正式了。

    其實這兩個稱呼，韓玄衣都不太喜歡，他喜歡的是“小吹雪”這三個字。

    不過現在條件有限，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西門吹雪轉頭看向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馬車廂裏鋪滿了白色的毛皮墊，而此刻的韓玄衣，單手支著麵頰，側臥在車廂內，沒有束進發冠裏的墨發隨意披散在潔白的皮毛上，整個人看上去都慵懶極了。

    西門吹雪承認，世上如韓玄衣這般相貌的男人，即便不是絕無僅有，也絕非常人可見——至少他所見過的男人中，也隻有韓玄衣一人。

    至於玉羅刹……玉羅刹是妖嬈，韓玄衣是華貴，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而且……西門吹雪拒絕回憶他親爹玉羅刹，完全把玉教主給排除在外了。

    遠在西域的玉教主：“……阿嚏！”肯定是阿雪想他了！哎呀好高興，他要找個時間去看看阿雪了，給阿雪一個驚喜，阿雪肯定開心！

    西門吹雪看到他，究竟是開心，還是伐開心，那都不重要，反正現在玉教主就算披星戴月的趕去萬梅山莊，也看不到他兒子一眼。

    他親兒子西門吹雪正坐在他忘年交龍……咳，韓世子的馬車上，定定的望著韓玄衣的眼睛，仿佛能從中發現什麽他忽略掉的東西。

    韓玄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彎起，帶著溫柔的笑意，在他注視著你的時候，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馬車廂內的氣溫慢慢上升。

    韓玄衣正要將遞出的軟墊收回，順便墊到自己身下，讓自己躺得更舒適，就見西門吹雪很自然的把軟墊接了過去，墊到了他的……屁股底下。

    屁股……底下……

    韓玄衣：“……”加上方才西門吹雪主動進了馬車廂，他家小吹雪已經讓他有了兩次意料之外，看樣子他得重新評估一下他家小吹雪的性格習慣了。

    他腦筋一動，幹脆坐到了西門吹雪的對麵，將茶桌放到兩人之間的位置，又取出櫃子裏的茶葉、茶具、小炭爐、泉水一套，開始用小炭爐燒水泡茶。

    趕車的侍衛技術很好，盡管這個時代的路況都不怎麽好，但他竟然神奇的沒有讓馬車出現顛簸情況，因此在馬車廂裏喝茶品酒都不會出現被灑一身的狀況——或許還有豪華馬車減震效果好的加成？

    不管原因如何，韓玄衣隻需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可以了。

    韓玄衣的動作優雅從容，如行雲流水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不一會兒便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韓玄衣輕輕一笑，眸中便是點點桃花：“西門公子，請。”

    江湖傳聞，西門吹雪出門，隻吃白煮蛋、隻喝純白水。

    韓玄衣卻是知道，西門吹雪也是喝茶的。

    隻不過出門在外，多有不便，茶水飯食，甚至點心水果，都沒有萬梅山莊裏來的精致，味道也相差甚遠，用料更是不講究，所以西門吹雪幹脆就隻吃白煮蛋、隻喝白水了。

    韓玄衣的東西自然是最精致講究的。

    他的茶也是最好的。

    ——作為一個主角，如果沒有能耐弄到最好的東西，那還對得起腦袋上閃耀的光環嗎？

    顯然的，韓玄衣在這方麵是一個稱職的主角。

    盡管他腦袋上的光環已經變異到了無法去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