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說，但我還是要謝謝你。”馮誌遠看著陸報國說道：“謝謝你能照顧他們。”

    陸報國正要說什麽卻被馮誌遠打斷，他壓低了聲音極輕微的說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照顧了就是照顧了，我自然會報答你。”憑借陸報國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娶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做老婆，馮誌遠也不相信像陸報國這種二代三代們娶一個女人單單僅因為她的長相，更別說宋玉書也達不到禍國殃民的級別了。

    隻要你能一如既往，想要什麽都行。至於我……你不用擔心，等火化了母親後我就走，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中。”

    等等，你要去哪？”

    馮誌遠看著宋玉書，“先去上滬看能不能找到父親的遺體，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兩位老人。然後……世界這麽大，何處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不，你……可以在港城生活的，我……”宋玉書的心很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其實她的這種態度更是說明了經過漫長歲月沉澱的親情要勝過短暫的激情，否則她早就選擇帶著孩子回到馮誌遠身邊了。

    玉書，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要學會取舍。”馮誌遠的話解除了她的尷尬，“再說，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麽事，我或許可以幫的上忙。”陸報國趁此機會怎麽也要表現一下大度。

    殺蟲子，將蟲子趕盡殺絕！”馮誌遠瞪大了眼睛，裏麵滿是仇恨。

    不要！”宋玉書叫道：“你不知道它們的可怕，你會死的！”

    那又怎麽樣？不殺光它們難消我心頭之恨！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說完馮誌遠愛憐的看了在一邊不明所以的宋思遠一眼，“你們回去吧。今晚我要好好陪陪我媽。”

    那，那我也留下來。”宋玉書咬著嘴唇說道。

    能曾今擁有這麽重情義的妻子馮誌遠就很滿足了，對著他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獨自一人守在病房內。

    陸報國拍了拍宋玉書的肩膀，“他說得對，我們總是要學會取舍的，他又何嚐不是已經選擇了舍棄什麽，走吧……”

    荷爾蒙產生的一時之情終究短暫，無法抵禦十年的耳鬢廝磨，宋玉書最終還是在陸報國的勸說下帶著孩子離開了。

    深淵和閃電也是在雙方之間來回跑了幾圈，不知道該跟著誰，最後對著馮誌遠嗚咽兩聲，轉身跟隨宋玉書而去。

    病房內馮誌遠咬緊了牙關，壓製著內心泛起的波瀾，“連我拚命救回來的狗都……嗬嗬，滄海桑田，滄海桑田……時間啊……”

    時間磨滅了夫妻情分、時間消弭了救命之恩，同樣，隨著時間的推移，馮誌遠心頭的種種不快情緒和痛苦記憶被整理歸納，放置在心靈深處。他隻是出神的看著母親的遺體。安詳的麵龐上似乎帶著滿足的笑容；魚尾紋深刻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晶瑩的淚花；缺失了靈魂的軀體似乎是活了過來。一個慈祥的、麵帶微笑的母親影像浮現在眼前。

    媽媽……”馮誌遠伸出手想要撫摸媽媽的臉龐，卻怎麽也碰不到。母親伸出手按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摩挲。一股溫暖的感覺透了過來，就像小時候每次發試卷後媽媽的鼓勵，就像每次調皮後媽媽苦口婆心的教育，就像玩鬧受傷時媽媽殷切的關愛。那些被他忘記的感覺突然就冒了出來，仿佛冬日裏被一團溫水浸泡著，滋潤了幹涸的心田。

    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著這結局……”喃喃中馮誌遠為自己十年後的親人見麵做出了如上的總結。

    病房外等得不耐煩的白鴉，見此情景也知道不是打擾的時候，隻能遺憾的帶著滿肚子計劃離開了。

    病房內的馮誌遠就這樣陪在母親床前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布置靈堂，馮誌遠親自參與了全過程，算是彌補一下沒有盡的孝道。

    到了中午就有人來祭奠。首先來的就是陸報國一家子，他們依著晚輩的禮儀跪拜上香，馮誌遠則按照以前的習俗披麻戴孝，跪拜回禮。接著就是黑淵的人，這些人十年前不過是些沒長大的孩子，沒成想現在成家的都不在少數，讓人隻能感歎“時間是把殺豬刀”了。

    政府和軍界沒有人來，這也正常，畢竟馮誌遠隻是一個名聲不顯的修煉者，唯一知道他實力的白鴉又做了鋸嘴葫蘆，當然就驚動不了高層了。

    最後來的卻也是老熟人，戴鳴和老貓。

    拜了三拜上了三炷香，戴鳴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馮誌遠，除了一夜沒睡造成臉色有些發暗外，其它都還算好。戴鳴歎了口氣：“誰都沒想到你還活著。”

    我知道，我沒有責怪任何人。”馮誌遠眼皮都沒抬的回道。

    戴鳴又是一聲歎息，道理誰都能懂，可感情上誰又能接受“成為多餘的那一個人”？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白鴉不行、陸報國不行、戴鳴就更不行了。

    我沒事。倒是你腿……”

    救治的遲了，落下了殘疾。十年了，習慣了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戴鳴還是有意無意的力圖排解。

    馮誌遠卻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老貓身上。曾經並肩殺出蟲圍的兩人雖然沒說話，眼神卻已交流了無數言語。馮誌遠隻是重重的給了他肩頭一拳，老貓挺起胸膛受了這一下，兩人相視一笑，一切言語全在這一拳一笑中了。

    前來祭拜的人漸次離開，宋玉書想留下來也被馮誌遠勸了回去，最後隻剩下兩條大狗陪在身邊。它們也感受到了悲傷的氣氛，俯在地上蜷著尾巴烏黑的眼中滿是哀傷，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童。馮誌遠坐在地上靠著牆邊撫摸著它們的背以示安慰，腦子中卻空洞洞的什麽也不想，隻是這麽安靜的坐著，等待著時間的流逝。這或許是大戰前最後的安寧時光了。

    白鴉遠遠的看著這一切，他在等，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說服馮誌遠加入的機會，隻是他也不知道這個狀態的馮誌遠能不能成為計劃的核心，能不能實現自己百年來的期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