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寒光閃過，匕首刺入了被子裏！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馨夫人心中卻是狂跳了一下，因為她明顯感到下麵是空的！

    就在此時，被子下半部被一把掀開，一道身影竄出，一腳將馨夫人踢倒。

    哐當！匕首掉落在地上，馨夫人呀的一聲仰麵倒下！

    “你竟然要殺我！”

    古鯉兒早在馨夫人開窗之時就已被驚動，遂將計就計，躲在被子下半部分，蜷縮身體，靜觀其變。

    一想到差點在睡夢中被殺死，古鯉兒大怒，彎腰撿起那把匕首，向著倒地的馨夫人走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

    馨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突然說道。

    古鯉兒腳步一頓，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心中念頭百轉，不想知道嗎？不！當然想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但自己能知道嗎？五個家族聯手策劃的事情，而自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若自己現在知道了，豈能有好下場？老大耳窿等人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除非自己聽到真相後立刻殺了這馨夫人，否則以眼前之人的惡毒，一定會傳出去！

    最重要的是，古鯉兒猜測她根本不知道內情，否則古溯不可能這麽對她，或許她猜測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但對於自己來說，這根本沒用！

    古鯉兒麵色幾次轉變，最終一咬牙，大喝道：

    “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猛地將手中匕首拋給了馨夫人，古鯉兒瘋狂撲向房門，一腳踹開，衝到了院子裏。

    大聲的呼喊驚動了守更的仆從，不久之後，大批人從外麵洶湧而入，就連古溯也在短短時間內出現了。

    古溯還穿著睡袍，顯然來得匆忙，見到古鯉兒無恙，鬆了口氣，著人亮起燈火，走到了馨夫人麵前，微微皺起眉頭。

    馨夫人癱坐在地上，歪著頭，披散著頭發，身旁有一把匕首。聽到響動，她抬起頭來，目光似已失去焦點，空洞地望著半空。

    “半月，我兒……娘來陪你了。”

    馨夫人一把抓起匕首，雙手緊緊握住，搖曳的火光下，可以看到她發白的指節。

    撲哧一聲，匕首刺入了心口。

    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她的臉上竟然沒有痛苦之色，她隻是傻傻笑著，慢慢倒在地上。

    古鯉兒心中一緊，急急衝前幾步，卻已無法挽回，頓覺心中隱隱有點疼痛，眼前這女子可以說是因他而死，他一個小人物在這種時候甚至都無法對結局產生任何影響，這更加讓他心頭絞痛。

    與此同時，古鯉兒更是發現，整個過程中，古溯身軀筆挺地站著，甚至沒有一絲晃動，竟是任由馨夫人自殺而死。

    半個時辰之後。

    書房中，古溯已經沉默了許久。

    “鯉兒，我不知道這件事要怎麽跟你說。”他突然站定，望過來，“你可能會覺得我冷血如斯，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半月並非我的親生子，而是夫人與一個下人偷偷生下，我計算過日期，必定不是我的。這些年，我一直沒說，依然待她們母子如初，你能理解嗎？”

    不得不說，古溯當真是生得俊俏無比，即便已經到了中年，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長身玉立，翩翩公子，此刻仰天長歎，淒然說出這般話語，若是常人，必定就信了。

    可惜，因為那晚古鯉兒並未昏迷，聽到了他和神秘男子的對話，內心早已對他心存鄙夷。

    “父親大人，我理解。”古鯉兒點頭說道。

    “你理解就好。”古溯莞爾說道，“我有些話要對你說，本打算半月過了頭七再說，想了想，還是早點讓你知道為好。”

    “父親大人請說。”

    “半月頭七之後，我會找人送你去通州的崖城，在那裏，有一場造化等著你。”

    “造化？”古鯉兒顯然沒有完全理解這兩個字的意思，訝然說道。

    “正是，你可知道天地間有一種人，天生神骨，一出生就與普通人不一樣，這種人隻要踏上修行之路，就可以不斷變強！”

    “父親大人說的是修士嗎？”古鯉兒當然知道，撫養他們長大的老乞丐天天給他們講的就是關於修士的故事。

    “不錯，正是修士，還有另外一種叫法，叫做骨師。”

    “骨師？”古鯉兒雙眼一亮。

    “萬人之中，便可能誕生一個擁有天生神骨之人。而你，正是這樣一個擁有天賦之人！”古溯輕捋長須，莞爾說道。

    “我？怎麽可能？”盡管已經猜測到了，但古鯉兒依然感到震撼，毫無疑問，自己的左臂之中必定隱藏著這種天賦，但是這條左臂並非天生，而是屬於古半月的，或者說是屬於古溯所在的五大家族的。

    事情變得愈發撲簌迷離，五大家族送給自己這場造化，究竟想得到什麽？

    “相信我，我不會看錯。我送你去通州，正是因為你擁有成為修士的天賦！”古溯說道，“通州崖城距此地千餘裏，並不太遠。崖城外的華陽峰深處，有一個叫做斷雪崖的地方，乃是聖地，因為那裏有一個大門派叫做隱流宗。”

    古溯見古鯉兒一臉驚訝，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想送你去隱流宗，若祖上庇佑，說不定你有可能成功加入這個最強大的宗門之一。如果你成功了，我古家將世代榮耀。原本我寄望於半月，現在，我寄望於你。”

    “我…能成嗎？”古鯉兒表麵驚訝，實際上內心早已天翻地覆，古溯所言，不盡不實，且不論背後的陰謀詭計，這件事本身顯然是真實的，也就是說，古鯉兒將有可能走上修行之路！

    “你可以！相信我，你可以的。古家會傾盡全力助你成功。”

    ……

    回到房間的古鯉兒依然處於混沌狀態，幾天之前，他不過是卑賤的乞兒，而如今，是古家少族長，而且還即將走上修行之路！

    時間過得很慢，短短六天時間，古鯉兒感覺宛若過去了漫長的幾個月，他畢竟隻是沒見過世麵的少年，盡管久經磨難，卻依然無法控製內心略略的焦躁之意。

    他強迫自己看了六天書，幾乎大門不出，許多時候，他把玩著古半月的那塊手指骨，設身處地，去感受古半月的心情，竟是略有所得。

    在第六天的時候，他平靜了下來，整個人宛若得到洗禮，身心俱都處於極佳狀態。

    特別是身體上的變化，更是驚人，連續六天時間，每天早上醒來，他就能感覺身體力量的提升，左臂上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正不斷讓他變得更強壯。

    他現在已經可以用左手輕易掰斷木板，這種力量已經超越了普通的成年漢子，隻有那些習練過武藝的人才能夠比擬。

    按照那晚古溯及那名神秘男子的說法，他此刻已經具備了修行的資格！

    古半月的靈堂設在前院，這幾天他去拜祭過幾次。

    下葬那天，嗩呐鼓樂開路，紙錢漫天飛舞，數百人的隊伍穿行在古家鎮的大街，古鯉兒一身麻衣，跟著古溯，默默前行，接近百餘名古家各係族人悉數來送行。

    街上看熱鬧的人很多，古鯉兒一雙眼見滴溜溜地四處看，沒看到耳窿老大等人，頓時心中略略放心。

    古家大擺白宴，在長街上擺了數百桌，一直到十字星暗淡，夜晚來臨，人群才漸漸散去。

    古鯉兒聽到許多人低聲議論，說古半月好福氣啊，身前身後如此風光，即便死去，也算是值了。這讓他不以為然，人這一生，隻是為了身前身後的風光嗎？這種追求何等淺薄！他雖是乞兒出身，卻也不想要這樣的人生！

    ……

    古溯的書房中多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光頭大漢，麵目棱角分明，皮膚黝黑透亮，略略顯得有些猙獰，此刻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古鯉兒。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朱忌青朱大師，是一位武藝精湛的俠士，我請他來，是為了明日護送你去通州崖城。”古溯說道。

    “小子，你叫我朱大師便是。”朱忌青淡淡說道。

    古鯉兒一聽他的聲音，就辨認了出來，這人郝然是那晚與古溯一起出現在他房間的神秘男子。

    “朱大師。”古鯉兒起身，抱拳說道。

    “一路之上，你都要聽從朱大師的吩咐。”古溯正色說道。

    “是。”

    第二日一早，朱忌青帶著古鯉兒上路，古溯一直送到鎮口，期間他和朱忌青沒有任何交談，反倒是對古鯉兒，說了許多寬慰的話。

    然而一直到雙方分離，古鯉兒依然沒有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為何古溯認自己為子，卻沒有舉行任何認祖歸宗的儀式，這在古鯉兒看來，是極度不可思議之事。

    哪怕是平民家庭，若認外姓之人為子，也必定要有一個認祖的儀式，燒幾炷香，磕幾個頭，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語，這樣左鄰右裏才不會說三道四。

    此刻的古鯉兒名不正言不順，難怪古源生等古家後輩還認為他是個乞丐，而古溯明知如此，卻依然如故，這其中，隻怕有隱情。

    “或許，在他們看來，認不認祖，對他們的計劃毫無影響……”古鯉兒踏出鎮子之時，默默忖道。

    他的人生閱曆或許不足，但絕對不是個笨蛋，相反，在老乞丐和耳窿的影響下，他比同齡人表現出更加沉穩的性格和縝密的思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