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娟的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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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上還有這麽漂亮的地方,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車來車往的,到了晚上,周圍亮起不同顏色的燈,哦,我後來才知道那叫做霓虹燈,把整個城都照得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呢。”
陳娟說著說著,竟是微微的笑了起來,臉上那一抹柔和,竟讓她顯得沉靜而美好。
“我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呆下去,我也要像路上的那些人一樣,穿著好看的衣服,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我卻忘記了,這裏畢竟不是我們鄉下,在這裏,哪怕是上個廁所都要用錢,而我帶來的十幾塊錢,隻夠在路邊吃一碗餛飩。”陳娟抬頭看著天花板,像是在嘲笑自己當初的不知天高地厚。
“錢用光了,我總得想辦法不讓自己餓死不是,所以我決定去找工作。我也知道自己是塊什麽料,所以我隻去那些小餐館,想找份洗碗的工作。誰知道人家一看到我全身都是黑黑的煤灰,別說請我了,根本連門都不讓我進就把我給趕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找了幾家,就在我餓得頭暈眼花的時候,終於在一處偏僻的小飯館裏找著了工作。
當時那老板說包吃包住,然後每個月還有五百塊錢的工資。我心裏那個激動呀,五百塊錢,那可是相當於我們全家人兩個多月的生活費了呀,於是我千恩萬謝的留在了那個小飯館裏。
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所謂的包吃包住到底是什麽意思。因為飯館的位置偏僻,生意很清淡,老板兩夫妻說是為了節約成本,就把客人吃剩下的飯菜拿來給我當一日三餐。生意還行的時候我還能有點菜配著飯一起吃,如果哪天生意差了,我就隻能吃白飯。
因為店裏就請了我一個人,所以到了晚上,老板就讓我住在了店裏。嗬,你們都想像不到那是怎樣的住法。把幾張椅子拚起來,然後再拿一條破了一個大洞的,棉絮都發黑的棉被,這就是所謂的床。當時我也沒什麽想法,反正總不至於比在家裏過得差就行,心裏想的全是月底拿到工資時的美事。
每天,我一個人包幹了飯館裏所有的活計,累得像條狗似的,但是老板兩夫妻還是不滿意,稍有不對就捉著我來打罵,為了能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我把這一切都忍了下來,而朱誌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
陳娟這時說到朱誌,已經沒有剛剛那麽激動了。
“朱誌這個人,可以說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會想去看第二眼。全身上下都是浮腫的橫肉,走起路來能晃得人眼花。身上的衣服永遠都是皺巴巴的,還帶著一股子的酸臭味。他每天都會來小飯館喝酒,每次都是隻點一碟炒花生米和兩斤最便宜的散裝白酒,這樣就能在小飯館裏喝一晚,每次不喝個大醉都不會走人。
老板每次一看到朱誌都很是嫌棄,說這個窮鬼,每天就拿著那麽點錢來裝大爺,如果不是生意差,還真不想侍候呢。
剛開始我也不太想理會朱誌,覺得他這麽一個大男人,長得像頭熊似的,你說幹點什麽不好,卻這樣天天在外麵賣醉,連個女人都比不上,真是沒出息。
後來有一天晚上,下著好大的雨,飯館裏冷冷清清的,整個晚上就隻有朱誌一個人來光顧,老板兩夫妻看著心煩,早早的就走了,走時交待我說等朱誌喝光了桌上的酒就趕他走。
難得能清閑一晚上,我把飯館裏裏外外收拾好後,就坐在大門邊上,一邊看著外麵的大雨,一邊等朱誌把酒喝完。
可能是那晚的大雨讓朱誌心裏覺得煩悶,那一晚,他一邊喝酒,一邊自說自話的對我說了很多他的事。
原來,他也是像我一樣,都是從很窮的地方來到這裏的,本來是想著能在這個城市混出個人樣來的,但是偏偏天不從人願,東混西混了幾年,最後就隻是在市裏的食品站做了一個屠夫,每天幹的是又累又髒的活,拿的卻是最少的工資,每個月除了房租水電之外,剩下的就隻夠勉強活命。
那一晚,這個像熊一樣的男人在我麵前嗚嗚的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看著這樣的朱誌,突然間,我的心裏就軟了一片,原來都是世間可憐人。”陳娟說到這裏,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