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80年，神州大地已進入了西晉王朝統治時期，先後滅魏、蜀的晉武帝揮師南下，兵臨建業，東吳大帝孫皓開城投降，伴隨著三分天下最後一股勢力的土崩瓦解，自初平元年以來，長達近百年的軍閥割據、混戰的局麵就此終結，西晉王朝進入了一個統一的時代。飽受兵戈之苦的百姓以為終於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了，而國本初定的西晉王朝的統治者們卻妄圖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建立起一個強大、繁榮的國家，殊不知百年戰禍所留下的瘡痍又豈是朝夕之見可以休憩的，於是剛剛從鐵蹄之下掙紮出來的百姓，又背負起了沉重的徭役和賦稅。

    晉武帝總結了東漢末群雄並起，皇族勢微的教訓後，異想天開的認為隻要司馬氏的勢力遍及神州，晉王朝便可以江山永固，於是分封十餘同姓藩王。諸王在自己的封地內橫征暴斂、為所欲為，無視朝廷法度，儼然成為了一個個國中之國，結果晉武帝在親手結束了一個軍閥割據時代之後，又親手締造了一個諸王混戰，爭奪皇權的時代。我們的故事就從公元286年秋，冀州河間郡郊說起吧。

    連月持續的幹旱使得大片的土地幹裂，莊稼都已經枯死在田間，連蝗蟲都幾乎餓的沒有了跳躍的力氣，隻得在幹涸的土地上爬動著。冀州河間郡郊的一個村子裏已經是十室九空，破爛的茅草屋多數幾近倒塌，瘦的皮包骨頭的狗在到處搜索著食物，卻隻找到了被草席蓋住的屍體，蒼蠅在屍體露出草席的兩隻腐臭腳周圍飛來飛去，瘦狗被屍臭嗆得趕緊避開，另尋食物去了。

    村裏剩下的都是些行動不強的婦孺和老人，李氏兄弟和母親便是其中的三人。

    已經餓了幾天的李母揭開盛放糧食的缸，從已經見底的缸裏把最後小半碗麥粒舀到碗中，她眉頭緊皺琢磨著接下來的日子靠什麽度過，肚子突然咕嚕的想起來，她拖著沉重的腳步，無力的走到水缸邊探下身子，從水缸裏舀起一碗渾濁不清的水喝下去充饑。

    兄弟二人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弟弟李天承抓著哥哥李天澤的胳膊追著說：“哥哥，再讓我吃一口。”

    李天澤又從窩頭上扳下一小塊給了弟弟，天承馬上放到嘴裏，嚼了沒兩下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天澤看著弟弟舔舔嘴唇，捂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還是忍住沒有吃。他走進院子，看到母親正無力的伏在水缸邊，天澤趕緊走上前去，把剩下的窩頭放在母親手裏說：“娘，你吃這個吧。”

    李母看著兩個兒子瘦弱的臉龐，感激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娘不餓，你們吃吧。”說著，把窩頭推給天澤。

    李天澤說：“我們都吃過了，現在都不餓。”說著趕緊拉了下身邊的弟弟，弟弟重重的點點頭，視線卻始終停在窩頭上。李天澤說：“娘，你吃，你吃。”一邊往母親嘴邊推，李母這才一邊看著孩子，一邊不好意思地咬了兩口。

    忽然，院子外麵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大約有十幾個人的樣子，母親馬上警覺起來。隻聽有人喊道：“沒糧食？！沒糧食就把孩子帶走！”。

    “你們不能這樣，求求你們了！放了孩子吧。”一個女人哭叫著，接著傳來的是一個女孩的哭喊：“娘！娘！嗚嗚！”。

    李母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抱著天承，左顧右盼，目光停留在家裏的草垛上，來不及多想，趕緊將兩個孩子一起推進草垛裏，慌忙叮囑道：“你們兩個藏在裏麵，千萬別出聲。”慌亂中，也顧不得掉才地上的窩頭，天承嚇得幾乎要哭出來。藏好了孩子李母才去把窩頭撿起來，撣了撣上麵的土，又把它放進衣袖中。

    就在這時，兩個強盜衝進了院子裏，其中一個長著絡腮胡子滿臉橫肉的強盜揮舞著手中的刀叫到：“把糧食都給老子拿出來，不然宰了你。”

    一同進來的光頭強盜，四處張望著，接著在院子裏到處翻騰。

    李母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家裏已經沒有糧食了，求你們饒過我吧。”

    大胡子說道：“沒有！？上次你就說沒有了，什麽都沒有怎麽沒把你給餓死”說著，一腳把李母蹬開，李母袖中的窩頭混了出來，

    大胡子見了，氣急敗壞地說：“還敢說什麽都沒有！這他媽是什麽！？”同時朝大光頭使了個眼色，“到屋裏看看！”

    光頭兩步鑽進房子裏，接著傳來砸碎東西的聲音。

    李母捧起手中的窩頭說道：“家裏除了這個，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你要就都拿去吧。”說著將窩頭遞上去。

    大胡子看都不看窩頭一眼，又是一腳將李母蹬倒在地上，嘴裏罵罵咧咧：“少他媽糊弄老子，要讓我找出一點兒糧食，非宰了你不可。”

    光頭從屋裏鑽了出來，手裏端著一隻破碗，說道：“大哥，就找到這麽點，還不夠吃一頓的。”

    大胡子用手中的破刀抽了李母兩下：“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老子成全你！”說著將刀舉過頭頂，晃了兩下。

    光頭說道：“大哥，我記得這家還有兩個小孩啊。”

    大胡子的刀舉在半空，怪眼轉了轉，他環視院子，目光停留在草垛上，他剛要邁步朝草垛走去，李母立即撲倒在大胡子身邊，抱住了他的腿，不讓他移動半步。大胡子用刀柄砸向李母的頭部，李母頓時頭破血流，即使如此仍沒有放開雙手。大胡子罵罵咧咧：“還不鬆手你！鬆手！鬆手！”說著又朝李母頭部狠砸兩下。李母倒在血泊之中，臉朝向草垛的方向，瞪大著的眼睛想要再看孩子們一眼。

    兩個孩子目睹了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淚流滿麵，天澤用手牢牢捂住了天承的嘴，生怕他哭出聲音，驚動了強盜。

    大胡子發現李母的目光落在草垛上，起了疑心，走到草垛旁邊，用刀朝草垛裏刺了幾下，見沒有什麽動靜，轉過都來問光頭：“屋裏你都翻過了？”

    光頭納悶地說道：“就一間空房子，什麽都沒有啊。”

    大胡子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李母說道：“媽的！又來晚一步。走，去別家看看！”走到院子門口，腳步稍停之際，又偷眼瞟了一下草垛，然後離開了。

    院子門前不時有夾著哭喊著的孩子的強盜走過。

    草垛裏的天承這時終於哭出聲，卻不敢太大聲音，他的目光從未離開倒在不遠處地上的母親，此時的母親已經閉上了眼睛，但是仍在堅強的呼吸著，一息尚存。

    過了一段時間，周圍變得安靜下來，兄弟二人才戰戰兢兢地從草垛裏鑽出來。天澤跑到母親身邊，扶起母親，天承哭哭啼啼地把窩頭送到母親嘴邊說道：“娘，吃了吧，吃了就有力氣了。”

    李母撫摸著天承的頭，一臉愛憐的看著他，無力的說道：“娘要去找你爹了，娘不在的時候，你要聽哥哥的話。”說著，伸手去摸了摸天承的頭。

    天承止住哭聲，說道：“爹在哪，我也要去找他，娘你帶我去。”邊說邊搖著母親的胳膊。

    李母聽了，邊流淚邊說道：“那裏太遠了，你還小，現在還去不了。”

    天澤聽了也哭出了聲來，天承卻一臉不明白的樣子。

    忽然李母的表情變得驚恐萬分，兩人順著母親目光望去，都嚇得魂飛魄散。

    大胡子強盜就站在院子門口，手中提著那柄破刀，用得意和貪婪的目光看著他們，“就知道你跟我耍花樣！”說罷，大步跨向兄弟倆。

    兄弟倆嚇得站不起身來，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後退，即使這樣，天澤還是把弟弟護在了身後。兩人已經退到了牆邊，無路可退。大胡子繼續朝孩子們逼近著，嘴裏說到：“看你們還往哪跑。”

    忽然腿被人牢牢抱住，大胡子低頭一看，又是李母，此刻她竟然又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大胡子舉起手中的屠刀，口中念道：“還沒死絕呢你！”說著用刀柄砸向李母的頭部，連續幾下，她終於放開了手，她再次想要去抱住大胡子的腿的時候，大胡子一刀刺向李母前胸，將她刺死在地。

    天承見母親慘死在麵前，不顧一切的撲到母親身邊，大哭起來：“娘！你怎麽了！娘！你說話呀！”

    天澤摸起一把砍柴刀，已經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他要跟仇人拚個你死我活，他胡亂的揮砍，哪裏是大胡子的對手，幾下就被大胡子把砍柴刀打飛，天澤一愣，衣襟被大胡子抓住了。天澤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大胡子的胳膊上，使勁撕扯了兩下。

    大胡子哀嚎了一聲，鬆開了手，惡狠狠地說到：“兔崽子，活的不耐煩了!”說著，一刀揮了過來，天澤躲避不及，被劈倒在地上，大胡子繼續朝天澤逼近。

    天承見哥哥命在旦夕，抄起地上的砍柴刀，朝大胡子的腿上砍去。大胡子早有防備，抬起一腳把天承蹬昏過去。

    天澤掙紮著撐起身子，一摸鼻梁，血蹭了一臉，原來剛才那一刀隻是劃傷了鼻梁，並沒有性命之憂，他回過頭來才看清，大胡子已經站在自己麵前，麵目猙獰地高舉著屠刀，天澤自知已劫難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