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香消玉殞 紅顏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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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珠見天承將手伸入懷中,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此時她甚至期待天承能夠拿出什麽法寶來,帶著兩人飛到天上,從此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惜她的願望落空了,天承從懷中拿出的僅僅是那支她的師妹作為遺物留給他的笛子,而天承總是貼身帶著,它永遠在距離天承心髒最近的地方,感受著它的悸動和溫度。綠珠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也許那個心裏從來就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一丁點的位置,就算自己和天承逃離了這裏,甚至餘生都在一起,自己又真的能夠取代他心中的故人麽,或許對於癡心的人,隻有故人才能夠在他們的心中常存吧。她幽怨地注視著天承,注視著一切幻想的起點,又將是一切幻想終點的人,是他的熱情給了自己美好的憧憬,也是他的癡心讓全部的憧憬幻滅了,現在他又要為自己送行了麽?用那支裝載著他與師妹美麗回憶的笛子,還是這樣才能夠將自己和天承的快樂回憶也裝進笛子中去,好讓綠珠或者梁姑娘在他心中也能夠擠得一席之地。
綠珠的意誌漸漸地消沉,耳邊蕩起了幽美而熟悉的旋律——是石大人的《王昭君辭》!天承曾經在宴會上聽自己吹奏這首曲子,難道他隻聽過一次就記下來了?
孫秀聽到了笛聲後抬頭張望,也發現了不遠處站在屋頂的天承,他並沒有見過天承,見到這個場麵也不知是演的哪一出,身邊的馬麵可是吃過天承虧的,對他的身型再熟悉不過,趕忙湊到孫秀身邊說道:“孫將軍!在酒店裏就是他把我們幾個打了!通緝令上的人好像也是他!”
“嗯?”孫秀心想,石崇還真有膽子跟刺王的欽犯有勾結,看來這個罪名是坐實了,又一想,謀反已經夠殺他幾十次了,倒也不在乎這個人是誰了,可他這個時候跑到屋頂對著綠珠吹笛子是要幹什麽,可別壞了老子的好事!於是對身邊的人說:“去把那小子給我抓起來!”牛頭馬麵裝聽不見,都沒動地方,倒是幾個不知道厲害軍兵紛紛找上房的梯子去了。
悠揚的笛聲入耳,綠珠是最擅長吹奏笛子的,也經常陶醉於自己的笛聲之中,但此刻她卻感到這是有生以來聽到過最美妙的聲音,她仿佛真切的感受到一股渾厚而殷實的氣息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中醞釀、湧動、噴薄而出,綠珠很快意識到天承想要向她傳遞信息,而這些信息隻有同樣懂得欣賞笛聲的人才能感悟出其中含義,以這種美麗的方式作為兩人最後的交流更勝於千言萬語,自己唯有用歌聲來回應。於是,伴著天承的笛聲,綠珠輕啟朱唇。
“我本漢家子,將適單於庭,辭決未及終,前驅已抗旌——朝華不足歡,甘為秋秋草幷,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為情。”
聰明的綠珠什麽都明白了,“我本漢家子,將適單於庭”這種時候天承吹奏這首曲子,難道不是要告訴自己不可輕率抉擇,需暫時委屈的呆在孫秀身邊,以保全性命麽?原來這並不是為自己送行的一曲,他竟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想要自己活下去的願望,心頭湧上了一絲暖意,就在這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本已下定的決心又動搖了。
天承見綠珠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眾人沉迷於綠珠動人心魄的歌聲中,一曲唱畢,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孫秀更是喜不自勝,一來是高興自己果然沒看走眼,這綠珠不但容貌絕美,歌聲也無人能及;二來,盡管她不情願,但從唱詞中聽的出來綠珠是肯委身與自己的。一想到今後的日子有這樣的玩物陪伴左右,自然是心花怒放,於是忍不住“嗬嗬!”淫笑起來。
這會兒高興的還不止孫秀一個,醜鬼孫瑞聽了綠珠的歌聲也樂的手舞足蹈。心說,想不到大哥盯上的竟是這樣的美人,前些日子帶回去的那個假綠珠就已經讓他眼饞的夠嗆,若是大哥得了真綠珠,自然是沒功夫應付那個假貨了,再者以大哥這樣的身板兒,要不了幾天就得跨下來,到時候自己有的是便宜可撈。淫心大發的孫瑞,偷偷地溜上了閣樓,看到綠珠窈窕的背影,本想悄悄的摸過去,轉念一想,萬一驚了她再出了什麽閃失,到手的美人可就飛了,於是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呃嗯!綠珠姑娘!?”
綠珠一驚,這才知道身後來了人,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前些日子帶著人來搶走紅葉又打傷天承的那個醜鬼,綠珠對他真是厭惡至極,“又是你!?”
“額?啊對,嗬嗬,又是我,看來姑娘還沒忘記我嗎,喏,下麵那位是我大哥——伏波大將軍孫秀,他剛才也說了,謀反的是石崇,而非姑娘你,不會連累到你的,況且我大哥又是這麽憐香惜玉的一個人,定會保你平安,上次帶走的那位是你的好姐妹吧,她現在可快活的很,我說你或許不信,沒關係,等你們見了麵,讓她說給你聽,嗬嗬嗬!”說著便邁開羅圈腿朝綠珠走過來。
綠珠見到醜鬼自始至終都射出淫邪目光的一對賊眼,便知道他所說的句句都是鬼話,紅葉落入魔爪現在必定是生不如死了!自己沒有王昭君那般堅強和勇敢,而這孫秀又必定比匈奴單於凶惡百倍,想到自己未來命運的種種悲慘的鏡像,剛剛才動搖的可怕念頭又變得堅決了!鮮花也好,殘花也罷,終有凋零的那一刻,又何必用任人蹂躪的代價去換取生命短暫的延續呢。想到這裏,她輕輕歎息著轉過身,在被淚水微微模糊的視野中搜尋到天承的身影,心中默默的說:“這一次,又要辜負你了。”綠珠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天承感到神情一陣恍惚,看著那一道嫋嫋墜落的青煙,他的身體竟像泥塑一般動彈不得,他不明白為什麽綠珠最後還是選擇殘忍的對待自己,未及他找到答案,那一縷青煙已然落了地。
一身翠綠的綠珠好像雪地上的一塊翡翠,直到淡淡的紅色印染了她周圍的白色,天承的身體才從禁錮中掙脫出來,他從屋頂飛身下到地麵,緩緩的走到綠珠的身前,不敢去看她的麵孔,他害怕看到的是那張熟悉的臉,盡管知道那一定是她,更害怕看到那美麗的麵孔因痛苦而扭曲。
綠珠秉著僅存的一絲微弱氣息張開眼睛,但她的視線卻始終無法對準就站他身邊的天承,此刻她的眼前隻有了無際的黑暗,她掙紮著想要抬起手去摸索什麽,然而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掌心般的炙熱觸覺從脖頸處傳來,緊接著周身仿佛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綠珠分明地感受到噴薄在麵頰上炙熱,除了他,誰還有如此醇厚的氣息。
天承緊緊地抱著這個正在漸漸冰冷的身體,他想要問為什麽,卻終究沒有能夠開口,現在這些都已不重要了。
“我唱的,好聽麽——”綠珠沒有等待天承的回答,她知道生命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她想要說的還不止這些。“你吹的真好聽,可惜——我再也聽不到了。”露珠感覺到伏在自己臉上的手仿佛在微微的顫抖。“你會一直記得我麽,像記得你師妹那樣——一直記得我。”她沒有再說什麽,在這種時候她不想強迫天承給自己一個安慰,她就那麽靜靜的等著答案,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得漫長的猶如一世,忽然她感覺到那個溫暖的懷抱收縮地更緊了,她相信這就是天承肯定的答案,一行熱淚緩緩的流出眼眶,劃過天承的手背。
“會的,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天承並不吝惜這樣的回答,更不是為了安慰一個即將離去的生命,倘若他知道懷中的女子已然聽不到自己的任何聲音,必定會將雙臂收的更緊些。
良久,綠珠沒再說一個字。手背上的淚水變得冰冷,天承知道,他已經送走了這個女孩,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那麽的相似,不同的是上一次送走的是另一個人。
“臭小子!又是你!你可壞了我大哥的好事!這回非宰了你不可!”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不識時務的在這個時候響起。
天承閉著眼睛坐在地上,緊緊地懷抱著那個冰冷的軀體,他不想自己因失去理智而大開殺戒,更不想讓肮髒的血玷汙了綠珠最後的美。
幾個士兵提著刀就往天承跟前闖,就在這時,傳來寶劍出鞘的和女人的話音,“敢碰他的盡管來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