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顧若璿和顧琛顧琰終於到了顧鼎臣所住的院子。

    “父親！”顧琛上前叩門。

    “進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房門被緩緩推開，顧琛兄妹三人依次走了進去。

    “見過父親！”兄妹三人齊聲道。

    此時，顧鼎臣神態平和地正坐在書案後的椅子裏一本古籍，聞聲抬頭望去，看到顧琛兄妹三人都在，微微訝異，不過瞬間恢複平常，開口道：“坐吧。”

    聞言，顧琛和顧琰一左一右地坐了下來，而顧若璿則坐在了顧琛的下麵第一個位置，緊挨著他。

    顧鼎臣放下手中的書卷，望著坐在下麵的兒子和女兒，問道：“你們兄妹三人今天難得一起過來，可有什麽事？”

    “父親，是這樣的。”不等自家大哥和小妹說話，顧琰就搶先開口道，“璿兒說她闖禍了，所以特地來向父親您請罪。”

    話落，顧琰看著妹妹捂嘴偷笑。

    顧琛紋風不動，端坐在椅子裏，沒有說話。

    顧若璿惱怒地瞪了二哥一眼：大嘴巴！

    “哦？”聞言，顧鼎臣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饒有興趣地打量小女兒道，“你做了什麽？”

    自小，顧鼎臣就認為女兒天資聰穎，聰慧過人，長大後也是行事沉穩，而且極富有主見。

    雖然如今不過二八芳華，但論起能力，隻怕是自己一直看重的嫡長子也稍遜一籌，就是自己在她這個年紀時也沒有這般智慧，從容。

    所以，要說小女兒在外麵闖了什麽不可收拾的禍事，顧鼎臣是怎麽也不會相信的。

    對於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顧鼎臣心中自然是充滿了無限的欣慰與驕傲，當然其中也夾雜著一絲難言的心酸。

    正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若不是經曆了那麽大的變故，又怎麽會需要活得那麽辛苦？

    看著顧若璿略微清冷卻鎮定從容的眼眸，顧鼎臣心中想起了那個名垂天下，早已逝去卻又永遠留在他心中的老者，該說果然不愧是他的後人麽？

    顧鼎臣的這般複雜心緒顧若璿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隻是將昨日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包括後來遇見榮王妃的事。

    末了，顧若璿抿唇道：“父親，雖說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我估計周世安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找機會報複的！父親千萬要有個心理準備！”

    周世安心胸狹隘是人盡皆知的事，若顧若璿是一般人家的女兒也就罷了，偏偏是他死對頭顧鼎臣的女兒，再加上這事確實傷了左相府的顏麵，周世安更不會置之不理。

    顧鼎臣聽完笑道：“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不是什麽大事，周世安要動手就讓他來好了！”

    對於周世安所謂的報複，顧鼎臣壓根不放在心上。

    自從他升遷右相之後，周世安明裏暗裏給他下的套子還少麽？可是，又有哪一次成功過？他隻是懶得跟周世安計較罷了。

    若真是惹怒了他，他也不介意回敬一下周世安，讓左相府的人知道他顧鼎臣也不是好惹的。

    “父親心裏有底就好！”顧若璿頷首道。

    “不過……”顧琛劍眉微微挑了挑，看著顧若璿道，“這恐怕不是璿兒今日來見父親的主要原因吧！”

    若隻是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隻需派個人傳個口信就行，根本就不用璿兒本人親自前來。既然來了，就說明另有重要的事要親自與父親談。

    “大哥所言不錯。”顧若璿看了顧琛一眼，然後正視著顧鼎臣道，“璿兒今日前來確有一事要向父親請教！”

    望著女兒清麗的容顏上少見的嚴肅，顧鼎臣開口問道：“可是遇到什麽為難的事？說出來聽聽，興許為父有法子替你解決。”

    “也沒什麽，隻是想問父親，您怎麽看待雍王殿下？”顧若璿微微啟唇道。話落，顧若璿定定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雍王殿下？”顧琰皺了皺眉，看著顧若璿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突然提起雍王？”

    坐在顧琰正對麵的顧琛垂眸沒有說話，因為前幾天和顧若璿談過這事，所以倒沒有顧琰那樣吃驚。

    不過，心中的疑惑卻也不少。上次走得匆忙，被璿兒給敷衍過去了，事後他好像也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璿兒才回京不久，怎麽會就突然想到去查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的底細呢？難道……

    顧鼎臣心中也頗為訝異，麵上卻是絲毫不顯，平靜地道：“雍王殿下幼時，還未曾封爵，隻是稱九皇子殿下，我曾奉命為他授課。那時候他雖年幼，不過天賦極佳，看書一目十行而且過目不忘，領悟力也是極高。因著雲貴妃的關係，九皇子也極為受寵。毫不誇張地說，那個時候的九皇子，絕對是陛下所有兒子中最為聰明穎悟也是最得寵的一個。不過，後來雲貴妃仙逝，雲家也隨後沒落，九皇子也就跟著失寵了，漸漸淡出眾人的視線……”

    雲家沒落，這事顧若璿自然知道，說起來還是因沈家的事觸怒了永平帝才導致沒落。

    顧若璿靜靜地聽著，若有所思，沒有插話。

    “就連一年前受封親王上朝聽政，雍王也沒多大表示，在朝堂上幾乎從不發言，也沒有表露過立場。”

    顧若璿目光幽深，輕聲道：“沒有表露過立場並不代表沒有立場！”父親所說的和她自己查到的基本上差不多。

    不過，父親竟然對慕容煦有這麽高的評價，著實令她感到意外。

    永平帝所有兒子中最為聰明的一個？

    想起僅見過兩次卻十分難纏不好對付的某人，顧若璿覺得這事十有**是真的。

    那麽，這樣一位聰明絕頂又神秘莫測的皇子，竭力掩飾自己的光芒，絕對不會甘於屈居人下。若說他沒有野心，隻想安安分分地做一名閑散王爺，說出去隻怕全京城的人都不會相信吧。

    很顯然，慕容煦的立場就是他自己。

    “璿兒說的是！”顧琛點點頭道。

    “父親認為如今的雍王殿下如何？”顧若璿又問道。

    顧鼎臣搖搖頭道：“我對雍王的了解僅限於十幾年前，如今的雍王倒叫我有些看不透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雍王絕不會像他在人前表現的那般平庸！”

    要知道，雲貴妃生前寵冠六宮，暗中嫉恨他們母子的人可不少。雲貴妃去世的時候，雍王不過還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失去了陛下的寵愛，卻能躲過後宮的明槍暗箭活到今天，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顧鼎臣確實比較欣賞雍王，不過這點欣賞卻不足以讓他選擇雍王。

    目前的局勢還不明朗，顧家最好的態度就是保持中立。

    否則，一著不慎，就有滿盤皆輸的可能。

    “父親所言極是！”顧若璿頷首讚同地道，“雍王若是平庸的話，隻怕也活不到今天。”

    雖然她的生父沈淵和養父顧鼎臣都隻娶一妻，沒有納妾，家宅祥和，但顧若璿這些年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富貴人家妻妾爭風吃醋，為了爭一份家產，彼此間鬥得你死我活。

    尋常人家尚且如此，何況是皇家！

    雖然雲貴妃早已仙逝，事過境遷，但她曾經畢竟寵冠六宮，嫉恨她的妃嬪自然不少。

    後宮的女人一旦嫉妒起來，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想必曾經對雍王暗中下黑手的人也不少。

    顧琛與顧琰也點頭稱是。

    “璿兒今日為何對雍王的事這麽感興趣？”顧琰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自己的疑惑，也問出了顧鼎臣和顧琛的心聲。

    外人不知道，他們身為顧若璿的父親與兄長，又豈會不明白她是什麽樣的性子。

    顧若璿雖說永遠都是一副淺笑盈盈的樣子，令人倍感親切，實則性子清冷。

    “也沒什麽。”顧若璿不想讓父兄擔心，淡淡一笑道，“我最近在看京中各家權貴府上的資料，隻是覺得雍王府的消息太少了些，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才來請教一下父親。”

    很多事因為間隔多年，打探不出來，顧鼎臣為官多年，自然知道一些顧若璿等人不清楚的消息。

    顧鼎臣知道女兒不想說這事，也不再勉強，隻是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證實了心中的猜想，顧若璿也不再打擾父兄談事，當下起身望著顧鼎臣道：“父親，您和大哥二哥有事要聊，我就先退下了。”

    顧鼎臣點了點頭。

    看著顧若璿的身影消失在書房中，顧琰皺了皺眉道：“父親，璿兒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麽事啊？”總感覺璿兒今天怪怪的！但是他又說不出來，隻是一種直覺而已。

    “琛兒，你怎麽看這件事？”顧鼎臣沒有回答小兒子的問題，而是直接看向了顧琛。

    顧琛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絕不像璿兒說的那麽簡單，隻怕……璿兒她是認識雍王的。”

    “不太可能吧！”顧琰有些懷疑地道，“自從璿兒回京這半個多月以來，她總共才出過兩次門，根本就沒見過雍王。”

    “前些日子璿兒曾經向我打探過雍王的事，隻是當時我沒來得及多想，未曾放在心上。如今看來，我懷疑……雍王……應該是認識璿兒的。”

    “你是說……”顧琰喃喃地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如果雍王真認識璿兒，那麽，他們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璿兒一直居住在江南，回京還不到一個月，根本就沒多少人見過她，而雍王身為當朝親王，從未離開過京城，他們是什麽時候見過麵的？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團迷霧似的籠罩在顧琰心中，令他不得其解。

    不得不說，顧琛的猜測還是蠻正確的。隻是，他猜到了慕容煦和顧若璿認識，卻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坐在上首的顧鼎臣望著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時間，在場的父子三人都有些沉默。

    “那璿兒為什麽不和我們說這事啊？”過了一會兒，顧琰方才疑惑地問道。

    半晌，顧鼎臣才歎息道：“她可能是想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不想讓我們擔心吧。”

    雍王殿下……

    看來，他要好好留心一下這位沒什麽存在感的九皇子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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