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禪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阿滿的頭，笑了一下，轉身走出了院子。

    阿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又想到這才剛剛的吵架，不能失了這份氣勢，就氣滾滾的站在原地，死盯著薑禪。

    在他拉開木門的時候，他道：“你不跟上來，我怎麽給你說原因。”

    阿滿低聲應了一聲，極不情願，卻還是無可奈何的跟了上去，雖然她很氣憤，但作為一隻貓的好奇心是隻多不少的。

    薑禪見她跟了上來，才道：“因為當年我娘欠你一雙眼睛。”

    阿滿不理解，低頭嘟囔著：“我又沒說要你的眼睛啊。”

    薑禪轉身定住，低頭走路的阿滿撞到他身上又往後退了兩步，她捂住腦袋看著薑禪，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埋怨。

    薑禪也看著她，眸子幽深，像是凝結了濃霧一般，不可測。

    阿滿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薑禪，盡管她覺得薑禪從一進這個村子就開始不正常，可她還是被這樣的薑禪震住了，結結巴巴地道：“我，真的沒想，要，眼睛”

    周圍有風吹來，吹動了籬笆上小黃花，柔軟的花莖彎曲著，春風強勁但花莖更柔韌，竹葉颯颯作響，竹竿輕搖，光影灑下的斑駁陸離著，一切仿佛在有韻律的運動。

    天地間除卻他倆仿佛都在運動，唯有他們之間是靜止的，沉默的。

    半響兒，薑禪握住阿滿的肩膀，道：“我此生還活著的理由就是要查清我娘的死，而你的出現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阿滿左手食指捏訣，將薑禪的手彈開，一臉嚴肅的道：“你說的什麽我根本聽不懂，況且我這一世報完恩就走，不會和你們凡人有任何牽扯的。”

    薑禪活動了一下手，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讓你看見那件青袍的。”

    她皺眉，越來越搞不懂薑禪在想什麽了，瞪著他，道：“我一個山上來的，不懂你們人類的心思，你就直說吧。”

    “好”薑禪淡笑道，“我們之前的協議是我教你怎麽報恩，而我無所求。”

    “現在我要加一條，我要你幫我調查太史裘和我娘的死是否有關。”

    阿滿聽後隻覺得好笑，道：“你真真的是一點虧都不吃？不過若我不知道我曾救過你，我肯定會幫你。”話鋒一轉，“如今我知道了，那我查出真相之時，就是我取你那雙招子之日。”

    薑禪聽後仰頭大笑，胸腔振動聲音清越，“到那時何必取我的招子，把我的命取了都行。”

    這下輪到阿滿愣住了，道：“我從沒想到你是存了死誌的。”

    薑禪仍舊是笑著，笑著眼角發紅，道：“我沒想過死，從來沒想過，十一歲的我沒想過，現在的我也不會。”

    阿滿強迫自己不去看薑禪，扭頭看著天邊的雲彩，道：“既然都商量好了，那我們就趕緊回去吧，不是還有奪魁賽嗎？”

    薑禪看著阿滿，調笑道：“不是還有妖沒體會到當牛的感覺嗎？！”

    她扭過頭來衝著薑禪撇撇嘴，道：“不需要了，當牛做馬太累還沒成效，老子要以身相許了。”

    這時輪到薑禪詫異了，“我當時也隻是一句玩笑話，你要是想報恩，我還有別的辦法，不必要……”

    話沒說完就被阿滿打斷了，“不需要，這個方法是最簡潔最有效，而且是我付出代價最小的一種方法了，人生最多百年，這點壽命我還是熬的過去的。”

    薑禪看著胸有成竹的阿滿，心裏歎了口氣，道：“你是不是對以身相許有什麽誤解。”

    阿滿大手一揮，道：“哪有什麽誤解，就這樣了，我決定了，你不用說了。”

    薑禪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道：“哎，傻貓，你是不是心髒比人類的小一點啊！”

    “嗯……？”阿滿皺眉看他，一本正經的道：“我們妖隻有妖丹的。”

    “嗬嗬，那就是了。”薑禪笑眯眯的，阿滿看著他，心想，肯定說的不是好話。

    她的心髒小一點，比人的小一點，她沒有心髒……這不就是說她缺心眼嗎？不過，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薑禪，她嬉笑道：“唉唉，薑禪，你能告訴我你怎麽抓到兔子的不。”

    薑禪靠在旁邊的籬笆上，沒骨頭一樣的靠著笑，“我突然感覺，你這個傻貓性格有點陰晴不定啊。”

    阿滿嘿嘿笑了兩聲，道：“誰叫我缺心眼呢對不對。”

    阿滿這句暗諷的話是故意說的，想要噎一下薑禪，讓他尷尬。

    誰知他打蛇順杆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很有自知之明。”

    阿滿：“……”

    見阿滿拉著長臉，全身籠罩著老子不爽別惹我的氛圍。

    薑禪笑了笑，清風明月，光風霽月。

    阿滿知道，這應該是他真正展露的笑容，笑容明亮，就像她第一次見他一樣，那笑容如延綿千裏的桃花一樣明豔。

    薑禪笑過後，用手捏著下巴，道：“真的這麽想知道？”

    阿滿是又想知道又覺得剛剛被耍有點磨不過去麵子，隻冷冷的“嗯”了一聲。

    薑禪指向村子後麵的那座大山，山不高，山勢平緩，多是石頭，少是耕地，鬱鬱蔥蔥的樹林將山體覆蓋。

    “平常的獵人是‘追’，而我是‘誘’。”

    阿滿不明白，搖搖頭看向薑禪。

    “傻貓”薑禪轉而道，“一般獵人是有獵犬的，獵犬的培育也是需要時間的，我們薑家莊一直以耕地為主，所以打獵這件事根本無從下手。”

    “而少時的我既沒有獵狗，體力也不夠，所以我就想辦法引誘那些兔子，山雞來。”

    “他們隻見我每次上山都會捉到勝利物，卻不知道，每次我都要引誘這些小生靈幾天才能捉到它們。”

    阿滿接著問：“那，他們叫你狗娃，你就一點也不生氣。”

    薑禪搖搖頭，表示無所謂，道：“別人有，你沒有，那就存在嫉妒心，叫我難聽點又如何，至少不會給我家裏搞破壞。”

    阿滿現在算是打心眼裏佩服薑禪了，道：“你那時候才多大，能想這麽多！”

    薑禪極為鄙視的看了眼阿滿，道：“因為我有心，有心的話什麽事辦不好。”

    阿滿：“……”

    “對了，鄴城的奪魁賽真的這麽好看嗎？”

    “嗬嗬，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