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宋是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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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山紅袍好喝的很,若是有多的,到時也送一些來給我。”老者喝完這杯紫山紅袍,便提起了不知從哪裏來的大刀,瀟灑離去。

    大刀不曾配著布飾,光禿禿地裸露在腰間,刀鋒生鏽,氣息卻是如此冷冽。

    “風雨隨刀白客。先生,他怎麽回來了?”一身白衣長衫的白蘇從屋裏走出,看著那隨著風雨離開的持刀老頭,不禁皺眉道。

    “能讓他從殺戮的世界回來的,也隻有那位對他有再造之恩的宋老太爺了。”淩塵折疊好了纖薄的宣紙,“他這個時候來,目的已經很清楚了啊。”

    “當年宋老太爺是陛下的最大助力,這時候那孩子來京了,宋老太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隻是我沒想到老太爺會這麽快出手。”淩塵忍不住一歎。

    手中的墨筆,在之前也是已經寫下了一個字。

    是為……

    “禁”字。

    “看來是我想的太少了些。我不該這麽早出來見他。”淩塵看著“禁”字默默哀歎,“阿蘇,接下來隻能由你來照顧了。”

    “先生要去哪裏?”

    “入關。”淩塵看著風雨細碎的天,似是向看清楚這風雨後麵的天空,淡淡道。

    ……

    “阿嚏!”王符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子又是哆嗦了一下,今晚的風有些涼,再吹下去,恐怕得著涼。王符有些沮喪,因為之前一位長老來說,自己所犯之事已是犯了大錯,所以根據長老和那位道玄掌教共同商議後,決定撤去他的望首席位,轉而改成了靈虛峰,也就是說王符將來要去靈虛頂學習,而非現在的望首。按照顧老的說法,這已是最輕的懲罰了。

    王符雖是接受了,但轉念一想,畢竟是離開了主峰,也是有些可惜。

    不過顧老都說了,三座山峰教書育人皆是同等,沒有高下之分,首峰無非就是風景和樓閣多了些罷了。

    風雖涼瑟,但蒼穹下的星空卻是生的極美。

    “今天的星辰竟是出現了這麽多?”

    今夜的星辰囊括了星空,似乎一眼距離便是存在著一顆。

    “靈鬥星也是亮了?”靈鬥星居正南方,一月時間裏唯有十五月圓之日才會出現,這樣一想,“今天竟然已經是十五了。”

    而在靈鬥星東南方向,一顆極亮的星辰顯現,這顆星辰雖極其明亮,可王符卻是深皺起了眉頭,“天官星竟是亮了如此之久?”

    修煉之道,前三境為基礎,是為道德,陰陽,法令。修者自可憑借修煉之法尋求晉升。

    然到達了法令境後,便是需要一道大劫方可晉升。

    這是初三境晉升到六境的劫數,這道劫數便是稱之為“點星”。

    所謂的“點星”,便是將這蒼穹之下的那顆獨一無二的“天官星”點亮,點亮了這顆星,才算是真正入了六境之列。

    然而這道劫數極其困難,在修煉者眼裏更是被稱為修煉三大劫之一。

    第一劫是為入境界。

    第二劫是為點星難。

    第三劫便是那人情難。到了這裏,皆是伎藝境的強者之列,但這世間能入人情的卻是寥寥無幾。為何?隻因這“人情”二字最是難解!問世間萬物何物何事最難舍難解?自然便是這人世間的情字。而這情究竟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不得而知。

    這些對於王符實在太過遙遠,當初若不是機緣巧合下能夠在幻境之中感觸到晉升之道,不然王符怎會如此輕鬆地入了道德。

    這顆天官星已是亮到了現在,那便預示著今夜的洛陽城裏至少有著十幾位入了天官境。

    “今夜的天官星亮了如此久,看來兵部又是多了幾個將軍。”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徐子聿和林湘兩人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竟是如此悄無聲息。

    “這大晚上的,你們兩人來的這麽靜悄悄的,這是要嚇死我啊?”饒是從小半夜都敢去森林裏抓野豬的王符,可聽著這兩位大姑娘的腳步聲都沒,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後又是問道,“天官星點亮了,怎麽還和兵部有關?”

    “自武後大人登基以來,就非常重視人才,所以每當有人點亮了天官星,入了天官境,兵部便會派遣人去尋找到點亮星辰的人,賜予兵部令牌一枚。”

    “兵部令牌?有什麽用處?”

    “算是賜予了官職。”

    “嗷。這籠絡人的辦法倒是不錯。”

    “入了六境的人都是非凡的棟梁之才。武後怎會放任不管。”林湘解釋道。

    “這官職算是幾品?”

    “額,不入九品之列,算是個閑職。怎麽,哥哥喜歡?”

    “到了天官我也不想去要。我想著令牌明麵上是授予官職,實質卻是一道限製。”王符聽得,便是知曉這令牌的作用,“這令牌給的是那些貪慕名利的人,江湖的人是不稀罕這東西的。”

    “哥哥,你真的是來自深山老林嗎?”不僅僅是林湘,連得徐子聿也是有些驚愕到王符的心性,忍不住問道。

    “……”王符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們。

    兩女不禁相視一笑,看著王符的窘態忍俊不禁,也是識相地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哥哥,我們都知道你是玄前輩的弟子,可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王符神色一頓,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我應該是個孤兒。”

    “啊,我……”林湘似乎話題選得不太好,麵色頓時有些尷尬。

    王符卻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淡笑道:“不礙事。我雖然不知道父母是誰,但自我出生起就有師傅的照顧了。不過,聽我師父講,當時師傅是在一處山洞裏找到我的,當時我被裹在一隻大鷹雙翅下,不過師傅進來的時候那隻大鷹已經死了,打開被裹住的翅膀時候,就看到我睡在了裏麵。”

    “大鷹?難道哥哥你的父親是隻大鷹?”林湘的腦回路很是奇特,霎時驚訝出聲道。

    王符兩腳霎時一軟,整個人都險些倒下,不禁冷寒道:“我隻是被大鷹裹在身體裏,又不是大鷹生的我?!你這丫頭,想什麽呢?”王符忍不住賞了她一記重重的板栗敲在了她腦袋上。

    “哎呦,疼!”

    王符無奈搖頭,後繼續道:“師傅對獸語頗有見地,而那隻大鷹也是具有一絲靈智,一番了解下,師傅也是從那隻大鷹口裏得知我竟然是被這隻大鷹從千裏之外帶過來的。”

    正當兩人甚是驚奇他的出生時,王符卻是驚覺到一陣窸窣的響動,耳邊一動,神色霎時一凝,急聲嗬道:“什麽人!”

    “簌簌……”王符雙眼陡然轉向了某一處,隻見那片草叢後麵某個地方動了一下。

    動靜極小。

    很像是動物的動靜。

    “估計是哪隻野貓啦,別大驚小怪的。”林湘和徐子聿見到那邊草叢的動作幅度如此小,如果是一個人怎麽會隻有這麽小的藏匿範圍?

    那邊的動靜已經消失,但王符壞事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是人。

    那人的呼吸聲實在太重了。

    像是個老人。

    王符撓了撓腦袋,對著二人說道:“也許吧,是我多心了。”

    在二女嬉笑的同時,王符的神情凝重,下意識地又看向了那處地方,心裏暗自疑惑道:“會是誰?”

    距離三人所在的住處大約按三四十棵樹的程度,僻靜幽深的森林裏,一個漆黑色蒼瘦的身影依靠在樹根下,不過這身影不是站著,而是坐著,準確來說,是坐在了輪椅上。

    虛汗不停地滴著,兩隻手也是不停地顫抖著。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這小家夥果然非同小可,我隱藏得如此好,竟然也能發現我的蹤跡。”這道聲音的聲音很是虛弱,咳嗽一聲還有些血絲吐出來。

    “看來,他的寄靈之術是成功了啊。”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他的徒弟,那到底會是誰?”

    身影從腰間取出了一枚藥丸,對著月光,嘴邊不禁掛起笑容道:“弟弟啊弟弟,要不是我有先見之明,恐怕我這時候真的成了廢人了啊。你竟然真的想把你哥哥變成廢人啊。”

    “要盡快找到寄靈之人,這樣才能為我所用。”

    莫一點靜靜地看向了那不遠處的住處,靜靜地說道:“王玄,你給我的,我會千倍百倍地還給你徒弟的,過不了多久的。”

    ……

    整個天都的王公大臣都知曉這沈一笑去了天書樓,還挾持了一眾學生,但最後卻是死在了這些學生的手裏,聽傳聞還是一個隻有道德境的孩子手中。

    奇怪的地方就是這沈一笑是個將死之人,搞了這麽大動作,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又是死在了一個孩子手裏,說出來誰都不會信。可官方公布的消息確實如此,一些親眼見到的人也是看到這麽個境況。

    許多的細節都被掩蓋了過去,事實的真相總是被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王公大臣都不傻,沈一笑也不傻。

    “這沈一笑可能還沒死。”

    “或者以一個別的身份活了下去。”

    “可是他的屍體活生生地躺在那裏的。”

    “這世間,屍體在又是如何?我們親眼見到的,有時候也會是一副假相。”

    “……”

    每個府邸都有都在背後猜測著這場似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因為沒人會相信這麽一個當年禍害眾生的千麵鬼從那森嚴的天獄逃出,又是導演了這麽一場“可笑”的情景,到最後還是一個死,隻是換了一個死的場所罷了。

    “事情怎會如此簡單。”

    即使是親身體驗的那十六人也是不信。

    ……

    望首到靈虛,僅是一座天橋的距離。

    這座天橋是在原有的老寒橋的基礎上加蓋製造的。

    為了更加牢固,就在老寒橋的護欄上加固了兩層的鐵柱,腳底下的木板也是被加固了一層。

    王符雖然早早出了門,去靈虛報道,可到了橋邊,見到了旁邊的告示,才是知道這橋需等到一個時辰後才能開啟。

    寒橋上的雲霧還未散去,朦朦朧朧的橋麵外加上不見穀底的神秘,眼前的這座寒橋極像天宮裏的仙橋。

    來這裏花了不少時間,若是再來回一趟又是太費精力,王符顯得有些躊躇,索性最後還是打算在橋邊看會兒書籍渡渡這段空閑時間。

    王符昨日借來的書籍偏正統,都是類似於哲學類籍,看了一會兒,便覺有些無趣起來。可看了看已是明亮了的天,但估摸著開啟還有大半個時辰。

    閑來無事,看得身軀有些乏累,站起身來伸伸腰板,又是打了個哈欠。眼神微眯,看向了身後來時的路,卻是見到了一個女子從林間小路上走來。

    天雖然亮了,但雲霧還是窸窸窣窣地存在,有些看不清女子的模樣,可王符仔細看那人的臉,心中卻是猛然一驚,“宋是昀?!”是那時幻境裏自己的妻子。

    現在想想,當時為什麽那人會選擇她來做自己的妻子,這也是王符有些奇怪的地方。

    模樣竟然一般無二!?

    此時看清了宋是昀的臉,碧玉可傾的臉龐,雖然還未真正成熟的身體,但隱隱可見其成熟的韻味。

    一襲碧綠的纖薄的蠶絲羽衣,順絡垂下的翩翩秀發。

    若是整體觀摩,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拆開五官去見,一鼻,雙眼,一唇,還是被遮蓋住的雙耳,皆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見到過徐子聿的清麗可愛,見過林湘的女子俊秀,又見過如仙子的道玄掌教。

    這宋是昀卻是另一種美,頗為的清冷。

    若道玄是天上不可侵犯的孤冷,這宋是昀便是地上不可侵犯的清冷。王符並非是在貶低宋是昀,而是這股清冷至少自己能感受得到。

    王符此刻竟有些緊張起來,雙目有些呆滯地盯著宋是昀。

    不過對於王符來講,定力二字也是極強的,轉瞬即逝下,迅速地偏過了腦袋。

    宋是昀似乎沒有注意到王符,直到走到了橋邊,才是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王符,後又是淡定地等待在橋邊。

    “你是這裏的學生?”宋是昀頭也沒回,淡淡道。

    王符微微瞥了瞥她,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後詢問道:“姑娘,你問的是我?”

    “姑娘?”宋是昀腦袋轉過去,聲音漸冷道,“你,不認識我是誰?”宋是昀心裏有些怒火生出,這人竟然不認識自己?自己在洛陽城裏的名氣有那麽低嗎?

    王符心頭猛然一驚,莫非她知道我是誰?

    那她知道在幻境裏我和她的關係了?

    可這明明是他的幻境,她又怎會知道裏麵的事情?

    王符此時不知道是該說認識,還是該說不認識。

    看到宋是昀的臉色越來越冷,聲音疙瘩道:“認,認識。”

    “既然認識你還叫我姑娘?”宋是昀心中不禁有些火氣,這是哪家的少爺,既然知曉自己是誰,且自己又是這裏的長老,也算是半個老師,這人竟然直生生叫自己姑娘?心中對王符的印象已是壞了很多,和一個浪蕩子一般無二。

    王符不太明白,有些不解。

    難道要叫她妻子?還是是昀?

    妻子是不是不太妥當?

    還是是昀比較好。

    “是……是昀?”王符有些驚顫顫,小心翼翼地回道。

    “你!”烏雲在刹那間遮掩了星空,黑風瑟瑟,而這陣恐怖的風雲卻是來自於宋是昀。

    十六七歲的姑娘被一個“陌生人”叫自己是昀,聲音又是如此的“輕浮”,怎會不令人氣急憤怒。

    寒橋更冷,雲霧更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