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子出行長亭古道 洛人入京天外有天

字數:5224   加入書籤

A+A-




    “莊主有事,吩咐奴才請公子來了”。小奴低頭回著話,聞此龍吟風聞言心裏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本以為這塊千斤重的巨石一響定攪得石破天驚,此時倒覺得不過如此,已將恐懼拋至九霄雲外外,心中倒頗為坦然。”“他挺了挺身子:“煩先行你回稟叔叔,說我片刻即到”

    龍吟風猶豫著跨步進了廳堂,舉目觀瞧何雨襄、衛戍、林玥怡、何皎、何柔、何若,還有那調皮的靈兒來了已有移時,都不言聲兒,低頭啜著茶。靈兒趁何雨襄不注意向龍吟風擠了擠眼,即旁若無事的扭頭看向別處。

    何雨襄見龍吟風進來,點點頭,吩咐落座,龍吟風心中忐忑,埋頭在臨門的長椅上坐了,偷瞄了一眼何雨襄,又看看林玥怡和靈兒。何雨襄微微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今兒為什麽把你們叫來嗎?”。乍聽何雨襄這一句,龍,林二人心中猛地一揪,對視一眼,一會神便都閃開來,麵紅耳赤的低下了頭。

    何雨襄款款道:“過幾****和衛戍要出趟遠門兒,已議過了,此番要帶你們出去走走,一來曆練曆練,二來見見市麵,疏散疏散”。幾個孩子大都未離過洛陽,聞言歡喜的一竄老高,正竊竊議論,又聽何雨襄道:“此行分作兩路,我帶皎兒、若兒、靈兒往西安去,餘下的隨著衛戍取道京都”。幾個孩子聽罷都斂了笑意,失落的對視著。何皎平日裏自是與自家兩個妹子最是親密。靈兒則與林玥怡、龍吟風相與的來,都沒想到何雨襄會有此一舉。別人倒還罷了,靈兒卻不情願地央求道:“爹,能不能讓我和姐姐、哥哥一道去哩”。何雨襄沉聲打斷靈兒的話,嚴肅道:“靈兒,爹爹已經安排妥當,你聽著就是了”。靈兒雖一百個不情願,卻不敢頂撞父親,撅著小嘴兒,背過身去了。

    此行為的是料理登雲莊外省的買賣,本沒有這個打算,卻是日前靈兒心血來潮央求何雨襄帶著她和林玥怡、龍吟風三人同去,何雨襄經不住靈兒軟磨硬泡,隻得口頭上先應了。事後何雨襄思量:平日幾個孩子不甚和睦,全然不似骨肉兄弟,這哪裏使得,思前想後終於決定帶上幾子同去,歲時疏散之名,卻暗含著增進情誼的意思,何雨襄巧妙的六個孩子分了兩撥,一撥隨著自己,另一撥則跟著衛戍,可謂用心良苦,幾子年幼,卻哪裏明白何雨襄這番苦心。

    何雨襄由著靈兒耍性兒,卻不理會:“無論是隨著我還是跟著衛戍,你們都要細心學習,兄妹之間更要相互扶持照顧,年長的要謙虛,年幼的要明理,做的好了,自有獎賞,做的差了,我要責罰”。何雨襄話畢凝目掃了掃幾個孩子,揮手道:“各自回房去準備路上應用之物,明日一早各自啟程,去吧”。為保萬全,待到孩童散去,何雨襄又與衛戍仔細商議一番行程細節,不必細表。

    單表龍吟風回轉房中,草草的拾掇幾件換洗的衣衫靴帽,胡亂卷了個包袱,背在肩上試了試,還算滿意,一切停當,已然接近晌午,但聞窗外風吹樹擺,鳥啼蟲鳴,畢竟少年心性,苦熬半晌,終於在房中呆不住,推門而出。

    柔風拂麵,柔和的像少女的心,龍吟風獨自走在小徑上,近處花香蝶舞,遠處鳥語蟲鳴,跨過短橋,轉過一座假山,不知不覺之間又來到了花園。

    腳剛剛邁進來,卻遠遠看見園中的涼亭隱約有一孩童正自看著自己,遠看身材體形,似曾相識,細看衣著打扮,全然陌生。龍吟風心中好奇,偷偷向涼亭近前湊了湊,此番看的清楚,隻見那孩童約莫十來歲的樣子,雖是男孩,偏偏生得秀氣異常:頭上挽著小小的發髻,肌膚更如冬日飄飄的雪花,眉黛如煙,又似水墨山水中淡淡的一抹,眼如碧波,卻暗藏著淡淡的憂愁;唇如桃花,而隱約一絲溫柔;身著白色小襖,足穿一雙淡藍色的小朝靴。拈花一笑,似把春天喚來;秀眉微蹙,憐的人的心都碎了。

    龍吟風覺此人麵熟,偏偏記不起何時見過。轉念揣測道,料來是隨家大人到登雲莊串門兒的娃子。那孩童笑吟吟的望著龍吟風,龍吟風禮貌的回以一笑,緩緩步入亭。

    待走得近些,龍吟風一眼便認出了那孩童,可那孩童不待龍吟風說話,卻學著大人的模樣拱手道:“兄台請了”。龍吟風不知所以,拱手還禮。那孩童又學著大人模樣粗聲道:“敢問兄台何以獨自一人此間處盤桓?”。龍吟風抿嘴一笑,隨即會意,附和道:“孤身一人,閑來無事,信步到此,不知兄台到此處又是何故?”。那孩童聽龍吟風對自己很是配合,十分喜歡,答道:“我之情形與兄台相差無多,亦是寂寥之下,信步至此”。龍吟風微微點頭,那孩童又朗聲道:“好,兄台,相逢就是緣分,更兼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不開懷暢飲,以解憂鬱,不知意下如何?”。也不等龍吟風答話,順手拿了石桌上的小壺滿滿的倒了一杯遞給龍吟風,隨後自己也滿斟一杯,雙手端起酒杯,略一示意,一飲而盡。龍吟風學著那孩童的模樣豪飲,其實喝的哪裏是什麽酒,隻清茶而已。

    飲罷,豪爽的用衣袖抹了一下嘴邊的“酒”跡,讚道:“好酒!”。那孩童大喜,粗聲道:“兄台果然豪爽,頗有豪俠風範,你我一見如故,來!我再敬你一杯!”。說話間又倒滿了兩杯“酒”,各自一飲而盡。對望一眼,不禁哈哈大笑。哪知適才模仿大人說話繃的嗓子癢了,忍不住咳了起來那孩童捂嘴笑道:“你看我這身兒打扮出門好嗎?”。龍吟風笑又作勢仔細打量一番:“真不知林姐姐扮男裝也如此惟妙惟肖,我差點兒認不出你來了”。林玥怡聞言十分得意,再不多說,咯咯地笑著,一陣風似的跑出亭子。

    東方初露曙光,太陽尚未被雞啼喚醒,幾個孩童的早早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雖有些許難盡人意,但畢竟難掩心中興奮,洗漱已畢,不約而同的聚到正堂等候。卻不知何雨襄與衛戍已等候多時了,用罷早點,這才陸續出了登雲莊。

    莊門外,臨行前,幾個孩童聚攏在一處依依不舍的囑托著,誰又會去在意以往種種孩童間的爭執與不快。何雨襄又叫過幾個孩子細細叮嚀良久,罷了六子各自登車,緩緩出城,車簾高挑著,孩童們做著臨別前最後的嬉鬧。

    馬車漸行漸緩,終於在城外的岔路駐了,何雨襄不再羅嗦,招呼一聲,沿路而去。何雨襄一行姑且放下不表,單說衛戍一行別了何雨襄,取路京師。沿途路程已近千裏,乘車轉舟,一路顛簸,非止一日。

    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門兒一日難。這一路上饑餐渴飲,穿州過府,初時離家的興奮到了後幾日早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盡是疲憊和無聊。早前所憧憬的諸般奇遇,一丁點兒卻也不曾遇到,枯燥的旅程榨幹了三個孩童的心性,靜臥車中聽著馬蹄聲、車輪聲呆呆的對望,連一路的風景也懶得去理睬。

    單說這一日,馬車猶在馳道上奔馳,忽聽衛戍道:“,少主子們,咱們馬上就要到北京了!”。車中三人聞言皆俱大喜,何柔歡喜地挑開車簾問道:“衛叔叔,還有多遠,一個時辰能到嗎?”。衛戍嘿嘿笑道:“我的二小姐,這雖說是快到了,卻哪裏是一半個時辰就能到得了的”。何柔一聽不禁長歎了口氣,把頭縮回了車中。衛戍苦笑一下,稍稍計算了路程,道:“二小姐也不必過急,若走快些,下午一準兒能進京城”。隻聽車中一陣歡呼,何柔又探出頭道:“衛叔叔,那就走快些!快馬加鞭,駕!駕!駕!”。衛戍答應一聲,撥轉馬頭引著車輛繼續前行。

    果然如衛戍所言,日頭剛剛一過正中天,一行人就已穿過城門,進了北京城。看那北京城:

    城外環河,名曰玉泉;城內湖泊點綴,難計其數;西山紫氣騰騰,聳入雲端;胡同兒交錯,街道繁華,宅邸林立,馳道寬闊;紫瓦的寺廟,黃瓦的宮殿。

    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市井小民各安生計;露天地上變戲法,搭起高台觀馬戲;街巷小販會叫賣,串街串巷皆動聽;相逢拱手寒暄,京腔幽默風趣。婦女門口閑談,難離家長裏短;不乏才子佳人,更有英雄好漢。

    洛陽雖也繁華,卻與京師不同。北京城,另有著那麽一股自己獨到的氣兒!

    何柔偷偷將轎簾拉開一道小縫,東瞧瞧,西看看,生怕錯過什麽好玩的東西,眼睛都不夠使喚了。龍吟風心中也滿是歡喜好奇,也忍不住拉開另一側的車簾向外觀瞧。林玥怡不愛熱鬧,隻閉目坐著。何柔興奮已極,不住拉拽林玥怡的衣襟,招呼道:“小姑,你看,你快看呀”。衛戍前頭引路,馬車穿街過巷,七轉八拐,馬蹄漸緩,馬車停了下來。

    衛戍下馬,道:“少主子,咱們到了,下車吧”。三人齊聲答應,依次下了馬車。麵前是一座三層的酒樓,何柔指著酒樓西側豎掛的一塊幌子,念道:“登雲樓”。念罷笑道:“三層的酒樓還敢叫登雲樓,這也不夠高呀,不通,不通”。龍,林二人聞言也向幌子看去,不禁點頭稱是。隨行的莊丁一邊收拾車上的東西,解釋道:“二小姐,這登雲樓可是咱自己的買賣,您不知道,登雲樓說的可不是酒樓的高度,而是依據洛陽登雲莊取的名,就咱這買賣在天子腳下也是叫得響的”。何柔這才曉得其中的道理,還要細問,卻見店中的掌櫃引著一班夥計迎了出來,畢恭畢敬道:“衛爺,一路辛苦,裏邊請,裏邊請”。說著拉起衛戍,夥計自在頭前帶路,引著衛戍一行進了登雲樓,穿堂而過,徑往登雲樓客房,早有夥計將天字一、二號房收拾幹淨,單為迎接衛戍一行。林玥怡與何柔住了天字一號,衛戍同龍吟風在天字二號安歇,其餘隨從各有安排不必細表。

    龍吟風剛剛放下行李,洗手淨麵,便有人輕叩房門低聲道:“衛爺?”。衛戍一邊放置行李,一邊道:“李掌櫃,門沒鎖,進來說話吧”。話音剛落,門一開,李掌櫃邁步而入,身後兩名夥計早將茶果點心一應吃食擺在桌上,方請安退出。李掌櫃與衛戍乃是舊相識,也不客氣自己拉了凳子坐了,自甄了一杯茶,問道:“衛爺,沿途順利嗎?”。衛戍擦著手也自坐了,道:“順利,沒出什麽岔子”。李掌櫃笑吟吟道:“我還說老早就把這幾個月的帳給送過去,可趕上生意忙,沒騰開功夫,耽擱了,勞您跑一趟,慚愧慚愧”。衛戍放了毛巾道:“李掌櫃言重,分內之事,不敢絲毫懈怠”。李掌櫃看著龍吟風:“衛爺,這位小兄弟是?”。衛戍怔了怔,不知如何介紹,略遲疑了一下道:“這是龍員外的遠房外甥,李掌櫃且稱呼公子便是”。李掌櫃是個精明人,見衛戍有些猶豫,料來定有難言之隱,也不多問,拱手道:“原來是公子,日後免不了勞煩您,還請公子多多關照”。李掌櫃嘴上客氣,但洛陽何家的情況他是清楚的,從沒聽人提起何家有什麽遠房外甥,心裏暗道:“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指不定又是從哪裏投奔何員外的窮親戚”。

    龍吟風沒說話,微微一笑算是還禮。李掌櫃轉而問衛戍道:“那同來的兩位小姐是?”。衛戍道:“年長的是林姑娘,年幼的何二小姐便是了”。李掌櫃恍然大悟,道:“咦!早就聽人提起,未曾謀麵,原來那兩位便是林姑娘與二小姐,公子英俊瀟灑,小姐貌若天仙,何家後繼有人,可喜可賀”。衛戍附和兩句,話鋒一轉,問道:“李掌櫃,近來京城登雲樓的買賣如何?”。“衛爺不問,我也要回的”,李掌櫃皺了皺眉,用茶碗在桌上劃著圈,“城西,城東的兩家生意倒還好,城南也還湊合,可城北就”。說道此處不由得搖頭苦笑。衛戍奇道:“怎麽,城北生意不好嗎?”。李掌櫃歎了口氣,道:“豈止是不好,那叫個慘淡,幾個月下來,賠進去不少的銀子,哎,我見苦苦支撐也不是拌飯,未請示爺便私自關了門,算起來已有半個月了”。

    衛戍的目光突然變得如枯井一樣深邃:“怎麽會突然間就沒了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