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感恩情銅盆療沉珂 顯異能貴妃遣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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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毫無征兆的劃過一道厲閃,黑越越的房屋被映的一片慘白,接著又是一個炸雷,像是在樓頂炸開一般,捉刀之人被雷聲所驚,神經質地咕噥一聲:“你命休矣!”。如發了瘋一般揮刀斬下。
不等鋼刀斬落,榻臥之人忽地轉了身,身子一擰,已橫臥在榻上,雙足彈起,左右一分,左腳倏然踢向揮刀人的手腕子,右腳逐一掃向其餘三人左腰大穴,火候,尺寸拿捏的恰到好處,隻聽連番悶哼,榻前所立四人紛紛倒地。
林玥怡從榻上翻身坐起,龍吟風與何柔也從床榻兩側閃身出來。何柔拍手讚道:“姑兒這一手打穴的功夫當真是俊”。林玥怡咬著嘴唇笑了笑,不知該如何接何柔的話。龍吟風對林玥怡這手功夫也大為驚歎,心下又是羨慕又是黯然,但此念隻在腦中一閃,隨即審度著形勢,催促道:“快把他們綁了”。
龍吟風開櫃門攙出婦人,問道:“阿姑,這是些什麽人,手黑的很”。老婦微微一笑,歎道:“他們幾個,老早兒以前都是侍奉我的奴才”。何柔卻有些不信——你都瞎了,怎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想著,又聽那老婦接著說道:“我說的對不對,待春兒,喜子,翠萍,淑芬”。四人已慌了神兒,不住懇求:“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婦人不住搖頭歎息:“我已不是什麽娘娘了,苟活著,斷不了你們生死,”。待春兒叩頭如搗蒜:“娘娘,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宸妃她”。老婦打斷待春兒的話,道:“待春兒,你也不必解釋,我知爾等的難處”。四人聞言又連番叩頭道:“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婦人神色哀傷,聲音也有些顫抖:“放他們走吧”。林玥怡看了看龍吟風、何柔,見二人隻是遲疑,並不說話,半晌才試探著問道:“要不放他們去吧”。龍吟風略一沉思,“嗯”了一聲,便給四人鬆了綁。何柔惡狠狠地凝視著四人,威脅道:“走也走得,隻需記得誰要是敢多說一個字,小心你們的腦袋,這便是臨別叮嚀”。
那叫翠萍的宮女拭淚哽道:“我打小兒就跟了主子,主子待我不薄,今日不得已做了對其主子的事,翠萍無顏苟且,先去了”。見她突然一仰臉,早將事先備好的一瓶鶴頂紅灌入腹中,身子一歪,頭觸在地上,已不治了。淑芬和喜子驚得幽幽放聲,二人目光一碰,突然變得異常鎮靜,納頭對賢妃深深三拜,龍吟風隻道二人告饒,卻不防二人各由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一仰而盡,“撲通”翻倒在地一動也不動,眼見已是死了。
這一切隻在石火之間,待春兒張大嘴巴看著,突然回過神來。喉嚨裏擠出一陣悶啞的嘶聲,瘋魔了似的跪爬到三人切近又搖又晃。賢妃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頹然坐在榻上:“你們這又何苦,這又何苦”。
待春兒啜泣著,呆呆地望著賢妃:“娘娘,小春子走了”。何柔隻道待春兒也要自尋短見,正待上前阻攔,卻見待春兒一骨碌身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向門口便去,正難解其意,忽見龍吟風從地上撿起鋼刀,追到待春兒身後,手起刀落一刀將待春兒搠翻,但他用力過猛,一口黑血又吐了出來,身子仿佛被雷電擊了一般,幾乎癱倒下去。
何柔與林玥怡驚恐地睜大了眼,見他如此行凶作惡,都翁動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見龍吟風身子一晃,緊張地對視一眼,疾奔至近前。龍吟風打量二人的神色,知是生了誤會,倒著氣道:“休怪我手辣”,說著便衝待春兒的屍體怒了努嘴,二人一看,這才暗暗心驚,那待春兒手握一隻小弩,一排弩箭已上了弦,若龍吟風動作慢得絲毫,哪還有幾人的命在。
龍吟風如風箱一般喘著粗氣,嘴唇上挑,得意地笑笑:“我這對眸子最是刻薄,絲毫揉不得沙子”,說著已由二人攙定返身榻前,圍著婦人坐了,正待出言詢問,卻見婦人右手掐指道:“你三人中若不是有人不是中了劇毒,便是有人先天殘疾。若是中毒,且去東牆根兒,有盆兒金水兒你洗洗就好了;若是殘疾,西牆根兒有盆兒銀水兒,你洗洗也自然無礙”。
三人的心同時一動——到此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更未提及中毒之事,何以這婦人料的如此精準,這也太神了!賢妃一笑:“你們救我性命,我豈能以怨報德,是真是假,一試便知”。倆女娃兒拿不定主意,用詢問的眼神盯視著龍吟風。龍吟風啐著口中的血沫子,道了聲謝,徑往向東牆而去,果然在東牆根兒的紗帳之後尋得一古色銅盆兒,說是銅盆兒卻比碗大不許多,盆上罩一塊秀鳳紅布,將紅布取下,果見盆中盛有金色液體,如旋風般打著轉。龍吟風提鼻子聞了聞,卻沒什麽味道,略一遲疑,便將手伸向銅盆兒。
那金水似有巨大吸力,掌心剛然觸及,手已被吸至盆地,直沒手腕,雖有抽回之念,卻哪裏還掙脫地出來。龍吟風有些慌亂,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求援,隻是瞠目看著。
盆中的金水越轉越快,似煮沸了一般,金色水泡接連湧起,卻無灼燙之感,反有絲絲的涼意穿過傷口遊走手臂,行至心窩,繼而流遍周身,盞茶過後,忽覺周身灼熱,猶處老君丹爐,陣陣白氣自天庭徐徐溢出,四體汗如雨下,衣襟已如水澇的一般。
林玥怡與何柔早驚得呆了,目不轉睛地看著,詢問緣由,那婦人卻含笑不語,兩人按捺不住,舉足欲往東牆而去,卻被聽老婦道:“這恐怕不成,我心裏雪亮,決不礙事的”。兩人狐疑地止了步,賢妃微微一笑,似是自言自語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且收心看著”,二人聞言皆是一羞,卻無言以對,隻得遠遠的看著。
金水越來越少,已見了底,龍吟風正自出驚,又見金水竟從傷口迅速泄出,卻變了顏色,金中透黑,黑中透紅,身子也漸漸轉涼,約莫又過了一頓飯的光景,金水裝滿銅盆兒,仍是如旋風般在盆中打著轉,其勢較之前番更烈,轉速比之適才更猛,而自己卻如墜冰窟,寒不可言。少時,忽覺手臂一鬆,金水顏色恢複如初,龍吟風抽出手掌,凍得雙手拊心,緩和良久,方哆哩哆嗦的轉回榻前。
賢妃點了點頭,問道:“現在覺得如何?”,龍吟風吸了吸鼻涕,哈著氣兒道;“感覺還好,隻是冷透了”。賢妃笑著點手示意龍吟風坐下,伸手把住脈門,沉吟良久才道:“你的毒已解了,不出半日即可恢複如初”。龍吟風冷的直打牙:“多謝阿姑救命之恩!”。賢妃斂了笑容,嚴肅道:“以後不要再去招惹那些扶桑人,稍有不慎,難免傷身殞命”。
“扶桑人?”,三個娃子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怎麽,你們不曉得嗎?”賢妃似揶揄似疑惑地問著。
龍吟風斟酌著她話中的含義,一揖到地:“扶桑人隻是聽過,卻沒見過,還望阿姑指教”。賢妃若有所思地起身,在地下踱了兩步,道:“你中的是東瀛伊賀派的殘毒”。龍吟風驚訝地看著賢妃,大氣也不敢出。賢妃沉思道:“殘毒毒性雖烈,卻不致死,一旦毒發卻必使人殘廢,耽擱久了縱是藥王菩薩也無回天之術,你作揖謝我卻也是應當的”。龍吟風又驚又奇——深宮之中竟有此等世外高人!正想著,又聽賢妃道:“你殘毒雖解,可是”。賢妃一言,龍吟風本來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可是什麽,阿姑但說無妨”。老婦徘徊良久:“以脈相觀之,少俠體內似乎有兩股相克的真力,如不及早散去,恐難活命”。龍吟風聞言腦中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卻如流星一般隨即遠去,再沒了頭緒,心裏一沉,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何柔見龍吟風不說話,隻道是他心中恐懼,趕緊問道:“阿姑,你一定有化解的辦法,對不對?”。
“我未曆江湖,不諳此道,難解其中精妙,故難出手”,賢妃無可奈何地一笑,“不過你們也不必為此事掛懷,以常理而言,兩股真力一到常人體內,不消幾日定然喪命,少俠既能活到今日,料非偶然,是福是禍亦未可知”。賢妃這番話多少有些安慰的成分,但三人稍感安心,氣氛頓時鬆卻了些。
龍吟風幹咳一聲,已轉了話鋒:“阿姑,恕我冒昧,不知您是?”,賢妃淒涼的一笑,沒說話,何柔插嘴道:“阿姑,我聽剛才那些人叫您娘娘,您不會真的是”。隻聽她一陣悠長的歎息:“你們幾個小娃娃,說了你們也不懂”。何柔還要刨根問底,卻見林玥怡無所謂地一笑:“柔兒,阿姑既不想說,你就不要問了”。賢妃的心事在心中壓抑的太久,近幾年來獨處此地,除了一日三餐有人伺候,卻再也無機會與人交流,她何嚐不想找人傾訴一番,這是女人的天性。
三人收了聲,賢妃卻緩緩講述起了自己的經曆。賢妃閨名若蘭,二八入宮,卻也當真是挨過幾年清苦的日子,因生得美貌端莊,是以深的皇帝寵愛,不久冊封賢妃,位列諸妃之首。隔年,天子選美入宮,當朝重臣之女周茜幸得天恩,應召入宮,周茜姿色絕佳,更兼城府極深,亦深得寵幸,封宸妃。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深宮之內更是如此。那宸妃欲獨享天子恩寵,漸與宦官曹盡忠狼狽為奸,多次獻計謀害賢妃,奈何無論計策如何玲瓏精妙,賢妃均幸免於難,後雖又有榻上之風,狐鼠之計,終無一得逞。籍於此情,宸妃越發寢食難安,急欲除之而後快,後曹盡忠旁敲側擊,智取不成,或力敵可得。一話點醒宸妃,遂命手下親信月夜行刺,後放火燒宮,毀屍滅跡。
此番行徑雖卑劣淺顯,但卻簡單直接,斷無不功成的道理,豈料不久刺客喪氣而歸,宸妃大怒,問及原委,原來刺客到達賢妃居所,點破窗欞紙細細觀瞧,卻見賢妃正掐指推演,忽然驚醒,吩咐侍奉小太監:“今夜有人要害我性命,你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管保取了他性命”。刺客豎耳傾聽,奈何賢妃說及症結聲音壓得太低,終是聽不清楚,隻最後一句“管保取了他性命”聽得清爽。聞言心就懸了起來,聯想此前宸妃諸多奸計不成,見景生情,隱隱猜到賢妃有些過人手段。剛一遲疑,已見小太監去而複返,手捧一朱漆木盒遞到賢妃手中,便退下了。刺客好奇,不知此間有何厲害法寶,拭目觀之,隻見賢妃從其中取出一隻拿出一隻古色毛筆,一疊黃紙。執筆在木盒之中蘸了蘸,即奮筆疾書,一氣書就八張黃符。左右分持四張,輕輕一搖,黃符“噗”地一聲燒了起來。就在此時,房中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道黑影兒憑空而出,賢妃將燃燒的紙符灑向半空,口中頌道:“黃符為令,陰兵聽遣”。話音剛落,四名陰兵即刻規規矩矩的束手立於角落。賢妃唱道:“我今有難,地府借兵,奉壽一年,以解劫難”。話音剛落,四陰兵齊聲應道:“喏!”。賢妃氣定神閑道:“四方侍衛,護我宮院,若有來犯,定斬不饒!”。四陰兵齊聲應允,賢妃低喝一聲:“隱!”,喝畢陰兵當即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