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震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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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萊!就你了。”

    銀幕裏的農場倉庫,男生突然說。那邊的闊少弗萊頓時驚急叫道:“拜托!不!”眾人的目光望向他,男生又說:“弗萊你站到我的右手邊,而你們並排到我的左手邊。都老實點,慢慢來。”他以左手的微衝警示地朝上開了一槍,砰!

    緊張的氣氛中,眾人慢慢地移動,托馬斯,米歇爾,布莎,塔克,伊奧拉,蒂安娜,還有不情願的弗萊。

    “安靜。”男生一副法官的口吻,微衝對著眾人,手槍對著弗萊,命令道:“談談你做過的欺淩。”

    側麵中近景,弗萊板著臉的看看這看看那,這樣的局麵對於一位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富家公子顯然十分荒謬。景深處的眾人沒有人出聲。半晌,弗萊才慢吞吞地開口說:“我曾經…”

    閃回蒙太奇出現,在學校的男生洗手間,弗萊和三個跟班笑嘻嘻地圍著一個外貌矮醜、衣裝土氣的短卷棕發胖子,弗萊伸出右手捏抓胖子撐起t恤而有點下垂的胸-部,取樂說:“你長了個女生胸-部啊!”跟班們大笑不已。胖子滿臉的尷尬,想走開卻被他們圍住,弗萊繼續揉著笑說:“你自慰時是一邊捋你的短雞-巴一邊揉它的嗎?”跟班們的爆笑聲更大!

    “我曾經……”閃回場景切換,弗萊坐在課室的座椅間,一個看著平常的眼鏡女生從旁走過,他突然伸腳去絆她,沒注意到的女生被絆得往前倒去,弗萊大呼“bingo!”,周圍眾人大笑。

    一連串快得看不清楚的影像閃爍而過,鏡頭回到倉庫內,弗萊咽下口水的道:“故意絆倒過一個女生。”

    雖然之前弗萊就在走廊欺負過布莎,但到了此刻,觀眾們才清晰看到這是個什麽人,他可能沒有殺人放火,卻染有罪惡。

    “為什麽要欺淩別人?”男生依然聲音平靜。

    弗萊再次陷入了沉默,氣息越來越重,又半晌才道:“我隻是鬧著玩,做點沒什麽大不了的惡作劇逗人笑……”

    鏡頭掃著眾人的神情變化,男生又問道:“你知道那是欺淩對吧?”弗萊這次隨即就回答:“我是想鬧著玩。”男生隨即問:“你知道那樣的行為被定義為校園欺淩對吧?”

    “……我知道。”

    “你知道是欺淩就會傷害別人嗎?”

    “我以為沒那麽嚴重,那隻是笑鬧……”

    “我問你,知道會傷害別人,還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弗萊說罷鼻呼悶氣。

    男生想不通的皺眉樣子,“你不知道你當眾羞辱別人會傷害當事人?”他的目光移動,鏡頭反打拍著沉默的眾人。

    每個人都知道會!欺淩者往往知道這會傷害別人,但有什麽大不了?這就是他們要的,受欺淩者的難堪,圍觀者的笑聲,他們的強大。正因為這樣,他們往往是群體中最突出的那些人。

    弗萊艱難的辯解:“惡作劇不都是這樣嗎,大家都知道我沒惡意……”

    “你跪下。”男生忽然一笑,“從你的位置到托馬斯那邊再回去,像一隻豬那樣走一圈。現在!”

    “嘿!”弗萊瞬時咬著牙,漲紅了臉,氣得發顫。但被槍口對準,兩具屍體就在地上,他磨了一會還是緩緩地跪下,然後雙手掌也著地了,緩慢地朝對麵爬去。正麵低角度,他從隻有半身入畫的眾人的腳邊爬過,而後轉頭爬了回去,尊嚴被完全踐踏。

    “我隻是鬧著玩!沒傷害到你吧?”男生的語氣有些嘲弄。跪著的弗萊敢怒不敢言的望著地麵。男生驟然怒聲:“所有這些‘小玩笑’都會傷害別人,所以它們叫欺淩!弗萊,被欺淩的滋味怎麽樣?”

    鏡頭掃過,布莎沒有興奮或幸災樂禍的神情,似有一絲不忍。

    “很不好。”弗萊喘氣的說,“我以後不會了,我很後悔,我很對不起。”

    男生冷沉的說:“我再給你一個自我辯護的機會。”

    近景中,低著目光的弗萊像在盤算,又像有點懺悔,說得斷斷續續:“我知道,我是被寵壞的有錢孩子,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離婚了,他們又再婚了,我跟我父親,他們都不怎麽管我,總說我開心就好,從小我就想他們能多些注意我,想別人都注意我,我想…我已經習慣了做些惡作劇引人注意。以前我是真的不知道這有什麽,我錯了,我非常對不起……”

    眾人神情各異,而男生麵無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當弗萊說罷,男生說:“受審者已經作出辯解。”他望向左邊的眾人,“請陪審團各位都閉上眼睛,閉上嘴巴。”

    正麵全景,陡然繃緊臉色的一排六人陸續地照做。男生的畫外音說著:“規矩是這樣的,你們可以伸出右手拇指作投票,原諒,直豎,或者不原諒,倒豎。原諒票多,弗萊活,不原諒票多,弗萊死,如果同票,弗萊死。”

    仍跪著的弗萊惶恐不安,急喊道:“夥計們,都投原諒啊!求你們了!”

    “弗萊,你再出一聲,哪怕一聲,死。”男生話音未落,就有砰的一聲槍響,他右手的手槍拋出又一枚彈殼。弗萊旁邊的斯蒂芬屍體上身爆起血霧,他頓時噤聲。男生又說:“別忘了,你們中隻有三個人可以活著離開。沒人會來救你們,除了你們自己。現在,請作出投票表決。”

    托馬斯,米歇爾,布莎,塔克,伊奧拉,蒂安娜

    閉目的六人都一動不動,不知道其他人是原諒還是不原諒,而自己的票將決定別人的生死,卻也影響自己的生死。

    而且這是不是殺手的一個測試?為什麽同票弗萊也死?殺手已經投出不原諒票了?如果和他相反會不會受到懲罰?

    原諒,還是,不原諒?這個問題也擺到身臨其境的觀眾們麵前,如果是你,你會做出什麽決定?

    莫紮特的《安魂曲》第二樂章第一段《震怒之日》響起,末日審判的驚悚刺進靈魂,閉目看到的是內心的黑暗!時間在過去,悸動的六人仍然沒有表決,音樂在哀嚎,男生警告的話聲又起:“現在。”

    塔克第一個伸出右手,倒豎大拇指。

    弗萊激動得倒吸著冷氣,想叫喊卻不敢。男生的臉龐露起邪笑,但緊接伊奧拉微顫著直豎拇指,托馬斯和米歇爾也都直豎拇指,安蒂娜倒豎拇指,弗萊瞪著眼睛在大口喘氣,隻剩下布莎還沒有表態。

    鏡頭朝她推近至近景,她倒著眉頭似很痛苦,也許這裏隻有她被弗萊欺負過,她最有資格投票。

    布莎在猶豫什麽?在想什麽?

    閃回蒙太奇,布莎被一群女生堵在學校的教學樓牆邊,為首的尤瑟琳罵道:“你被孤立了!”她對其他女生說道:“你們聽到我說的嗎?這個怪胎被孤立了!”布莎一臉木然,尤瑟琳領著女生們走了,她都沒有望她們一眼。

    鏡頭回到倉庫,布莎緊閉著眼睛,肩膀發顫。

    倉庫裏正進行著另一場群體欺淩,弗萊被孤立了!他是環境中的箭靶,欺負他不但不會被指責,反而會是出風頭,也許能得到獎賞。所謂的陪審團每個人都對他施加著冷暴力,投了票的人更是直接欺淩,而布莎還沒有。

    她最懂得這是什麽滋味,現在她可以是孤立某人的群體成員之一,要不要加入?

    鏡頭又拉遠,布莎的右手指在扭動,在這生死關頭,要不要變成曾經欺負她的那類人?

    弗萊眼巴巴的望著,之前被他隨意欺負的布莎竟拿捏著他的性命。

    “弗萊,閉上你的眼睛。”男生忽然命令說。擰起雙眉的弗萊不得不閉目。左位斜側全景攝著六人和麵朝鏡頭跪著的弗萊,男生的畫外音笑說:“有人做出了一個了不起的選擇,真讓人欽佩!我決定了,態度最與眾不同的人將是下個遊戲的主角。所以想清楚了,真的這樣選擇嗎?你們都可以重新決定。”

    六人都不知道殺手說的是不是在指自己,現在是原諒票多還是不原諒票多?

    “真的就這樣嗎?”男生又說。《震怒之日》在持續響著。

    忽然間,前景處的托馬斯的右手大拇指從直豎緩緩地轉為倒豎,他輕唔了聲,旁邊的米歇爾也從直豎轉為倒豎。

    正麵近景,男生徹底地笑了,火把粗眉揚起,嘴唇像是因為興奮而發顫。

    相比善良,人類更相信醜惡!心底認同多數會欺壓少數,人們害怕自己與占多數的群體不同,從而也被群體攻擊,獨立和理性灰飛煙滅,被環境推動著、被群體煽動著走。

    即使自己的本願不想欺淩箭靶,卻也為群體的氣氛添磚加瓦,先是默認,再是認可,最後是一同欺淩。

    布莎依然沒有表態。伊奧拉沒有改變!她保持著顫抖的直豎拇指。這個公主女從影片開頭至今都沒有欺淩行為,相反多次表現出好心腸的一麵,現在也投了原諒,以為這是多數。

    就在這個時候,男生語調輕快的說道:“請陪審員們睜開眼睛。”弗萊仍要閉目,而七人睜開眼睛左右看看,四人不原諒,一人原諒,還有一人……布莎茫然;伊奧拉驚張嘴巴,身子晃動幾乎站不穩。

    “1票棄權,是的剛才是可以棄權的。”男生的玩弄目光掃視眾人,“現在受審者也可以睜開眼睛了。”

    跪著的弗萊立即睜目,一看到四隻倒豎的拇指,頓時失控尖叫:“不!!!你們這些……”砰砰的兩聲槍響!《震怒之日》再度高昂地響起。弗萊的腦袋應聲爆起一片血肉,猛然起身前衝的身子嘭的倒下,就倒在斯蒂芬的屍體旁邊。

    男生的笑容癲狂而高興。

    當配樂停下,倉庫裏隻有寂靜,又死去一個人,但已經沒有之前的驚叫。眾人的右手垂下,不原諒的四人都麵無表情;伊奧拉雙手捂嘴,有點抽泣;布莎木然的沒去看,卻沒有意外,這就是群體欺淩的結果。

    隻剩下六個人。

    “死亡。非常棒的裁決!”男生的左手突然鬆開微衝,迅速一下從腰間彈夾帶拔出一個滿彈彈夾,右手卸掉手槍的空彈夾,左手裝去,幾乎瞬間就換了彈夾,哢嚓一聲,槍口一直對準著不敢輕舉妄動的眾人。

    他望望弗萊的屍體方向,結案陳詞般說了起來:“為什麽要欺淩別人?‘我父母不管我,我父母沒教育好我,我父母是混蛋,不是我的錯,是他們逼我的,這是社會焦慮!’哈哈哈哈,我真是聽夠了!!!”

    他朝弗萊又開了一槍,砰!眾人神情各異,他越說越瘋狂地喊著:“為什麽你父母拉的屎,要由別人來承受!?為什麽學校不分成兩間,一間給問題家庭孩子,另一間給正常家庭孩子!?為什麽要把我們和一些神經病關在一起!?人們總是說你們這些人渣怎麽可憐,操他馬的約翰-休斯也為你們辯解,‘你們有苦衷’!!!那被你們欺淩的人就該死了?為什麽你們毀掉別人,得到的懲罰卻那麽輕,你們讓別人在痛苦中長大,失去隻有一次的時光,要帶著痛苦的記憶活一輩子!!你們說鬧著玩!?原諒你們!?你們唯一的理由是因為你們父母是人渣,所以你們也是,下地獄吧!!!!!!!!!”

    砰!砰!又是兩聲槍響。男生吼得臉龐扭曲。

    倉庫裏沒有別的聲音,銀幕外的小放映廳也鴉雀無聲。

    在座的一大半人都是出自“問題家庭”,詹妮弗是少數打破“父母不離婚當不了好演員”定律的人之一,作為幸福家庭孩子和飽受欺淩者,這番話重重地敲擊她的心頭,攪得發痛發虛,眼睛卻又無法離開銀幕。

    銀幕中靜了半晌,男生踱了幾步,又漸漸從瘋癲降溫下來,一頓的怪笑,站定望向怔怔的六人,笑說:“剛才有點生氣。但你們看,隻要守規矩,你們就可能活到最後。我是一個守信用的人。”

    他的眼神一瞥,“伊奧拉,出來,你是新遊戲的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