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3-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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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輕看鬼猴如瘋似狂,心下著忙。眼見春花秋月左支右絀,漸呈不支,喘氣聲一個比一個響,隻得偷偷摸摸,張口發出寸許小水箭,把一隻抓傷春花、幾乎要咬到他的鬼猴穿喉射殺。

    他水箭射入猴體,極快就變成清水,和著鬼猴傷口鮮血一起飛灑,三女根本看不到。百忙之中以為是哪一個的刀尖割破鬼猴咽喉,不以為意。

    黃英都不知道自己就在這片刻之間殺死多少鬼猴。隻看到前麵一堆斷肢殘體,腳下地麵都讓猴血浸泡得有些打滑,猴群卻是不減反增,越來越多,不由自主心生惶恐。喝一聲:“春花秋月,這邊,跟著我!小子,要命的就跟上,否則我們也救不了你。”本是斷後,這回當先開路,雙刀舞出兩團刀光,向左手邊百步外一座小山崗衝去。春花秋月拚殺一陣子,漸覺氣力不支,加上鬼猴讓三人殺得死屍狼藉,滿地猴血,卻是越聚越多,幾乎殺不勝殺,更加氣餒。片刻間兩女雙雙尖叫,讓鬼猴抓傷胳膊。雖然傷口不大,但也讓兩女心驚膽戰,便覺得風輕是累贅。見主人有舍他而走的心思,正中下懷,再不管他死活,刀勢收縮,並肩跟在主人身後逃命。

    風輕暗叫糟糕,慌忙跟在兩女身後,忍著疼痛撒腿追趕。他手無寸鐵,左掌受傷右肩有創,舍不得丟棄的大弓掛在左肩,這時隻有一邊跑一邊左扭右扭,貌似以大弓撞擊鬼猴,其實是小水箭兒亂射,把想要幹掉他的鬼猴們先一步幹掉。有時候難免鬼猴追殺太迫,老命要緊,張口出箭之時顧不上掩飾,隻好盼望三女逃命之際沒有發現不對。

    三女一陣風似的衝上小山崗,本以為他必然無幸,卻見他跌跌撞撞,也自跟得上,心下驚奇。尤其他大弓摔擊,鬼猴們紛紛倒地不起,這未免有點邪門……這時候夕陽沉沒,暮色四合,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刻,山林間卻隻聞鬼猴臨死時的慘叫,不聞鳥雀啁啾。

    林下漸漸昏黑,鬼猴攻勢無休無止,一會兒黑夜來臨視線不清那就更慘了。黃英眺望左前方不遠處似乎有口湖潭,不及細思,吆喝著繼續衝下小山崗,向左前方衝過去。群猴啾啾厲叫,前撲後繼,追殺不舍。

    等他們奔到近前,已是月朗星稀的夜晚。月光下一片白茫茫,風輕記得就是那口大湖。四人不管不顧衝入湖中,拚命前遊。殺紅了眼鬼猴依然跟著衝入湖中,卻是頃刻之間便溺水者有之,尖叫者有之,倒退者有之……

    四人停在及胸的水中看幾米外鬼猴咆哮呲牙發狠作勢,卻沒有一隻能夠遊過來攻擊。風輕籲口氣:“僥幸僥幸,這些怪物不會遊泳!”鬼猴牙尖爪利,縱躍如電,本就讓人害怕,但是尤為可怖的是死戰不退越殺越是凶狠的勁頭,加上龐大的數量,完全可以讓對方殺到手軟絕望,這才是鬼猴最為可怕之處。

    黃英歎了口氣,點點頭:“這回,大家都揀回了一……”倏然出指,點中風輕喉頭,隨即扣住他脈門,讓他動彈不得。

    風輕驚慌失措,喉頭僵硬,想發聲而不得,想發箭更加不能。心念發動,召喚蝦兵蟹將來救。黃英冷笑:“你嘴裏藏著暗器,毒針之類的吧?”

    風輕更驚。剛才他殺猴太過輕鬆,運氣顯得太好讓三女懷疑上了。黃英看他神色便知無誤,忽然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你本事越大我們越高興,知道嗎?我們對你沒有一點歹意,相反,說不定還能讓你占個天大的便宜!所以你別怕。嘿嘿,隻要那人看中你,好處那是大大的!看不中,我們送你盤纏放你走。你該知道,我們要殺你早就殺了,不會等到現在。所以你要想清楚,別犯胡塗!”春花秋月一旁笑嘻嘻地爭搶著說話:”懂不懂?小兄弟,乖乖聽話!”

    風輕愣了一下,欣然色喜,連連點頭。又有人要收徒弟?老天爺!好事終於讓我又遇到了!心念再轉,幾十上百隻圍聚過來正要發動的水中生靈恍然消失。

    驀然間一隻小鐵鍋大的巨大綠殼螃蟹在三丈外冒出水麵,口吐人言:“龍王你咋回事?那個……那啥,烽火戲諸侯?把俺老蟹呼來喚去的很過癮是吧?”

    風輕愕然不知所對也對不出的當兒,更大的紅殼螃蟹浮現出來,粗啞著嗓子罵罵咧咧:“死老蟹你個混蛋死蟹頭!沒事回家喝小酒不好?還不滾,在這胡咧咧啥呢?”大綠蟹即刻轉身向幾丈外撲過去:“夫人息怒,為夫抓隻猴子給你補補筋骨!”快速撲上去,抓住一隻逃躲不及的鬼猴入水沉沒不見。

    鬼猴大嘩,爭相轉身逃跑。它們在岸上行動如電,在水裏可不行。大紅蟹桀桀怪笑著隨之撲去,也抓住一隻吱吱驚叫的鬼猴入水消失。

    三女看得咋舌不已,橫刀戒備。黃英淩厲的眼神對著風輕:“咋回事?”風輕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張口啞啞。黃英很想解開他喉頭穴道問個清楚,又怕他放出無形無影的飛針暗器,想想隻能作罷。

    鬼猴吃此驚嚇,逃散無蹤。三女上岸,沿湖岸向西繼續前行。不久之後確認鬼猴遠去,春花秋月紮了兩個火把,連夜趕路。風輕上身難以動彈,雙腿無恙,乖乖跟著。

    天明不久,一條大河攔住去路,河岸邊長滿大片蘆葦,就跟錢塘江畔一樣。春花秋月從蘆葦叢中拉出一條舴艋舟,黃英推風輕上船。風輕瞪大眼睛,極其詫異。這條就是以前的界河嗎?怎麽從南邊移到西邊來了?還如此風平浪靜,一條小船就能過渡?老天爺,你確定沒跟我開玩笑?剛上船,身後黃英倏然出指,點在他後腦穴道上,風輕一下子昏迷過去。

    再醒過來時身在一間頗為雅致的房間裏麵,外麵陽光從敞開的窗子斜照入屋,分外明媚。左右轉側,肩背傷勢疼痛大減,應該痊愈了大半。看左手掌也包紮得好好的,略略放心。乃發覺讓人放在一張高背太師椅上,春花秋月兩女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

    風輕張口欲語,喉頭發僵如舊。起身要走,兩女把他按坐下來:“別忙,見過我家小姐再說。”風輕瞪眼發怒,喉頭作響。沒惡意,讓我開口說話啊!春花看懂他眼神,搖搖頭:“誰讓你別的不練,偏偏把暗器練到嘴巴裏去?主人說怕你不知好歹胡亂傷人,這喉頭穴道還是先不解為好。”

    “來來來,小姐,這邊請。”房外黃英帶笑的聲音傳來,片刻間,她陪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衣女子走了進來。

    風輕全身一震,雙眼圓瞪,掙紮著想要起身,春花秋月慌忙按住他。這青衣女子玉顏消減,但是花貌依稀,正是鍾無豔!

    她滿臉懨懨之色,若有病容,漫不經意地掠了風輕一眼,轉身便走。臉無異色,顯然沒有認出已經形貌大變的風輕。黃英大失所望:“小姐不喜歡?你沒覺得他很帥?還這麽壯實!”鍾無豔微微搖頭。風輕情急之下,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氣,掙脫春花秋月,衝上來猛然摟住鍾無豔柳腰,放聲大叫:“鍾姐姐,是我!”卻是口中啞啞,說不出話來。鍾無豔尖叫一聲,奮力掙紮。黃英急點風輕後腦穴道,他頓時放脫手,昏迷於地。

    黃英扶住鍾無豔,回頭大罵:“你們兩個死妮子,怎麽搞的?”春花秋月惶恐跪地謝罪。鍾無豔驚魂甫定,摔摔水袖,怒火上衝,頓頓足,說:“殺了這狂徒!”氣恨恨而去。

    春花秋月拎起風輕,放在椅子上。春花憤然給了他一記耳光,罵一聲:“賊胚!看到小姐長得好,色迷心竅不是?這麽等不得,白白冤死不說,還連累我們挨罵!”

    秋月問:“真要殺了他嗎?這麽帥氣的男人可真的是百裏挑一啊,一刀殺了,忒浪費了。”

    春花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問:“小妮子春心動了?不如找主人討來做男人好了。”秋月臉一紅,索性承認:“我是動心了。這麽帥的男人你看了不動心?”

    春花收起笑容,歎了口氣:“動心又怎麽樣?花對花,柳對柳,畚箕對掃帚。這樣的男人不屬於咱們的,你動心了,隻是自尋煩惱,趁早死心吧。”

    秋月歎息點點頭,她也隻是說說而已。天下間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但是絕大多數人不會因為喜歡就失去理智,想要擁有之前總會掂量掂量自家斤兩,若是絕無可能擁有,那就死心拉倒。不死心的話發奮圖強,確實有可能擁有,但如果一直圖強不了,那做個瘋子妥妥的。

    黃英回來弄醒風輕,怒氣衝衝:“你小子昏了頭不是?喜歡小姐也不是這樣喜歡法。我也不瞞你,帶你來,本來就是攝合你們倆的。但是你這樣急色,嚇壞了小姐,她生氣了,讓我殺了你!”猛醒起風輕穴道受製無法說話,便讓春花取紙筆來。看風輕雙眼怒凸喉頭嗬嗬,她才不想解他穴道吃他飛針攻擊。

    風輕幸好上學時毛筆字練過一陣子,勉強能寫。聽到鍾無豔要殺他,如何不急?急抓筆寫字:“我是風輕!告訴她我是風輕!”

    三女發愣:“你是風輕又怎麽了?小姐認識你?”風輕猛點頭。黃英大喜,一陣風出去。片刻,她掃興地回來:“小姐說不認識你!什麽風輕風重,她不知道你是誰。”

    風輕愕然。鍾姐姐怎麽可能不認識我?對了,這是什麽地方?她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她隱名埋姓躲在這裏,所以裝著不認識我?或者陷身賊窩,不便相認,所以裝做不認識?她貌似無事,其實十分危險?她假意說不認識,是不讓我暴露她身份?

    想想乃寫:“讓我見見她,讓我說話,我保證不反抗不傷人。”

    黃英搖搖頭:“保證?你拿什麽保證?”風輕十分鬱悶,寫字問:“那你帶我上山到底想幹嘛?”

    黃英猶豫一下,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告訴你。小姐不幸,找了個沒有良心的夫婿,沒過門就被休棄。她從此性情大變,幾次三番想要尋死,僥幸都讓我們發現救回來。大家一想不是辦法,就想為她找個好男人。隻要她動了心,肯定再不會為了那個薄幸男子尋死尋活。而你恰巧長得很俊俏,所以我就把你劫了來。你本事越大,小姐看中你的機會更大,我們當然高興。但是這個必須是你們兩情相悅,要不然也不行。”

    風輕滿心憐惜。可憐的鍾姐姐!焦急寫字:“讓我見見她。”黃英搖搖頭。風輕怒了,正要放出含英劍示威,黃英卻又一咬牙,說:“好吧,我看你不像騙我,這其中恐怕別有隱情,你們倆……我再去請小姐試試。”急步出門。

    春花秋月慌忙幫風輕整衣梳發稍為收拾,讓他看起來整齊好看些。不久之後鍾無豔沉著臉過來,盯著風輕看了半天,緊繃的臉皮漸漸的放鬆,沉聲發問:“你叫風輕?我以前認識你?”

    風輕與她對視片刻,發現她眼神十分陌生,心下十分失望,難道真的不記得了?怎麽可能?看她不像身在賊窩不得自由的樣子,心中轉過一個念頭,不由得鼻頭發酸,一陣孤獨無依的濃濃悲哀湧上心頭。是了是了,她與我其實非親非故,左右也不過認識兩三天的功夫,既然已經失散這麽久,幹脆利落當陌生人拉倒。她認我又怎麽樣?有啥好處?我本來就來曆不明……想到這裏,搖一搖頭,低下頭來。不認識就不認識好了,老子才不稀罕!

    他一搖頭,四女同時發怔。鍾無豔看看黃英,遲疑一下,還是伸出雙手捧起他俊臉再看。風輕眼睛濕潤,隱約有淚,不想讓她看到,猛然用力再次低頭。鍾無豔一雙溫軟滑膩的小手從他兩腮滑過,呆了一下,忽然臉皮烘熱,收回手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旁邊黃英看鍾無豔神色有異,頓時暗叫一聲:“有戲!”急忙追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