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玉釧答應一聲，依言上前乖巧的扶起老婦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那個老婦人扶了出來。

    老婦人的下半身空蕩蕩的，玉釧抱起她那條花紋繁複的裙子，把人放到石棺的蓋子上麵坐著。

    “葉兒，你可還記得娘親的腿是怎麽回事嗎？”老婦人拍了拍她那條花紋繁複的裙子，看向王燁，眼睛裏麵全都是她的葉兒小的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啊，你還小，你父王率軍攻打匈奴西南部，你非要跟著，你父王不許。你便偷偷混出了府，悄悄在後麵……”

    不用聽，這就是一個險象環生的故事？王燁倒有了幾分興趣。但是，小狐狸似乎猜到了對方的意圖，眨眨眼睛，說道：“那麽故事的結尾一定是，葉兒不小心被敵方抓住，身處危險，而他的父王為了國家，為了人民，果斷決定犧牲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您這個葉兒的親娘卻舍不下兒子，獨自去救，最終葉兒得救了，葉兒的娘親從此卻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對不對？”

    “老夫人，原來您的腿是因為少將軍……”玉釧眼睛裏麵含淚，看著枯瘦老婦人。

    老婦人沒有理玉釧兒，依然是深陷自己的回憶當中，“對，也不全對。娘為了兒，命都可以不要，何況隻是兩條腿。”她重重地拍著自己華麗的裙子，裙子裏麵卻沒有腿，裏麵都是空氣。

    “老夫人！”玉釧“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汪汪，自她進府老夫人便沒有了腿，她跟了老夫人這麽久，老夫人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腿。當初下了死令，府裏更是沒有人敢提起，曾經她私下問過少將軍，少將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那麽，她拿眼睛看著王燁，原來的少將軍都不記得，這個投胎轉世了幾回的少將軍也能記得嗎？

    王燁什麽當然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從東漢到現在，少說也有兩千年了，他都不知道投了幾次生，喝了多少孟婆湯了，那裏還能記得這些許陳年往事？

    鍾小蝶聽著聽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悠悠地說道：“還說為了兒子命都舍得，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什麽？老婦人猛地抬頭，睚眥欲裂，“小妖精，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您老沒有聽清楚嗎？”鍾小蝶看著老婦人，臉上笑意盈盈，眼睛裏麵卻寒光點點，“那我再說一次，我說啊，您還說為了兒子命都舍得，不過是個笑話兒罷了。”

    “你——”

    “你——”老婦人和玉釧兩個人幾乎是與同異口同聲地指著鍾小蝶，滿臉都是憤怒。

    鍾小蝶卻不管她們憤不憤怒，依然不緊不慢，悠悠然的說道：“我說錯了嗎？沒有吧？若您真的為了兒子什麽都舍得，那今日也就不會提起您的一雙腿了，不是嗎？還有，若真是放得下，您和您兒子一樣，應該已經轉世好幾回了，為何還會苦苦等在這裏？”

    老婦人聽完鍾小蝶的話，仿佛是一個皮球，忽然間被人放了所有的氣兒，蔫了下來，眼神空洞，身體也變得有氣無力，坐在那裏搖搖欲墜，如果不是玉釧站起來扶了她一把，說不定，她一口氣兒上不來真的會從棺材上麵倒下去。

    玉釧見老婦人狀態不對，急急地上前抓著她的胳膊叫了起來，“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麽了啊？老夫人……”

    王燁看著麵前一老一小兩個女人淒慘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向前走了幾步，想去安慰一下兩個人，身後的衣裳卻被人拉住了，剛想要回頭，一個柔軟的身體突然撲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她的腰，怎麽都不肯放手。

    王燁低頭看了一下，腰上的手是小狐狸的，她向來快言快語，什麽話都敢說，此刻怎麽反倒不說話而是摟起了他的腰？帶著疑問，王燁拍了拍小狐狸的手，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他感覺到小狐狸從他的後背抬起頭來，還沒有說話，倒是雙手又緊了緊，“小燁燁，我怕……”說著，吸了吸鼻子。

    王燁不覺失笑，“怕什麽？”他隻是上前安慰人家兩句，她怎麽像是要生理死別一樣？

    “怕……”小狐狸才要說話，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大笑把她的話打斷了。

    在場的所有人齊齊抬頭向上看去，隻見那尊兩丈多高的石像上麵，正有一個人站在它的肩膀上麵，仰天大笑。

    玉釧看到那個人，驚訝地叫道：“姐姐？”

    那個人向下看了一眼，她的容貌竟然與站在石棺旁邊的玉釧兒有十成的相似。“喲，我的傻妹妹呀，你還在守著這個老太婆呀？”

    玉釧看看老婦人，見老婦人依然還沉浸在自己的傷痛當中，沒有注意到她姐姐的話，這才重又仰起頭看，看著自己的姐姐，“姐姐，這幾百年間，你去那裏了？我好想你啊！”

    石像上與玉釧兒長像一模一樣的那個女子冷嗤一聲，“妹妹，你這話好假，姐姐都替你臊的慌。你想的，恐怕隻有劉葉那個小子吧？”

    玉釧腳一跺，“姐姐……”難得地露出了她小女兒嬌羞的一麵兒。

    “我知道。”“姐姐”指指了石棺上麵的老婦人，“這個老毒婦許諾給你做劉葉的妾室，你便對她死心踏地的了。曾幾何時，她也是這麽對我說的，若不是我最終看清了她的真麵目，說不得到現在還跟你一樣，為她出生入死呢！”

    “姐姐，你說什麽啊？老夫人對你們恩重如山啊，當年要不是她，我們活不過八歲就死了。而且，一直以來，老夫人對我們都尤如親生啊！”玉釧望著她的姐姐，眼淚汪汪，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姐姐竟變成了這麽一副樣子。

    “親生？”“姐姐”冷笑了起來，“你怎麽不見她讓她的親生孩子給她殉葬？而是立了這麽一座大大的雕像？”她笑著笑著，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姐姐對不起你，當年太相信這個老妖婆了，才生偷偷在你的茶裏麵下了毒。死後，雖然劉葉安著妹妹的規格葬了我們，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