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致遠等人跟著到了隴州的糧庫去看的時候，這裏基本上什麽都沒有了，聽曹德說，隴州的士兵的軍糧也是從他這裏拿的。

    其實隴州的軍事重鎮距離隴州城還有比較遠的位置，還在往西北的地方。

    那邊據說有上萬人的兵，還有不少百姓也往隴右道那邊逃難去了。

    隴州之地的旱災和糧荒聽曹德所說，不光是這裏，甚至連涼州那邊也有。

    涼州府兵蘇致遠還有些印象，當初千裏迢迢去江南剿馬匪，就是涼州府的府兵，看來那些馬匪不少是從這邊過去的。

    這裏還真不是個好地方啊。

    看著空蕩蕩的糧庫，蘇致遠發起了呆，僅憑他那點糧食，根本不夠幹什麽，雖然隴州人不多了，但是救濟隴州還是個問題，更不要說，除了隴州之外，還有其他的地方也被糧荒所波及到了，隻是隴州是首當其衝的重災區而已。

    曹德顯得有點落寞：“哎，我隴州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為何要如此對我隴州的百姓？”

    說完，看到蘇致遠一行人沒有反應，曹德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以前隴州馬匪就不少，雖然這裏兵卒不少，可以剿匪都是一件困難事，因為他們呢有馬匹，來無影去無蹤，很難追擊，現在發了糧荒，馬匪就更猖獗了。”

    “曹大人，你的意思是說這隴州的馬匪更多了？”蘇致遠問道。

    曹德點了點頭：“隻不過隴州這邊沒有人了，也沒有糧食，馬匪倒是不來了，人們都去了涼州那邊，想必那些馬匪也過去了吧。”

    蘇致遠點了點頭，這邊有馬匪不稀奇，現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人落草為寇也是很正常的，隻是那些百姓為什麽要往涼州那邊去呢？涼州那邊好像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曹德好像是看出了蘇致遠的疑惑，出聲道：“涼州那邊雖然有糧荒，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很多人去那邊，據說那邊有一個組織，能解決糧食的問題，所以不少人就去了。”

    “什麽組織，居然能解決糧食的問題？”

    曹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隻是聽說，並不了解事情的具體情況，很多人去往涼州那邊，也許隻是因為他們覺得那邊能活下去吧。”

    蘇致遠知道自己過來隴州還不算完，恐怕自己之後還得去涼州跑一趟。

    隴州城很大，可是以往熙熙攘攘的城市，現如今顯得很空曠，蘇致遠想讓這些人重新去種植糧食，可是卻無從下手。

    種糧食到能收獲的季節，起碼要數個月的時間，他們有時間去種糧食，恐怕還不如去找點東西填飽肚子。

    糧食價錢瘋漲，其他東西的價格就在瘋狂的跌落，賣身的，賣兒賣女的，都集中在糧鋪的周圍，這裏的人還算多一些，都是為了換取糧食而來。

    一個青年，領著兩個小女兒，在糧鋪周圍擺攤賣自己的兩個女兒，因為長期挨餓的原因，這兩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不僅顯得營養不良，而且很瘦弱。

    相比較之下，這個青年就好多了，隻是嘴唇有些幹裂而已。

    今天有不少人問過青年，兩個小女孩的價錢，都不滿意，所以現在還沒賣出去。

    兩個小女孩奄奄一息的樣子，很多想買的人都搖頭。

    其實很多人不傻，買一個這樣的小丫頭回去，自己家裏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除非真有必要，不然沒人願意拖這麽一個累贅回家。

    五六歲的小丫頭，就不能當丫鬟，也不能當妾氏，當真處境淒涼的很。

    又一個中年人路過這裏，看到了這兩個小姑娘，停了下來。

    “什麽價位啊？”

    青年聽到這句話好像來了精神，連忙撐著身子坐起來道：“五兩銀子一個，都是五兩。”

    說話的語氣好像不是在賣一個人，而是在賣一個東西。

    但是別人對這樣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了，像這個青年這樣賣女兒的不是一家兩家，也有妓女在一個小屋子接客隻為了一手掌糧食。

    在這樣的饑荒麵前，親情，道德，任何東西都不足以被考量，根本經受不起。

    蘇致遠帶來的糧食在隴州放了下來，不過還沒開始放粥救濟，他想先解決一些東西之後在開始，即便這個過程中會有人餓死，但是蘇致遠依舊決定這樣做，因為磨刀不誤砍柴工。

    中年人在兩個小女孩麵前挑選著，不過兩個女孩好像都已經睡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青年直接踢了踢兩個女兒，姐姐慢慢的坐起來了，妹妹卻依舊一動不動。

    中年人把手放到妹妹的鼻息前感覺了一下，搖頭道：“這個已經死了。”

    青年人也這樣試了一下，才確認自己的小女兒已經死了。

    之前他的妻子就是餓死的，從糧荒到現在，過去了兩個多月，家裏能賣的東西全賣了，田產，房契，都沒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今天也死了一個，青年人心中已經沒有悲傷，好像這是一個很正常發生的事情一樣。

    青年人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早知道昨天就把她賣給別人做童養媳了，起碼不會餓死，現在倒好，成了孤魂野鬼。”

    易子而食，就是鍋裏的一堆肉。

    然而，中年人買下青年人唯一的女兒走了的時候，沒有用五兩銀子，隻是用了兩個饅頭。

    青年人坐在地上吃著用女兒換來的兩個饅頭，吃的吃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他到希望自己在女兒之前死，那樣他也不會這麽難受。

    青年人想把饅頭撕一點給小女兒喂一點，然而這都是徒勞無功的。

    還有的人在這裏希望能出售勞力能換一點糧食回來，運氣好的時候也有大戶人家出來找人進去做活，會給點飯吃，不過一般都是極多極重的活，但是在生存的條件下，不少人也會為了這樣的活打得頭破血流。

    以往人們會把發毛的食物扔掉，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少人居然拿出這樣的食物來售賣，除了點心，也有一些饅頭。

    蘇致遠走到這裏的時候，聽著一些人在這裏聊天，也看到了這條街上新出現的幾具屍體，都是餓死的，也有吃土吃死的，死狀很難看，身邊有異樣的氣味。

    不過遠處不少人騷動了起來，原來是米商王老板府上要招一個書童，要求的東西很多，但是有一個條件極為誘人，那就是管吃飽。

    不管什麽樣的人都來了，人潮聚集的很多，很快把這裏圍的水泄不通。

    蘇致遠笑了一下，回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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