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寒風還在不停地刮，還在耳邊呼嘯著。

    握槍的雙手輕輕顫抖著，怨恨的情緒占據了他的大腦。

    ......

    郭節從山頂獨自離開的那一天，就已經通過爬牆偷偷潛入了避難所，在山裏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基本的攀爬要領還是記得的。

    為了自己的妹妹，郭節決心要複仇。

    進入避難所後，郭節就一直躲藏在一棟無人居住的房屋內。

    他在等待著，等待著機會，一個能夠殺死大統領的機會。

    夜晚，屋內沒有開燈，郭節坐在角落裏，抱著雙膝，窗外的寒風不斷拍打著窗戶和門板。

    好冷......

    手腳都要被凍僵了，郭節緊縮著身體，寒冷讓他瑟瑟發抖。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一個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的小女孩。

    想起了自己帶她去遊樂場，拍照時那甜甜的笑容。

    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的承諾，帶她去買她最喜歡的裙子。

    想起了，她被病痛折磨時，那氣若遊絲的呻吟。

    “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別說傻話了，你會好起來的......”

    “嗯嗯，我會好起來的，哥哥不用擔心。”

    ......

    畫麵不斷衝擊著自己的腦海，郭節垂下頭，埋進自己的臂彎。

    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雙拳握緊，眼皮逐漸沉重起來，許久，緊握的雙拳漸漸放開了。

    黑暗將他包裹。

    ......

    石宏濤淡漠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麵對他手中的槍，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自己，已感覺不到任何的畏懼。

    “你也是來殺我的嗎？”石宏濤開口，聽上去似乎並沒有多少驚訝。

    郭節沒有說話，隻是一臉怨恨的盯著石宏濤。

    原本郭節打算偷偷潛入大統領的房子裏暗殺他，結果剛到房子後麵就看到了等在那裏的張紹年。

    於是便一直躲在不遠處看著，然後就看到了匆忙跑來的石宏濤。

    兩人的談話，到最後大統領殺了這個不認識的人的那一幕，也都看到了。

    看到那把掉在地上，離自己隻有幾米距離遠的手槍，郭節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複仇之火。

    他知道，這個機會不能放過，快步跑上去撿起那把槍，並對準了大統領石宏濤。

    “沒想到這家夥還帶了一個人一起來殺我，還真是看得起我啊。”石宏濤看了看已經死去的張紹年。

    “我不認識他！”郭節極力克製自己的怒火。“我是代表我自己來殺你的！”

    石宏濤一挑眉：“哦？既然如此，我認識你嗎？”

    看來這個大統領完全沒有記住自己曾三番四次的向他乞求藥物。

    “你害死了我妹妹！”郭節大喊著。“你當初為什麽不給我藥！”

    “隻需要一點點......真的隻需要一點點！我妹妹就不用死了......”郭節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郭節手中的槍在劇烈顫抖，握槍的雙手已經因用力而發白。

    石宏濤回想起了一個記憶片段，有一個少年曾多次求藥，說是要救人，但自己都拒絕了，似乎還提了什麽苛刻的要求。

    而當時的自己，還深深的陷在女兒離去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整日酗酒。

    女兒離去的對石宏濤造成的打擊太大了，曾一度讓他精神恍惚，想到自己可能在不自覺中，害死了另一條生命，石宏濤就覺得有些許愧疚。

    隨後又感到有些意外，自己還在組織裏的時候，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就像張紹年說過的，自己從未手軟過。

    但為什麽現在會對他人的死感到愧疚呢？自己不是應該冷血的不屑一顧嗎？

    石宏濤扶額：“我唯一的親人，我女兒的死讓我一度精神恍惚，也許你說的是真的，我很抱歉。”

    你以為說抱歉就能抵一條命嗎？

    “女兒？”無數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都被硬逼了回去，最後，郭節從口中逼出了這兩個字。

    石宏濤從懷中拿出那張照片，晚風壓彎了照片，似乎要將它搶走。

    石宏濤放開了手，照片隨風吹向郭節，最後跌落在他的腳邊。

    警惕的看著石宏濤，郭節一手舉著槍，另一隻手撿起了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正對著鏡頭露出甜甜的笑容，有那麽一刻，郭節竟然覺得似曾相識。

    “現在，決定權在你手裏。”石宏濤張開雙臂，擁抱了呼嘯而過的寒風，閉上了雙眼。

    郭節早已經將手指放在了扳機上，隻需要扣下它，自己就能複仇了。

    但不知為什麽，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石宏濤與張紹年兩人的對話，郭節也都聽見了。

    石宏濤為了女兒擅自脫離了某個神秘的組織，也因此被人追殺。

    而現在，他唯一的親人——女兒也死去了，這個世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郭節突然覺得，這個大統領和自己好像，都是失去了所有親人的人，在這世上獨自一人苟活著。

    而自己，妹妹是他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保護好妹妹是他的責任，也是父母的囑托。

    如今妹妹死去了，自己也曾一度想要自殺，但都沒有真正做到。

    郭節決定向大統領石宏濤複仇，要死，也要在複仇之後再死！

    現在，腦海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

    開槍！開槍啊！為什麽不開槍！開了槍不就能複仇了嗎！

    但他卻無法控製自己的雙手，無法扣下扳機。

    自己真的應該這麽做嗎？他不知道，他還在猶豫著。

    又看了看照片，小女孩還在甜甜的笑著。

    這是他的......他的女兒？他為了女兒不惜被人追殺而擅自脫離了那個神秘的組織。

    他也不容易啊！

    奇怪！為什麽我會這麽想！

    他是害死妹妹的凶手！不能心軟！

    郭節感到頭在隱隱作痛，照片上的小女孩還在笑，笑得那麽純真，那麽幸福。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出現了，甚至有那麽一瞬間，郭節甚至覺得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死去的妹妹！

    啊！頭更疼了！

    郭節閉緊雙眼，用力的甩了甩頭，等再次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已經衝到自己麵前的大統領石宏濤。

    石宏濤將郭節撞倒在地，搶過了那把手槍：“多愁善感......”

    震驚之餘，郭節想要反抗，無奈被石宏濤壓製著，根本動彈不得。

    原以為自己應該死定了，但接下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更是讓他不敢相信！

    “我已然了無牽掛，這世間也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我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上。”石宏濤自顧自的說著，郭節還沒有反應過來。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我自己來吧......”說完，石宏濤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

    一聲銳利的槍響劃破了夜的寂靜。

    石宏濤應聲倒地，鮮血濺在了郭節的身上。

    從石宏濤的屍體的壓製下爬出來，郭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死了？大統領死了？

    郭節笑了，像是瘋了一樣，笑著笑著，他卻又哭了起來。

    自己要複仇的對象，現在卻自殺了，這算什麽？

    自從妹妹去世後，為妹妹複仇就成了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小小的信念。

    而現在，大統領卻自殺了，這算什麽？

    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從臉頰滑落，掉落在地上，升起一團白霧。

    他想要複仇，但自己卻下不去手，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去複仇，不然自己將無法麵對自己的妹妹和父母。

    但這複仇的機會，最後也因為自己下不去手而失去了......

    但我真的應該複仇嗎？他為了女兒到處被人追殺，到最後女兒還是離他而去。

    我會不會太自私了一點......

    這一刻，無數矛盾的看法衝擊著郭節的大腦，讓他感到頭疼欲裂。

    可無論怎麽說，這複仇......也已經失敗了......

    對不起爸媽！我沒有保護好妹妹......

    對不起妹妹！我沒有複仇成功......

    郭節看到了那仍然被石宏濤握在手裏的手槍......

    他說的對，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我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上。

    絕望的郭節，取過了那把手槍，並將槍口抵在了額頭上。

    “等等！郭節！不要！”聽到槍聲第一時間跑過來的南宮羽，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失色。

    但，已經太遲了，槍聲再一次劃過夜空。

    郭節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