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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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術帝國,圖門城,天術宮,大帝臥房。

    雲幼蘭撫摸著頂端被截斷的金色長劍,狐疑地看向依舊一身破爛獵裝的路白道:“他真的還活著?”

    路白點頭道:“我繼承了黑王子的遺誌,將帝龍打成靈體狀態,這種結果想必當年牽扯其中的人都能夠接受,我也能心安理得的將黑王子據為己有。”說完他走向還在沉浸在驚訝當中無法自拔的雲吉,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能夠全心全意輔佐你的陛下,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吧……”

    雲幼蘭輕輕撫摸著被她收在纖腰後的金劍帝龍,那柔和的金色光華如有感應般回應著她,纏繞在尚顯細幼的蔥指上,溫潤如水。確實,現在的雲幼蘭雖然年幼但已經是天藏魔劍帝龍的駕馭者,本身也有足夠多的政治經驗,難以服眾的問題迎刃而解。

    “那麽波爾多卿,你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雲幼蘭已經完全變回那個掌控龐大帝國的大帝,看著她扶著劍柄的左手路白才知道這位女帝王是個左撇子。見路白沒有反應,雲幼蘭向前緩緩踱步到梳妝台前敲了敲台麵,清脆響聲之後是臥房大門洞開,三名女仆快速走進用迎合主人動作的手法開始幫她整理儀容,原本披散在地的長發被稍微在腦後盤起,佩戴上金色的華麗發飾,雲鬢被梳理的十分整齊,一名長相清麗的女仆用一種特別的小刷子在她的眼角塗上淡淡的金色眼影,又換了一支細筆點了朱唇。待雲幼蘭轉過身展開雙臂,讓女仆能夠更順利地為她穿上雲白色的內衫和鑲嵌金線的橘色大氅,佩戴金劍帝龍,雖然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個幼女,但俏麗的容貌還是讓路白感覺整個房間都被照亮,將來必定是個傾國傾城女子,即便賽蘭迪雅和歐陽菲與她相比都有不足之處。

    雲幼蘭一邊任由女仆們為她著裝一邊道:“軍師沉寂,銀劍聖不知所蹤,朕的身邊缺少一個堪用的人,希望你能留在朕的身邊。”

    路白一指雲吉,沒有說話。

    “唉……”雲幼蘭歎了口氣,揮手屏退了女仆道。“朕身邊缺人的情況卿也有責任,如卿這般正直的人,應該不會撒手不管吧。”說著對路白露出如同小孩的詭計得逞似的壞笑,讓路白非常無奈。“而且卿真的相信雲吉卿不是謀反嗎?”雲幼蘭走到雲吉旁邊仰頭瞪著他,片刻後雲吉才從雲幼蘭的氣場中回過神來,慌張地跪倒在地顫聲道:“臣,絕,絕對沒有謀反……謀反的意思啊!臣……”

    雲幼蘭抬手,雲吉收回了已經到喉嚨的聲音。

    “波爾多卿,這件事朕要你負起責任來。”

    片刻後,天術宮,朝堂。跪在地上的方浮顧不得形象目瞪口呆地抬頭望著扶劍而立風華絕代的大帝,雖然身體細弱,雖然年齡尚幼,但散發出的氣勢卻比那個黑袍軍師更加駭人,讓老宰相如同看到了上一代天術大帝一般。然而當穿著近衛軍常服的路白走出屏風的時候方浮忽然回過神來,他可不想走了個軍師再來個近衛,於是完全不管自己多年豎立起來的德高望重的形象跳腳就罵:“什麽人膽敢尾隨陛下!近衛軍!拿下他!!!”

    雲幼蘭無視了方浮的咆哮,待路白走到自己身邊伸手攙扶自己坐在王座上後才抬眼看著老宰相,路白也沒有說話,反倒是從朝臣隊列最左側第一排發出了聲音:“方大人,禦駕在前還是注意一下言辭比較好。”

    方浮有些驚駭地看過去,隻見最前排代表武官之首的近衛軍統領雲吉同樣起身,剛才的話就是他說的。文官領袖和武將領袖的關係一直保持著難得的親密狀態,雲吉在城外之所以敢拉攏路白來造反就充分說明了這點——沒有文官集團的大力支持就算雲吉成功架空了雲幼蘭他也隻會成為第一個被幹掉的人。所以方浮不明白早上還給自己密信的盟友為什麽在經曆一夜後整個人都叛變了,難道是因為這個沒見過的近衛軍嗎?

    雲吉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拉了一下有些皺紋的官服衣領道:“波爾多大人是陛下欽點近衛軍副統領,隻對陛下的命令負責,方大人還有什麽疑問?”

    方浮快氣炸了,雖然天術帝國以強者為尊但不代表強者可以為所欲為,於是這位老宰相脖子一梗道:“既然是陛下直屬就更需要我等細心選拔,陛下作為帝國第一人身邊必須是帝國最優秀的人物,而老朽在這位所謂的副統領身上沒有看到任何證據證明他的優秀……”

    “方浮。”

    如同出自幽邃的聲音讓方浮打了個冷顫,這絕不是以前那位孱弱的幼女,話語中的冷冽都不禁讓人膽寒。雲幼蘭端坐的姿勢未變,隻是她的眼睛此刻已經俯視方浮,朱唇輕啟道:“朕親自挑選的副統領,這個證據夠不夠。”

    這並不是在問方浮,而是在威脅他。不過身為文官領袖,天下文人的脊梁決不能被這個小女孩壓垮,於是方浮又給自己打了幾針強心劑,但從他發顫的聲音中聽不出有什麽效果:“老朽並非,並非是質疑陛下的決定,而……而是陛下尚且年幼,雖是天縱之才但識人之事終究,終究要有時間才能積累出來,所……所以……”方浮抽空抹了額頭上的汗珠,道。“所以這位副統領大人是否堪用,老朽認為還需陛下與眾朝臣一起斟酌才,才是。”

    雙方你來我往了這麽多句話,作為當事人的路白卻感覺有些犯困,看著這些朝堂扯皮讓他想起了歐陽菲時常給自己抱怨的話,心情不知不覺好了許多。

    出來這麽久,那女人想必很擔心吧。路白看著一頭冷汗的方浮和氣勢衝天的雲幼蘭,這一老一幼在地位上卻完全調轉過來,想必是沒什麽問題了。然而路白聯想到自己還用這波爾多的化名就有些頭疼,如果雲幼蘭知道銀狼也是自己幹掉的會不會傾全國之力來宰了自己……想到這裏路白下意識撇了撇嘴,暗想:還是早點脫身吧,但是蘭家那三個女的怎麽辦啊,誒呀胃好痛呀……

    ……………………

    法斯特帝國,此時已經進入了深秋,歐陽菲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正在批閱文件,成為皇儲之後的她接替了父親歐陽廣晟的大部分工作,雖然瑣碎的小事都會被帝國皇帝直屬的內閣團隊給處理掉,能夠呈到皇儲桌麵的隻有十分重要的事務,但法斯特帝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環境複雜,於是十分重要的事務組成的報告就堆滿了歐陽菲的辦公室。這些十分重要的報告並非都需要歐陽菲過目,許多都是簡述過程後直接將結果匯報過來,由歐陽菲用紅蠟加蓋皇室徽章就可以了,但歐陽菲在年輕時灑下許多改革的種子,其中就包括土地的耕休期以及種植不同作物以修養土地的改革,這種就要她本人親自處理,如此項目還不止兩三種,現在一口氣壓下來造成了足已令人頭疼的工作量。

    不過現在這些工作正好被歐陽菲用來衝淡暫時失去路白的痛苦。自從賽蘭迪雅回到阿爾貢已經近一個月了,除了一口咬定路白沒死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如此肯定的態度如同一條紅線縫在歐陽菲的心尖,隻要一想到就幾乎要哭出來,但她已經不被允許在人前哭泣,因此隻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殿下,休息一下吧!”

    歐陽菲轉頭看去,看見明青跪在地上,她身上穿了一身水綠色長裙,在學院和院長保持良好關係的她直接被調來做了皇儲的秘書官。

    “您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挺不住啊……”明青的表情十分痛苦,在學院內她和歐陽菲雖然交流不多關係卻形同姐妹,路白離開的這段日子明青一直在關注自己閨蜜的情況,一直以來保持的良好狀態在近五日內急轉直下,這兩天更是幾乎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工作。明青敢打賭如果沒有這堆積如山的工作歐陽菲也會想盡辦法把自己填滿,這讓她非常痛苦,簡直心如刀絞。

    歐陽菲聽了明青略帶哽咽的話後緩緩放下手中的筆,長歎一聲,扶著額頭靠在桌上道:“我……我隻是不想去想……”說著說著雙眼就是一酸,於是歐陽菲連忙揉了揉眼,注意力又轉回了工作上道。“對了,下午結束動亂的天術帝國使者就要到了吧,迎接工作準備的如何了?”

    明青抿了抿嘴,無奈地回答道:“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妥當,午後騎士團會展開魔偶盡可能驅散帝都上空的陰雲,但效果可能不會理想。”

    又是一件頭疼事!歐陽菲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看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這雨已經下了半個月了,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她走到窗邊,從高聳入雲的古堡上能夠隱約看到已經有皇宮的侍者在宮門前搭建紅色的雨棚,清潔長滿青苔的石板路並鋪上紅毯,路途兩側擺上好不容易才收集起來的鮮花,雖然都披著雨披但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沾著水珠,有雨水也有汗水。

    華貴就是這種平凡到無趣的勞動所造就的。

    “對了,尤森伯爵和鄭魁那老不死的最近有什麽情況?”

    “是!兩個人依舊在策劃謀反,並且已經從密謀徹底轉變成陽謀,鄭魁曾經把治安隊許給殿下,現在我們隻掌握了一半,近衛軍當下已經完全脫離指揮係統,皇室重要任務的護衛工作都已經由騎士團接替。”明青皺著眉頭在歐陽菲身邊小聲說著,四周的女仆什麽也聽不到。“另外梅侯以‘違抗軍令’的借口停了聶衝和魏瀾的軍團長職務,現在兩個人已經帶親衛隊在城郊駐紮,是否以殿下的名義邀請進來,或許可以借力拱衛皇宮。”

    歐陽菲扶著她尖尖的下巴沉吟了片刻,道:“父皇那邊?”

    明青的頭又低了低:“陛下那邊沒有動靜。”

    大帝歐陽廣晟,長年操勞過度,忽然從繁重的事務當中解脫出來後整個人連一個星期都沒有撐住就病倒了,體內積累的頑疾一次性爆發出來差點要了他的老命,不過好歹挺了過來,目前臥床不起。尤森伯爵和鄭魁就是趁著這個間隙將謀反從“陰謀”推向了“陽謀”,利用自己在阿爾貢龐大的勢力逼迫一些搖擺不定的權臣站隊,目前支持歐陽菲的朝臣數量上處於絕對的不利,但大都是身居要職對歐陽廣晟忠心耿耿,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古蘭和他的騎士團。尤森伯爵和鄭魁掌握著近衛軍和治安隊,治安隊因為歐陽菲的插手和鄭魁的默許現在亂成一團,無法形成戰力,騎士團和近衛軍的戰鬥力幾乎持平,所以從近衛要塞被突然發配回阿爾貢述職請罪的聶衝和魏瀾兩個軍團長的親衛隊就成了打破平衡的決定性力量。不過論軟實力歐陽菲這邊幾乎完敗,就算找到聶衝和魏瀾也無法拋出什麽能夠打動兩個人的條件,況且從戰場上歸來的將領都非常務實,很難想象兩個人能夠被歐陽菲的激昂話語感動進而投靠。

    不過既然父皇沒有動靜,就代表這是一次試煉。歐陽菲憑借自己對父親的了解想到了這種有極大可能性的情況,想要掀翻尤森和鄭魁隻需要歐陽廣晟一句話,孫身劍和古蘭兩個戰神不是近衛軍這群養尊處優的少爺和治安隊的烏合之眾能夠擋住的。

    想到這裏,歐陽菲輕輕一笑示意明青不用擔心後道:“天術帝國訪問團的名單給我一份,領隊是什麽人?”

    明青連忙從隨身的小包中翻出一個木頭寫字板遞過去道:“領隊是天術帝國天術宮近衛軍副統領波爾多,此人原本是圖門城草原邊界獵戶鎮的獵人,後來據說在‘軍師’所發動的叛亂中保護了天術大帝,抱住了天術宮,這才被破格提拔。另外還有一個情報十分令人在意……”說著明青非常逾越地抓住歐陽菲的肩膀,靠近她的耳朵細聲道:“……據情報員描述,這個波爾多的佩劍與黑劍極其相似。”

    歐陽菲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雙目中的瞳孔卻急劇收縮,桌上的流星劍都隨著她不安和激動的情緒輕輕顫動了一下,整個人仿佛從陰霾中狂奔而出!

    路白在煋羅城失蹤,嵌入圖門城,用化名幹掉了軍師,解救了那個幼女大帝。

    一定是這樣!

    然而——

    深秋的雨在下午變得更大了一些,冰冷的雨滴打在歐陽菲頭頂的棚子上,卻流進了她的心中,使她如墜冰窟,上午才有幾分紅潤的臉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蒼白,因為從印有天術帝國皇室徽章的華貴馬車上走下的優雅男子,一身白色鑲金禮服,細劍眉丹鳳眼,雖然帶著無與倫比的魅力與帥氣,身後跟著三個長相相似美貌驚人的三姐妹侍女,四人將陰沉的帝都天空都照亮了幾分,但卻怎樣都無法和歐陽菲腦海中熟悉的平凡麵孔重合,更要命的是他的腰間還用華貴材質做成的劍鞘掛著那把她做夢都會夢到的黑色長劍!

    歐陽菲感到無比的寒冷,她緊緊抓住身上披著用來禦寒的披風,努力說服自己這不是真的,努力說服自己一定要走完這個儀式,努力說服自己……然而她失敗了,在天術帝國使者波爾多伸手向她行吻手禮的時候,歐陽菲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再也控製不住,轉身一頭紮進雨幕中捂著嘴逃離而去。

    “誒?誒……”路白呆滯地看著奪路而逃的歐陽菲一頭霧水,見到自己她難道不應該給個大大的擁抱嗎?為什麽要落荒而逃啊,心裏激動可以理解,但身份在那邊擺著她不可能……忽然路白想到了一種狀況,這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在緩解了因皇儲無禮造成的尷尬並一再表示“沒關係”後,路白在禮官的引領下進入古堡,抽空讓蘭嫻給自己找了麵鏡子,然後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天術帝國這麽久,自己令人驚訝地一次鏡子都沒有照過,雲幼蘭都是別人為她整理儀容,根本不需要鏡子,自己一個大老爺們也用不上,胡子都是讓三姐妹刮的。

    頃刻間,路白真的想抽出黑王子把這古堡戳個窟窿去找歐陽菲,但自己答應了雲幼蘭,這邊的事務還是必須要完成的,於是隻能按捺下灼燒的心繼續法斯特帝國這邊的繁瑣儀式。

    明青在粗粗觀察了‘波爾多’後趁人不注意給柯東送了個信,然後借故離場找了輛馬車向著城東狂奔,終於在城東的破屋找到了已經哭成淚人的歐陽菲,戚陽陽和仇天天也是一頭陰霾,但依然在安慰已經崩潰的皇儲,實際上從她們的表情上明青也感受到了痛苦,畢竟佩劍易主這種情況除去相贈基本就意味著劍的原主人已經死亡。

    明青和路白熟識不假,但此刻有更令她在意的狀況:歐陽菲在接待外賓儀式上的失態舉動可以說讓法斯特皇室顏麵掃地,這記重擊甚至足以讓一些皇室派係對未來皇帝喪失信心變成中立立場,更不用說一直搖擺不定的牆頭草了。

    不過……明青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歐陽菲,想著已經這樣了不如讓她多發泄一陣,於是這位大姐姐走了過去抱住這個已經崩潰的靈魂,讓她在自己懷中盡情哭泣。

    ……………………

    尤森伯爵和代替鄭魁前來參加晚宴的鄭卞在宴會的角落碰頭,兩個人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竊喜,因為在本次宴會中單單皇室派係就已經有三個表示了對皇儲的質疑,更是有超過十位搖擺不定的貴族明確表示加入謀反行列,雖然這群人沒什麽實權但每人最多一百五十名的私軍所形成的戰鬥力絕對不容小覷。

    尤森伯爵並不喜歡喝酒,但今天卻稍微喝多了一點,頂著紅紅的鼻頭對鄭卞道:“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天術帝國大使腰上的佩劍似乎是那個你非常痛恨的路白的武器,你要不要去確認一下?”

    鄭卞無需確認,他早就從鄭家在古堡內的耳目知道了迎接儀式上發生的事情,然而就算早就知道他想到這裏依然會非常興奮,於是他再次向尤森問道:“伯爵大人,咱們之前的協議還算數吧?”

    “當然,我和鄭老是親密的盟友,你也是我的賢侄嘛!”尤森重重地拍著鄭卞的肩膀說道,但聲音卻很小。“到時候二殿下登基,我會去跟殿下請求將菲殿下許配給你的,放心好了!”

    一想到能將那個不可一世風華絕代的歐陽菲壓在身下洗刷失去仇天天的恥辱,鄭卞的小腹湧起一股異常的火熱,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將歐陽菲那溫潤而高貴的**吊在房梁上鞭撻的畫麵,幾乎要把持不住射在褲襠裏。尤森伯爵看著鄭卞逐漸猥瑣的表情和放空的眼神,內心泛起一陣厭惡,身為近衛軍統領的他對歐陽菲沒有私人恩怨,甚至還有那麽幾分敬重,如果歐陽菲能夠心甘情願輔佐二皇子殿下尤森絕對會唯她馬首是瞻,但是現在能用一個皇女的身體換來鄭家和其麾下貴族的支持,除了內心深處感到可惜之外這筆買賣可以說非常的劃算。

    還有路白。尤森想到了那個平凡而可怕的少年教員,和張敢喝酒的時候就聽他說這個路白一手劍術出神入化,隻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那麽伯爵大人,晚輩要去和波爾多大使見禮,就先失陪一下了。”鄭卞主動壓抑住妄想的衝動向尤森行禮,然後轉身走向了正在和林裕民夫婦攀談的‘大使’。尤森有些意外地看著鄭卞的背影,想不到這個空有資質的廢柴竟然有了些許改變,看來自己才是那個有些跟不上節奏的人啊。

    鄭卞抓住了大使波爾多的空隙,搶在他人麵前擠進了由三位孿生姐妹女侍者組成的人牆打開的狹小缺口恭敬行禮道:“尊敬的波爾多大人您好,在下鄭卞,僅代表法斯特帝國一等公爵家族向貴國和您致以最真誠地問候。”

    低頭行禮的鄭卞良久都沒有聽到回應,以身為魔劍士的敏銳程度自然是感覺到了四周逐漸安靜的空氣中氣氛的不同,於是他抬頭看去——

    “路……?!”

    燈光讓波爾多的半張臉完全陷入了黑暗,他就這麽站在鄭卞麵前冷冷地俯視著他,如同看一隻爬上腳背的蟲子,他散發出的氣勢讓整個會場的溫度都有些降低,他手扶著黑色長劍的劍柄,那是隨時能夠抽劍攻擊的姿態,在這一刻,鄭卞仿佛回到了那個屈辱的夜晚,再次麵對那個恐怖如斯的紅衣教員——太像了,這兩個人太像了!

    鄭卞畢竟是騎士團候補的魔劍士,片刻後回過神來,宴會的燈光依舊善良,銀月依然優雅,四圍的貴族談笑風生,不時有美麗的女神發出悅耳的笑聲,而眼前的波爾多除了黑色長劍外根本和那個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不但個頭高了很多,樣貌也可以說大相徑庭,畢竟那個人的樣貌特點就是平庸。於是鄭卞暗自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愧,作為貴族這可以說是有辱家門的行為了!然而就在他想要挽回尊嚴繼續問候時,如墜冰窟的感覺再次出現——

    這絕不是偶然!

    “鄭公子,不好意思,餘此次前來並未準備太多禮品。”波爾多親切地扶住鄭卞的肩膀,力道大的驚人,但下一句話讓鄭卞的內心鬆了口氣。“事情可以以後再談,現在且讓餘享受片刻寧靜,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