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老師的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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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希走進浴室,用水淋濕頭發,然後往發頂抹上洗發露,用力地搓了起來。他站在門邊,一聲不響地凝視她。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她笑著回答:“哥哥每年都能陪我過生日就是我最好的禮物了。”才怪!

    紀艾爾莫名盯了她半晌才說道:“葉希,別說蠢話。說漂亮話也是要選對時機。”他笑了,聲音依舊平靜,但她卻從中似聽出了冷嘲之意。年紀尚小的她臉色青紅交替,輕蠕嘴唇,最終卻還是什麽也沒說出。明明她以前也是這樣的,但他卻從來不曾如此。

    看來這次真是惹惱他了。

    十歲的葉希其實不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極為優秀的,但這並不能用來對比紀艾爾。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她永遠也無法向他複仇,甚至連逃脫也是一件癡人說夢的想法。

    按理說,假設有一個人曆經了如她般的成長曆程,遭遇從他那裏得到的痛苦,那麽這個人她不論怎樣也會擁有一顆仇恨的心,然後再找尋機會想法設法地向他複仇,不論成功失敗。

    但其實有些時候根本連假設也不需要,因為她甚至連恨他也不敢,無關勇氣。而如果當紀艾爾願意主動放棄她,通常這種時候也意味著她的死亡即將來臨。

    三年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足夠她了解紀艾爾的常人難以接受的秉性。於他來說,卻是理所當然的東西。或者說是,本能。他的思想太極端,但最恐怖的竟然是他的生理完全跟隨得上他的想法,使其反射成為本能的存在。

    舉個簡單例子來說明,就拿今天的安琪兒事件,她毫不懷疑安琪兒即使不死亡,最少也會失去她身體的某個部分。究其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紀艾爾認為她該死,她就得死。因為他自身會為這種想法買單,也就是所謂的作出行動,並且毫不猶豫。並不那類敢想不敢做的無用膽小之人。

    “哥哥,我洗好了。”當她洗完第五遍時,她才敢抬頭出聲。而他仍一動不動地注視她,宛若深井黑水的長發披至腰身,整個眼眶聚集了濃鬱的黑氣,他立在那整個人都宛若旋渦黑洞,幽深引人。

    她僵硬地低頭下,繼續洗著。人是會變的動物,她也不例外。三年的時間,她甚至敢在他麵前放肆,賣弄自己的心眼。誰叫他一直無動於衷呢。她就忍不住,忍不住試探他,試探他的底線。

    然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但其實,很多時候,再走一步,前麵便可能是深埋了地雷的警戒區,屆時將會毫無預兆的爆炸,使她粉身碎骨。隻是她還不懂這種深沉的套路。

    而她和他在**上雖說是兩個獨立存在的個體,且就算是同一個靈魂但不同的成長軌跡也隻會誕生出兩個不相同的人,因而思想上會存在差異並不驚奇。但她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生長大的。就像她了解他一樣,他也十分的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更為了解。她跟他玩心眼兒,怎麽玩得過!

    而她或許不知道放肆的前提是寵愛。至於他寵不寵愛她,也許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裏,絕對是寵得上天。而在兩人各自的心裏,誰都不會有此概念有此想法。如果讓你說,一個人把你爸媽殺了,他是愛你還是不愛你?再一個人他給你世上最好的一切以及極其愛護你的身體,你覺得他是愛你還是不愛你?

    而當這兩者情況同時存在於一人身上,你又該如何?他對你最壞過,也對你最好過,你該取其壞還是其好?抑或壞壞好好,好好壞壞?或者連自己也不清楚?但不管如何說,一個人並不能因為最初的壞就否定所有,反之亦然,也不能因為最初的好就無視其他。

    這就像一個好人,因為他從來都是好人,因而當他在最後做了一件壞事時,所有人都會選擇原諒且相信他是有理由或是苦衷的,甚至會在他人麵前為其找理由開脫;而一個壞人,因為一直都是壞人,因而當他做了好事時,誰都不會相信,也許還會倒打一把。

    但當然了,這也並不能說是正確的。總之就像那句話“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做法,相通的就是,做法類似的人會聚集到一起,不欣賞的對方的相互間也不會勉強,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

    至於葉希對紀艾爾到底是如何,可能已經複雜到連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地步。

    而現在,她的視線與他對上,空中的氣流也好似被他影響,變成了沉重的壓力,讓她忍不住收斂自己。那雙黑沉沉的霧眸,有毒!現在她都快把自己頭皮搓爛了,他都還不能給個話,讓不讓人愉快地玩耍了!

    讓她剛才嘴欠的說漂亮話,她就應該好好回答:最好的生日禮物是希望哥哥不要再讓我搓頭皮了!當她洗到自己也不知道是多少次的時候,紀艾爾終於發話了:“走吧,希望你今晚會有個好夢。”他如此說道。

    幹嘛突然說這樣恐怖的話語!她可不會認為這話的含義真的是如此簡單。而事實上,當葉希一碰到床,她一夜無夢地睡到了天亮。午後,她坐在樓下花園裏的涼亭下,手邊端放的是艾斯做的點心與茶點。她穿著清涼的白色吊帶背心及牛仔短褲,不遠處是手拿剪刀清理花葉的艾斯。

    她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他,然後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艾斯,明天我生日呢。”艾斯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了苦笑:“小姐,真的是很喜歡逗人啊!”她滿臉抱怨:“呀真是的,艾斯從不會上當。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

    “我有沒有說過你像天使?”她很自然地問出。“大概沒有。”他回答。她晃著纖細白腿:“笑起來的艾斯好似會發光,跟哥哥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艾斯無奈:“小姐,請別這樣。少爺並不是可以拿來相比的對象。”

    “艾斯總是這麽誠懇。”她轉身離開涼亭,漫不經心地留下這句話語。黑夜,她躺在床上,紀艾爾從來不過生日,但是卻會為她過生日。她摸了摸脖子上刻有紀艾爾姓氏的項鏈,這是她八歲生日那年,紀艾爾送她的。其實當時的她已經忘記了生日,是夜晚的時候,他突然說:“你八歲了。”然後送了她一條項鏈。

    別墅內一年到頭從不過節,隻有每當她生日來臨的時候才會有點喜氣。有時候她也在想:她可真特殊!但是人啊,可千萬不能產生如此自我毀滅的想法。唉——她用手遮上眼睛,總覺得明天山雨欲來風!隻希望紀艾爾能別那麽變態。

    八月的早晨日光適度,葉希踩著拖鞋跑下樓,如她所想別墅內空無一人。她聽到從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是紀艾爾:“哥哥,我餓了。”艾斯不在,餐飯的事一向都是他親自下手。當她解決了饑飽之事,紀艾爾說:“跟我來畫室。”

    她疑惑地跟上去,今天是她的生日,為什麽要去畫室?以往都不是如此。但她隱約中明白紀艾爾並未消氣,因為安琪兒老師的事情。她乖巧地跟在他身邊,從他的臉上從來看不出喜怒哀樂之情,隻有那雙黑統統的眸子透露出了陰鬱。

    紀艾爾來到畫室中央,他矗立在畫架前,伸出骨骼分明的手一把掀開了遮掩畫板的白布。布條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的痕跡,柔軟彎折的布的尾尖好似會發光發亮,而後你才會把視線轉向展示板。

    頃刻間映入人眼瞳的是一隻帶著戒指的斷掌,美麗、逼真、白皙,但是當你的視線上移到手腕被截斷的地方時,器官、鮮血、皮肉它們混雜一體地進入你的視線,給人以寒冷、哆嗦的詭異感覺。少女的瞳孔下意識收縮、放大,“老師的手掌?”她嘴唇抖擻地問出。

    他笑了:“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他的麵容清秀蒼白,可以稱得上漂亮,但偏偏毀在那雙狹長的黑眸上,它在眼角處嚴重卷曲地上翹,因而給麵孔籠罩了一層莫名的陰森感。

    尤其是當他凝視一個人的時候,盡管平常時候總是少見,而那種席卷人心的森冷也難得出現。但不代表沒有,尤其是在她麵前,常常出現這種發自內心的陰測森寒。

    而他笑的時候,不像艾斯天生暖人,而是給人一種雌雄難辨的緋紅豔麗,但在這鮮豔色彩之下隱藏了森森血腥,時常令人恐慌至極,難以麵對。而盡管驚訝,但她早有此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他會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發難,葉希有些苦惱。她該如何應對?“你把她做成標本了?”真是沒想到他竟能變態至此。他在她的發頂上輕輕落下一吻:“我說過的,我不喜你身上有別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