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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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過後。”良久,他給出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但是少女卻已經歡呼雀躍了起來,她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窗外樹下是零零碎碎的影子,少女的臉上有光,因著逆光讓人看不清她現在的模樣,但是一定是微眯著眼的樣子吧。
因為九月是開學季,因此少女過完生日興致勃勃地決定第一站:校園。然後便開始選起了學校。她對校園的記憶隻有幼年時去上學的那一個星期,腦裏的畫麵已經模糊到隻剩學校大體輪廓的程度印象。
但根據正常人的生活,他們總是在學校度過大部分的時間以及校園是見證與參與了他們的成長與哭笑的地方。而既然她要體驗作為一個正常人去生活的滋味兒,那麽學校可不就是必備的首選之地麽?
少女突然恍然起來,疑惑繞上她心頭,她現在在哪兒呢?這個半山腰是位於哪裏?她是身處中國嗎?她抬頭看向麵前正在辦公的少年,書房裏的大床剛好與書桌處於麵對麵的狀態,隻是中間隔了差不多兩至三米的走動空間。
他們總是如此形影不離。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所有作息都一樣,隻要抬頭就能看見對方。
“第一站我選了校園。”然後她問出:“我現在在哪兒?中國還是哪裏?我要選哪個地域的校園?”他知道她在問什麽,別墅和她的位置。“你想去哪裏?”
其實他鮮少征詢她的意見與想法。“我可以去哪裏?”她反問。
昏暗的光暈打在紀艾爾蒼白得無任何瑕疵的臉龐上,朦朧之中倒顯出了異樣的柔和性,然後她聽到他說:“過來。”嗓音低啞得不可思議。她坐在床上身體始終保持著雙腿交叉的模樣,然後她就那樣隔著距離與他對望。
而就這幾秒之間的對視,也有可能不足一秒數,總之她覺得自己的感官受到了如炮火般的猛烈侵襲。因為現在,她的鼻子、耳朵、眼睛都好似聞到了紀艾爾嗓音裏散發出的非常令人眩暈的氣味,它使整個空間都彌漫起一股甜膩的香氣,致命而吸引人。
這股味道很像甜甜的水但裏麵卻是下足了能使人四肢無力的迷 huan 藥,簡直魔幻!她迷蒙了眼,有一瞬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幻。她好像出現了幻覺,對吧?要不然紀艾爾怎會如此“甜”,他冷酷他無情他無理取鬧,他可是這樣子的。
她閉了閉眼,似乎這樣能令頭腦清醒。再睜眼,她放下手中的資料,下床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麵前。少年注視著眼前的纖細少女恍然一瞬,她可真小啊!可不是嘛,十六歲的少女還算是個孩子啊。
他看向她圓潤的腳趾頭,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穿拖鞋,所以整個空間的地板才鋪上了柔軟的墊子不是嗎?他是無法容忍她的身體有絲毫的“毀壞”,而少女顯然是不曾發現的,因為連被人觸碰都不被允許的她,“傷害”這種字眼似乎就從來沒有出現過。
也許曾經有過,隻是她難以發現。而細細回想,就像她初來時的拒絕進食、逃走被抓回時的第一時間的洗澡、……、地上的墊子等各種微小的細節,都是可以看出的,但這實在是太細微了,因為如此之小的“傷害”,這是常人會關心注意到的嗎?甚至在他人眼裏都稱不上“傷害”二字。
大抵隻有紀艾爾才會把如此令人難以想象的“傷痕”用力地放在心上的,誰叫關乎於她。雖說他隻是不能忍受她的**有任何“傷痕”。
他繞過書桌牽起少女坐上他的位子,抱起她的時候,她的姿勢跟從前一樣,都是蜷縮在他身前。依舊是一個人、小小的,就像個孩子,這樣柔軟的姿態太像全身心都依賴著他的模樣。
他雙臂攏住她嬌小的身體,紅潤的唇吻上她的發頂:“一直都在中國。”
她的記憶可以忘掉很多,因為年弱小女孩的記憶一點兒都不牢靠。但“中國人”三個字眼卻是被她刻進了骨子裏的,難以忘記、不想忘記、不能忘記,她就隻剩下這個,她還能牢牢抓在手心的,與生俱來就屬於她的也就隻有這個,是絕對不可以消失的!
“哥哥…”
她呢喃道,聲音是小聲的,以及其中附帶上一點點不知覺地難過。她的頭顱是垂著的,而此時一根蒼白的手指出現在她下巴部位,然後她就被他抬起了頭,因而精致的五官瞬間暴露在空中。
“你在難過什麽?”他的聲音很冷,不複先前的柔軟。
而少女的表情平淡且冷靜,似乎剛才嗓音中的難過隻是幻覺。“哥哥,我不會難過呀!”她說的直白,近乎天真又赤誠,就好像訴說了一個事實。她的麵龐還是那麽無辜,眼神像個孩子,又殘忍又無知。
他盯了她半晌,然後拍拍她的腦袋,“好了選學校。”他點開電腦裏的文件,裏麵收錄了各個校園的資料,總共有五大類。她撇撇嘴,真像個精分!
“點這個。”她指向命名為“特異功能”的文件包,該文件包如其名,裏麵收集的全是各個具有強烈獨特風格的高校資料,與旁邊那個“中規中矩”文件包裏的高校是完全相反的極端。
“去a中吧。”可供選擇的學校實在太多,她便隨意選擇了其中一個。
時間溜得飛快,八月中旬的時候,他們終於要離開別墅。在半山腰的停機坪裏,當踏上飛機的那一刻,葉希的心情有著微妙的興奮。那感覺就像是從前身上似有一條無形鎖鏈在束縛她,使她怎麽也無法走遠,而現在這道屏障被更加強大的外力直接打碎於地,然後“束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被“解放”之後帶來的一種愉悅感。
但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允許,這一切都完全不可能。而且就算已經如此,“外出”也是有時限的,是的,這在他眼裏不過是一次“外出”罷了。這是他對她的放任。
而事實上,“放任”與“放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詞。
而他是永遠不可能放開她!
她的身上也永遠會帶著一把名為“紀艾爾”的枷鎖。而剛才被“解放”的感覺不過是她一時的迷惘與錯覺罷了,當清醒過來時,實際上一切如常。
她坐於靠窗的位置,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雲層,在飛機劃過的時候,它們有時雲霧繚繞著機身;有時處在機身下方一副層層疊疊、厚積醇濃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半山腰,第一次乘坐飛機,但卻不是第一次接觸外麵的世界,不過對她於來說其實無異於第一次,因為這是她長大以後第一次接觸外界,不再是孩提時期的懵懵懂懂。
而半山腰別墅的大致位置位於中國哪裏,她到現在也不太清楚,或者說其實隻要在中國她也根本不在意它具體在哪兒。
紀艾爾麵色冷談無動於衷地端坐於她身旁,而他的手掌心上平躺著的書籍是一本名為《牛奶與鮮豔的顏色》的插畫本。
此書有著超限製級捆綁畫麵、濃重的虐戀色彩以及以年幼的男童為主角,這些種種都使其書充滿了恐怖的意味。
而插畫內容更是發掘了人類內心深處的黑暗,那種鮮花開滿在骨骼上、血肉裏的黏膩感,一種向生而死的不休纏綿、惡心且濕漉漉的畫風,似乎都充滿了**與殺戮、性與解剖、鮮血與男孩、……的畫麵感,它們相互交織,暗黑詭譎又變態直至。
畫麵似乎帶上了作者獨特的個人風格,而由此衍生,所以畫麵自然形成了一種冷酷而強烈的既視感,對於心理承受能力較差者們通常會心生不適,下意識地想要抗拒它。
而對於紀艾爾來說,不過書與畫而已。
光亮透過雲層再穿過小小的窗口然後照在少年的臉上、嘴上、身上,一直來到他放在書本上的修長手指之間,而每一處無一不是透露美好而令人心生向往的模樣。
在他旁邊的少女微微歪頭凝視他,那眸光看著似乎情深十分,但這通常都是人們在給眼睛自動裝上美顏功能後,再經過他們眼裏的一切不過都是修飾後的美好罷了,一切皆為錯覺。
“你竟然愛好這種類型的麽?”少女麵上驚奇:“以前明明都是喜歡內斂的那種呀。”
他左手把書本放上小桌上,然後抬起手遮住她的眼瞼,完全遮擋住她的目光,平靜地說出:“別看。”至於此時,他自己的右手卻仍舊在翻動著桌麵上的書本之事則先不論,這人果然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例。
她扒拉下他的手指:“我這裏有《任航的詩》,才不看你那本‘熱情奔放’的呢~”
她拿出的這本書是現代詩人任航的著作,此書作者具有顯著的自我毀滅傾向,而他的詩中大多數都含有扭曲的情感壓抑的意味,而從此中可窺見其人性格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