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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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之後,賀雅嵐再遇見林晗,他已經恢複得生龍活虎,開始舉著器械鍛煉肱三頭肌。

    他作息固定的上班下班,吃飯回家,不應酬也不四處玩,乖巧的像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一點沒在社會大學裏被浸染。

    他好像一夜之間就沉穩了許多,賀雅嵐猶記得那天病房,他一個人怔怔坐在病床上像是一尊雕塑。

    她想給他削蘋果,他說不要,“給我去買點提子吧。”

    賀雅嵐說:“現在?”他點了點頭。出門之後的一次回首,她看到他用一隻手捂住了臉。

    退燒之後,一個人感冒的周期是七天。

    可是……一顆心受傷後痊愈的周期是幾天?

    賀雅嵐沒問過林晗和夏苒分手的細節,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帶著一種很奇異的心虛,好像是她自己一手促成了這樣的結果。

    有時候看著林晗笑著笑著就露出一臉疲憊不堪的模樣,仿佛時間回溯一下子回到他們最初相處的那幾年,他也是這樣,哪怕穿梭在人群的狂歡裏也會露出孤獨的那一麵。

    賀雅嵐想問又沒敢問他,為什麽一直以來就隻有夏苒,夏苒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為什麽過盡千帆誰都不行,偏偏除卻巫山隻有她可以。

    林晗重新辦回他的那張電話卡還在更靠後的時間點,同事老板受夠了他隔絕外界的山頂洞人生活後,由威廉和約瑟夫作為左右護法,一邊一個硬是壓著他去補辦了舊號的電話卡,更是當著他麵將卡□□了新手機。

    林晗唯一需要負責的是接收源源不斷的來電提醒和短信郵件,坐在車裏聽著信息一條接著一條蹦出來的聲音時,他疲憊不堪地將頭靠上了車窗玻璃。

    這一晚的夜店邀約,林晗沒有拒絕。威廉一眾每人麵前一瓶冰鎮的啤酒,被特殊照顧的林晗麵前放著一杯還散著熱氣的牛奶。

    喝過一輪,大家都有了醉意,被酒精麻痹理智的同時釋放了作亂的神經,於是跳舞的跳舞,撩妹的撩妹。沒人再來顧及林晗,他將已經冷了的牛奶一推,敲著桌麵,說:“威士忌。”

    化著豔麗濃妝的女調酒師頂著厚重的假睫毛看了看他臉,又看了看他胳膊:“不行,先生,您受傷了,酒精對傷口恢複沒有好處。”

    林晗直勾勾地看著她笑了笑,很快掏出錢包,甩出兩張整票,說:“真關心我呢,還是關心台上的這個?挺聰明的,不過手段一點不高明。”

    女調酒師仍舊是真真假假地笑看他,用膩人的語氣道:“當然是關心你了。”

    林晗繼續往外砸票子,說:“威士忌。”

    直把錢包裏的張數點盡了,他用力抖抖錢包,說:“卡也給你,這總好了吧,密碼是我生日,哄我高興了,我才能告訴你。”

    女調酒師一把抓過桌麵上的鈔票,塞在自己豐滿的胸裏,終於給他端出加了冰塊的威士忌,說:“先生,你不喝酒,比喝了酒的還要醉。”

    隻是果真等他醉了,女調酒師立馬開始後悔起方才給酒的爽快,一個人醒著都癲狂,喝醉了怎麽可能安靜得起來。

    他帶著一臉醉酒的紅暈,把夜店當成菜市場,鬧騰得整個吧台這邊都亂成一團,最後保安出動,戴墨鏡的黑人壯漢將他一架,扛個布袋似地把他扔了出去。

    賀雅嵐趕來的時候,他坐在路牙上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打電話。威廉和約瑟夫在旁邊急得團團轉,見到她好像見到親人,一路小跑著撲過來。

    賀雅嵐頭疼,瞧過這男人發狠作死,瞧過他正經深沉,這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哭得眼淚鼻涕濕了一整張臉。

    賀雅嵐走去蹲在他身邊,推了推他肩膀,說:“哈哈,咱們走吧,回家好嗎?”

    林晗捧著手機哭得認真,一邊嗓子沙啞地對著話筒說道:“苒苒,你讓我打電話給你的,我說了這麽多,你怎麽總是不說話呢。”

    賀雅嵐湊到他麵前,說:“哈哈,咱們走吧。”

    威廉和約瑟夫在一邊不停看表,說:“雅嵐,時間不早了,他手上又有傷,在外麵這麽坐著容易出問題,不如你開車,我們兩個把他抬上去!”

    賀雅嵐氣不打一處來,瞪著這兩人:“知道他手上有傷還拉他到這兒來,不是存心不想讓他好嗎,這兒全是些醉鬼,萬一馬上鬧騰起來,你們倆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著急:“所以趕緊把他抬走啊!”

    隻是也不知道林晗哪來的那麽大力氣,醉得明明成一灘爛泥了,一屁股坐地上,說不起來就不起來,大有一副你奈我何的氣勢。

    威廉他們敗下陣來,賀雅嵐咬牙一跺腳,去把林晗手裏的手機搶了,這一招果然有效,林晗當即踉踉蹌蹌站起來,怒發衝冠:“你把手機給我!”

    威廉抱腰,約瑟夫拽手,終於將這一尊大佛請走。

    空閑裏,賀雅嵐低頭一看林晗的手機,通話記錄裏靜靜躺著一串撥號,但沒有一通有通話時間——所以,他其實壓根就沒打通吧?

    ***

    一番折騰,林晗終於消停,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賀雅嵐累得癱倒在地板上,卻是無比清醒。這些天的事情從腦子裏過了一過,她最終決定親自給夏苒打個電話。

    隻是非常不巧的,機械女音提醒該用戶已經關機,擔心夏苒是不是拉黑了林晗,她又用自己的手機試了一遍,仍舊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這倒是解釋了為什麽沒有通話時間——賀雅嵐長長地歎出口氣。

    他手機的信息圖標上亮著有消息未讀的小紅標,賀雅嵐忍不住點進去,幾乎每一條都是“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時給你打過一次電話”。

    後來連運營商自己都覺得麻煩,開始簡寫“於某年某月某日給你打過幾十幾次電話”。

    也來過幾條短信,頁麵顯示已被閱讀,都隻是隻言片語的一行字:短信裏說不清,你打電話過來,我向你解釋清楚。

    、,整個世界被這位塞得滿滿,而退出去,桌麵上還是這位的照片。

    明顯是他偷拍後傑作,暖意融融的清晨,她粉黛未施的躺在他手臂,金色的陽光直射在她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她表情平和又舒適。

    哪怕看不到林晗,賀雅嵐眼前還是自動浮現出他含笑的一張臉,饜足又欣喜,像一隻擁有全部小魚幹的貓,眼裏都帶著熠熠的光。

    賀雅嵐將頭枕在膝蓋上,靜靜的發呆。

    第二天一早,林晗沒事人似地按時爬起來,像是經曆一場夢幻,醒來便係數拋之腦後。

    見到賀雅嵐他還有些驚訝,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賀雅嵐將一杯紅通通的濃稠液體遞到林晗手上,說:“喝吧,番茄汁,緩解宿醉頭痛的,你不記得我為什麽在這兒,總該記得昨天晚上喝酒了吧。”

    林晗看了她一眼,將杯子接過來,不過喝了一口就推了,說:“惡心。”

    賀雅嵐說:“什麽少爺脾氣……那你過來吃早飯,我剛弄好的。你這怎麽什麽都沒有啊,幸好米箱裏還有幾碗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米,我簡單煮了點白粥。”

    林晗看了眼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趕著去上班,粥我就不喝了,你自己把它吃了吧,一會兒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就行。”

    他四下一看,問:“我手機呢?”

    賀雅嵐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還沒擺到他麵前,被他一把搶過去,說:“你別隨便拿我東西。”

    賀雅嵐鼓著腮幫子不服氣,說:“你那桌麵設置得挺好看的啊,照片一直存雲裏下載下來的吧。人都分了還留著照片,自己找虐呢不是,你有本事把她人也從雲裏下下來啊。”

    林晗一張臉長得拉到地上:“賀雅嵐,我的事你能不能別管?”

    賀雅嵐氣呼呼:“你這什麽態度啊!要不是看你昨晚哭成那副鬼樣子,我覺得你挺可憐的,我才懶得告訴你那件事呢!”

    林晗都起腳走了,聽到這話硬是站住了,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問:“你要告訴我哪件事?”

    賀雅嵐扁嘴:“說了你別罵我,你也別打我!”

    林晗翻眼:“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走了。”

    賀雅嵐咬著牙:“那你能不能先答應我,要是我猜得錯了,夏苒她是真要和你分手,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林晗一雙眼睛快凸出來了,賀雅嵐認慫,說:“算了算了,真把自己當人民幣了……你現在再去給她打幾個電話,問問看她是不是有什麽內情。”

    林晗心裏其實已經有數,還是不敢肯定地向她求證了一遍:“你是不是知道有什麽內情?”

    賀雅嵐很是糾結地說:“我我我也不清楚……反正阿姨前幾天去了一趟國內,她說有點私事要處理。”

    林晗心往下一墜,落地前又硬是向上拉起,暴怒中丟下一句:“你怎麽現在才說!”奔到床邊收拾東西。

    賀雅嵐跺腳:“讓你別罵我的呢!”

    她一路跟著跑到他身邊,說:“手機不是還給你了嗎,還翻箱倒櫃的幹嘛,趕緊打給她啊!”

    林晗說:“打什麽打,昨晚打了那麽多次還不夠嗎!她關機!我回國去找她,你別堵在這兒,我護照呢!”

    賀雅嵐虎軀一震:“原來你記得昨晚的事兒啊!等等!回國?你瘋了吧,不是說項目進行到攻堅時期了嗎,這段時間你已經幺蛾子盡出了,這麽一走你不想幹了!”

    林晗說:“幹!我找到她說清楚就回來!”

    賀雅嵐勸不住,思考了一小會又悄悄把小腦袋湊到他麵前:“我剛剛說的話你答不答應,要是她不是因為阿姨,而是真心要和你分,你能不能——”

    林晗拿著護照拍了下她腦門:“管她因為誰呢,她現在就是和人同居了我也要把她揪出來,她想分就分啊,她算老幾!”

    賀雅嵐一肚子怨氣地坐到床邊,早知道不告訴他了……不過,那個風風火火的林晗倒像是回來了。

    林晗飛速趕往機場,等飛機的時候又給夏苒打了幾通電話,無一例外的是她已經關機的提醒。

    想了又想,他找狗子要來了蘇珊的電話,沒想到剛一接通,聽出是他聲音,蘇珊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林晗鍥而不舍地又撥了幾次,蘇珊終於讓他把話說全了一次,聽到他問夏苒,她很是氣惱道:“我還沒問你找人呢,你倒來纏上我了,我告訴你夏苒不見了,我也正急著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