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結局非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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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春節將近,淩澤笙一直忙於活動,大半部分時間都在飛機上度過,偶爾抽空給童言來個電話,說不了兩句就掛了。

    好端端的,童言莫名就產生一直異地戀的錯覺,每天拿著手機神思不安,就連洗澡都要把手機帶進衛生間,生怕漏接了電話。

    對此,最近一直以一個人在家不開心為由賴在童言家的夏柒表示:“嗬,原來你也有今天!”

    童言對著她翻白眼,冷笑:“你好意思說我,我這些毛病不都是你耳濡目染的?”說到這頓一下,話鋒一轉開始戳夏柒的痛處,“是誰盯著鬧鍾大半夜爬起來追問你家程遠是不是落地了;是誰天天盯著天氣預報實時提醒你家程遠歐巴穿衣服;是誰在日曆上畫了大大一個叉,從一周前就開始跟我討論去接他那天要穿什麽......”童言笑,“夏柒同學,現在你是不是覺得跟你比起來,我簡直是賢妻良母之典範?”

    此時正抱著手機準備定外賣的夏柒聽到她這話,忍不住一陣手抖,但是噎了半天也沒想到話來反擊她,隻能故作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底氣不足擠出三個字:“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童言正在收拾懶懶的便便,捏著鼻子聲音有些詭異。紮好了垃圾袋,放在門口,她才轉回客廳去看夏柒,她正在用手機上某寶買東西。

    童言在她身邊坐下,湊過腦袋:“姐,你想清楚啊。過年期間各大快遞都爆倉,您昨天不是說要跟程遠回家過年,你現在買東西,就不怕到時候收不著?”

    “不是有你麽?”夏柒那眼睛斜她。

    “別。”童言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擺手,“我還不知道今年過年我去哪呢。”

    夏柒一聽這話裏有話,瞬間來了興致,賊兮兮湊到她身邊,問:“怎麽聽著還有說法呢,你不是都答應淩澤笙求婚了麽?”

    就是因為答應了求婚才麻煩好麽!

    童言無語望了一陣天花板,無奈開口:“是啊,所以不知道接下來的安排是什麽。”

    “你難道不應該跟著去他家麽?”夏柒一臉茫然。

    童言很是好笑回頭看她,“不管我去哪,都沒辦法給你收快遞。”她歎了一口氣,“昨天我媽還問我來著,今年是不是要回去——仔細想想我也有一年多沒見著我媽了,還真有點想她。”

    “哈。”夏柒笑一聲仰躺在了沙發上,仿佛在她聽來這話很是好笑,她嘖嘖嘴,說:“我也真的是服了你,一個人出來這麽久,似乎都沒怎麽想到要回去。要不你把阿姨接來,一起過年?”

    “不要。”童言很堅定的搖頭。

    有些事她沒有辦法很明確的跟夏柒說,比如她的母親。

    雖然之前很多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但是就像小時候政治課本學到的一章內容,原版內容已經忘得差不多,但大概意思卻還記得。

    是說有一個脾氣很壞的小孩,他的父親為了讓他控製自己,告訴他每發一次脾氣就要在牆上釘一顆釘子。過了很久之後,牆壁被釘滿,小男孩的父親告訴他,他去向之前發脾氣的人道歉,就可以取下一顆釘子......

    後來的結果大家應該都知道,就是小孩取下了釘子,而牆上還留有釘子存在的痕跡。

    現在說這個體外話似乎沒有什麽意義,可童言還是覺得,七年前的那場變故,曾在母親心中留下無法抹去的傷痕。

    那年父親病重,童言跟著母親回國想要見父親最後一麵,然而中間因為種種因由,未能如願。甚至是最後父親的追悼會,童言和母親都沒有參加。

    現在想起當年那陰雲密布的天,還有那冰涼透徹的衝刷過她麵頰和淚水混在一處的雨水,心底還是會有陣陣的抽痛。

    所以......這也許應該就是多年之後,一直到現在童言和言靖東關係一直不好的原因。

    小時候的事情在成年之後大多可以釋懷,但是有關來自家人的重傷,或許才是讓人最難以接受的。就像現在童言即便知道,七年前不讓母親和自己為父親吊喪的人並不是言靖東,但在她內心深處未必不存在埋怨。

    如果當時是他在......或許最後的結果就不是現在這樣。

    可是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人世間的結果大多不如人所願,所以現在說什麽都有些晚。

    故而,還是選擇沉默會比較好。

    ......

    看著童言良久出神,夏柒也沒再說什麽,心底大概已經猜到自己觸動了她的不快,所以下意思想要就此跑路閃人。

    她拍拍褲子站起身來,扭頭看一眼童言,說:“快到中午了,我出去逛一圈,順便買點菜。”

    “拉倒吧,我今天不想做飯。”童言抬頭看她,“你整點快餐得了,隨便吃一點就行。”

    夏柒衝她翻白眼,但還是說:“那你想吃什麽?”

    “有肉就行。”童言大言不慚。

    “嗬。”夏柒冷笑一聲,“你還是等著你家男神回來喂你吧。”

    童言身子一僵,抓起沙發上的座墊就朝夏柒砸了過去,後者快跑幾步輕鬆躲過,一手拿過玄關處自己的外套,另一手開門,魚一樣遛了出去。

    “......”清脆的一聲門響之後,童言望著緊閉的門發呆。

    徒然的安靜,空氣中滲出幾分不安。

    ——

    在沙發上窩了一會,經過自以為很是激烈的思想鬥爭,童言決定給淩澤笙打電話。

    看了看時間,心說現在這個點應該不會在忙吧......鈴聲響了三下,被接了起來。

    “喂?”淩澤笙那邊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周遭有點亂,依稀聽到程遠扯著嗓子在喊什麽。

    “呃......”童言額角冒出幾根黑線,一時竟忘了要說什麽,支吾了兩聲,卻問了一句毫無營養的話,“在忙麽,要不等不忙再說。”

    淩澤笙那邊低笑了一聲,說:“老婆大人是在查崗?”

    “......”這話應該怎麽接?而且怎麽莫名其妙就變成老婆大人了?誰規定他私自改的稱呼?可是雖然腦子裏如此吐槽,但童言內心裏還是很受用的,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幾分,語氣也軟下來,“討厭。”

    她語氣裏帶著不自知的嬌嗔,聽在淩澤笙耳裏似是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如同貓尾掃過皮膚帶起陣陣的癢,順帶著激起心中某種壓抑的感覺,就連說話聲也不自覺啞了幾分。

    “怎麽了?”淩澤笙低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問。

    這一邊童言愣了一瞬,強迫自己已經跑偏的思維回歸正常,才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想我了?”淩澤笙沒有很快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他,和童言玩起來貓捉老鼠的遊戲。

    童言方才冷靜下來的心又被他撩撥的開始亂跳,再說話語氣裏竟多了幾分溫怒,“淩澤笙,我在跟你很認真的說話,你能不能不鬧?!”

    這都連名帶姓叫上了,估計是真生氣了。

    “嗯。”淩澤笙應一聲,瞬間切換一本正經模式,輕咳一聲:“你說。”

    “你什麽時候回來?”童言又問一遍。

    “不出意外是後天。”淩澤笙答,“出意外就再拖兩天。”

    “......”這麽說跟沒說有什麽區別?!童言無語望天,歎一口氣,話鋒一轉:“得,那我先在電話裏跟你說吧。過年怎麽辦?”

    淩澤笙那邊靜了一瞬。其實在他看來,童言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而他也早在之前就已經有了想法,隻是一直沒有時間跟童言溝通,今天好容易逮到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我想過年先跟你回美國,去見咱媽。”淩澤笙說的很淡定。

    而這邊童言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用力咳了好幾聲才平複下來,略有些艱難的糾正他:“現在還不是。”

    “反正以後肯定是。”淩澤笙笑,“我覺得過年之後就可以去領證了,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童言努力抑製嘴角的上揚,假裝自己毫不在意的樣子,停了兩秒,才問出那句已經在嘴邊繞了好幾圈的問題:“那你爸媽那邊怎麽辦,不要去麽?”

    “是咱爸媽。”淩澤笙好脾氣的糾正她,“我已經跟他們打過電話了,說好正月初五你跟我回去。之後的事情就按照流程辦,而且年後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原本這句話重點在於前麵幾句,但如童言這種一向找不到重點的主肯定會把重心帶跑偏。比如她此時就開始追問淩澤笙所謂的大事是什麽。

    那邊淩澤笙自知自己失言,很是後悔為什麽要現在跟童言說這個。扭頭看身後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劇組,心裏卻隱隱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感覺。

    “童言......”還在措辭如何把這話說的婉轉,就聽童言那邊門鈴聲大作,淩澤笙突然有種如蒙大赦的感覺,呼一口氣提醒她:“門鈴響了,你不去看看?”

    雖然心頭還有幾分疑慮,但童言的關注點還是成功被帶跑偏了,她靜了一瞬,有些不耐煩的說:“肯定是夏柒那個崽子,真討厭。”說著電話也沒來及掛就去開門。

    忘了從貓眼處看看外麵是誰,所以當童言拉開門,看到站在門邊的喬歌時,明顯愣了一下,下一瞬,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反手關門,想要將那張不願意看見的臉鎖在門外。而喬歌仿佛已經猜到她的想法,猛然伸出一條腿去攔童言的動作。

    “嘭”得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喬歌吃痛的尖叫。但她並沒有就此退出門去,而是就著門邊慢慢滑落下去,伴隨著痛苦的低聲呻||吟,她抬起頭叫童言的名字。

    “童言......”

    “出去!”童言猛然間就想到之前因幫喬歌惹出的一係列事情,心中原本已經熄滅的怒火,重新燃起火星。她單手僅僅扣住門邊,指間因為用力而有些許泛白,聲音更是壓抑到不摻雜任何情緒。

    喬歌沒有動作,仰著頭看她,有眼淚漸漸在她眼中泛起,滿臉的可憐無助表情。

    “童言......”

    她沒有過多的話,隻是一遍又一遍叫童言的名字。

    而此時,那顯得分外可憐的聲音落在童言耳朵裏,卻是難聽厭惡到極致,她冷著臉看住喬歌,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出口:

    “喬歌,我、說、你、給、我、出、去!”

    童言聲音不大,但在此時這種過分安靜的環境下,她手中還攥著尚未掛斷的電話。那邊淩澤笙聽清她說的是什麽,靜了兩秒,試著叫了一聲童言。而後者此時已經被憤怒包圍,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無奈之餘,淩澤笙隻有先掛了電話。

    蹲在地上的喬歌看清童言的手機屏幕亮了兩下迅速黑屏,但她並沒有看見上麵的名字,剛才有些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她抹了一把眼淚,用更加可憐的表情看住童言,聲音發顫的說:“童言......我錯了。”

    ——

    童言,我錯了?

    嗬,這是哪裏的話?

    童言聽著真的想笑,但無奈心中火氣太旺,這笑意還沒露出就被燒焦,她冷眼看著蹲在地上的喬歌艱難扯了扯嘴角,冷聲說:“你起來,我不想跟你說話,更不想看見你,走。”

    從沒想過童言會是這樣跟她說話,喬歌有點懵。

    愣了一會她才慢慢站起身來,彎著腰,一手揉著被門撞痛的膝蓋,一邊眼淚汪汪的看著童言,可憐兮兮的說:“童言,我錯了,你別這樣。”

    原來翻來覆去還是一句“我錯了。”

    胸口堵得厲害,童言緊緊皺起了眉頭看著眼前一副明顯被欺負了的模樣的喬歌,停了兩秒終於笑了出來:“哈,您這話說的,您錯哪了?”

    童言這話裏的諷刺已經明顯,喬歌微微皺了皺眉,不自覺的抿唇。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她說,“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那個樣子,我真的不知道......”

    “解釋的話你完全可以省了。”童言不耐煩打斷她,“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跟你好說的,你可以走了麽,不走我要叫警察了。”說著作勢要拿手機。

    就是在這個空當童言想起剛才淩澤笙的電話沒掛,童言反手看手機,才發現通話已經結束。童言心下一驚——他聽到了多少?

    就在這時,喬歌趁著童言走神的時間,閃身進門,伸手一抓門邊,將門虛掩。

    手中一空,童言瞬時一慌,抬頭瞪住喬歌,她卻已經進到屋裏,站在自己麵前,臉上依然是剛才的表情,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委屈卻沒繞進眼底。她的目光涼涼的,隱約還帶著幾分不甘心。

    哦~~~原來剛才都是演的。

    童言心中明白,更懶得陪她演戲,隻是靜靜看著她,往後退一步。

    兩個人都沒說話,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這種路數真的沒有意思,童言的耐心很快告罄。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涼涼開口,雙手環在胸前,形成防衛姿勢,很警惕的盯著喬歌,“有什麽話直說,別整那些虛的。沒用。”

    喬歌一怔,看著童言目光中閃過一絲陌生。想說不過兩個月沒見,她怎麽和之前成了兩個人?以前那個童言雖然也有些疏離但整個人給她的感覺還是比較好接觸的,但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像是長了刺,根本容不得她靠近一分。

    當然喬歌心裏也清楚,童言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之前許博林整出的風波。而從她的角度來看,她自己也是受害者。誰能料到許博林會因為和童言的私仇,小人到找了狗仔偷拍她?更何況以她當時的情況,本身就比童言更要尷尬和危險——

    喬歌非常清楚,如果沒有最初童言的幫忙,她根本拿不到之前那部戲的角色,當然如果沒有那個角色,她後來也不會簽了經紀公司。

    可是轉而想想,如果不是因為簽了經紀公司,作為新人的她需要快速在這一行吃開,她也不至於聽經紀人的話去參加什麽所謂的“飯局”。也就不會因此認識悅唐那位張姓副總,她也不會一時鬼迷心竅,以為可以快速上位去做他的情人......

    原本以為這種關係和娛樂圈中其他存在的灰色關係一樣——隻是一場最後銀貨兩訖的遊戲。

    隻是沒想到,世事難料,那位張姓副總想要的並不是她喬歌,而是想要她給他生個孩子。

    任是現代社會成年人都知道孩子代表的意義,根本沒有人會拿生命開玩笑。所以當喬歌知道整個事情的原委,嚇壞了。

    當然她也並非完全沒了良知,她也試過跟那位張姓副總談判,隻是誰都清楚一個無權無勢的年輕姑娘必然沒有辦法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抗衡。

    所以結果可想而知——張姓副總為了讓她留下孩子不惜取消了前一段時間她所有的通告,並且將喬歌的合同轉到了悅唐旗下。

    至此,喬歌像是被關進籠子裏的金絲雀,她這才覺得害怕,覺得自己錯行了一步就將自己的後半生毀了進去。當然她也很同情張姓副總的遭遇,畢竟老年喪子乃是人生劇痛,可是......

    然而人世間總有那麽多可是,行差走錯一步就是可能沒有退路。

    隻不過,等喬歌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之後的事情,就是千篇一律,喬歌陷入內心煎熬和後悔中,最後在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決定要幫自己一把,這才有了後麵的事——趁著張姓副總出差,偷偷去把孩子做掉。

    可她當時很怕,於是才找了童言,隻是沒想到接下來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範圍......

    童言出事之後,喬歌並非沒有想過打電話給她,隻是她當時自身難保,又方才流產,身體很弱,於是隻能先找地方安頓自己,再者,當她知道了童言的真實身份,還看到淩澤笙和言靖東同時發聲明護她,那一刻她竟然是有些恨童言的。

    ......

    “童言,你不要對我那個樣子。”憋了太久,喬歌心中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你跟我兩相比較,你已經幸福太多了。況且這次許博林的事並沒有真的對你造成什麽影響,你何必要對我掛一張死人臉。”

    等等,什麽情況?

    沉寂一陣,童言完全沒想到喬歌再次開口會是這樣的話,她險些有些反應不過來。停了兩秒,怒極反笑:“怎麽著,聽這話好像還是我對不起你了?”

    “我並沒有這麽說。”喬歌迅速否認,她看著童言,眼底滲出一片冰涼,“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人人都要偏袒於你。比如你之前出事,程遠打電話給我談條件,而你......”

    “打住。”童言沒興趣聽她喋喋不休翻她根本不願想起的舊賬,“你跳過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直接說重點。”吸一口氣,她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喬歌,你每次來找我都有目的。這次肯定也是,讓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因為之前的事被打壓,現在來找我,另謀出路?還是說......”後麵的話她忍住沒說,因為那個猜測隻在她腦海中逛了一圈,就被她踢了出去。

    還是她隱約覺得,喬歌應該沒有被逼到那樣窮途末路的地步,但是,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喬歌眼看著童言眼底閃過一絲危險,心下一慌,隨即掩飾一笑,開口:“你要是這麽說,那就簡單的多。能不能請你讓言靖東出麵,放過我?”

    放過她?

    童言一怔,完全沒想到她會說這個,但是仔細想想也覺得沒什麽錯,畢竟前日之因,早就今日之果,她喬歌總得為之前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理由?”童言淡定看著她,笑:“我為什麽要幫你?”

    喬歌一時啞口。是,童言的確沒有理由幫她,可是......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就沒有她的錯?

    “童言,你明明有那麽多的資源,如果你肯給我分享,我至於走到這一步?”喬歌語氣中帶著埋怨。

    what?

    “這麽說還是怪我嘍?”童言難以置信的看著喬歌,忽然好笑出聲,“喬歌,您這話說的我可是就聽不懂了。我為什麽一定要幫你?之前如果不是念著所謂的同學,我也不會把你帶進劇組。但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蘇榭的事你是不是也有摻和,後來又為了簽公司的事找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幫你,算是仁義,不幫你也是本分。”

    “是嘛?”喬歌冷笑還擊,“那你怎麽解釋你和淩澤笙的關係?你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我為自己爭取有什麽錯?現在對於你來說幫我不過是很簡單的事,你為什麽一定要絕了我的路?”

    “沒有人要絕你的路,是你絕了自己的路。”童言語氣疏淡。

    “我絕了自己的路?”喬歌瞪大眼睛瞪住童言,抿緊嘴唇一臉憤怒,她捏緊了拳頭,忽然冷笑:“是啊,我既然絕了自己的路,也能絕了你的路。童言,你不要逼我!”

    語氣間滿滿都是威脅,童言一怔,心中疑影再度放大。

    “說完了麽?”童言皺了眉頭,掃一眼喬歌已經移到口袋裏的手,心下一沉,不自覺又往後退了一步。現在她很清楚,喬歌已經是被逼到了絕路,而她剛才說的話,也並沒有那麽簡單。也許......她今天來,本就是有人指使。

    想到這,童言不免心驚,想說現在自己一個人在家,夏柒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如果喬歌要做出什麽過激行為,她要怎麽辦?

    正想著對策,虛掩的房門突然從外麵被撞開了,緊接著夏柒就帶著兩個民警衝了進來,直接把喬歌撲倒在地。

    “叮咚”一聲脆響,揣在喬歌口袋裏的匕首應聲落地,而她另一隻手裏,緊緊握著的是她開啟錄音功能的手機。

    這又是玩的哪一出聊齋?

    童言一臉懵逼看著正低頭撿了手機站起來的夏柒,聲音不穩:“這是發生了什麽?”

    “你家淩老師給我打了電話。”夏柒沒有多說,抬頭看一眼童言,轉身去跟民警同誌交涉。

    “......”童言站在原地,有種跟不上思路的挫敗感。

    不過事後她還是從夏柒那裏聽到了事情的全部——淩澤笙掛了童言的電話立刻就找了言靖東,得知喬歌已經在一周前被唐悅解約,當然這件事是張姓副總做的,和言靖東沒有關係,之前他也曾試圖勸說張叔,隻是很明顯沒有效果,而且這件事本就不能拿上台麵,所以他也不能插手。

    原想著等過去這一段時間再去解決喬歌的問題,但是沒想到許博林卻趕在這個時候聯係了喬歌,於是......也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這本是許博林安排好的另一處陷害大戲——通過錄音證明童言和喬歌發生爭執,童言在盛怒之下用匕首捅傷喬歌。如此,就是再度將童言推上風口浪尖,並且以一種無法挽回的形式。

    隻是沒想到,百密總有一疏,整個事情不難察覺,所以掛了言靖東的電話,淩澤笙立刻就找了夏柒,並且讓她報了警,這才防止事情脫離控製。

    “......”聽夏柒說完,童言長久沉默,半晌終於憋出一句,“許博林真的是下了好大一步棋。”

    “不過好在一切都結束了。”夏柒接話,轉頭看一眼童言,“或許你真的應該回去美國,待一段時間。”

    童言看她,沒說話。

    ——

    兩天後,淩澤笙回來,兩個人心照不宣沒再提起有關喬歌的事。其實童言心裏很清楚,這件事最後不論怎樣,都不需要她再出麵,畢竟這事有言靖東和淩澤笙,而即使淩澤笙不做什麽,程遠那邊也會幫忙擺平。

    糟心事太多,有時候不見為淨。

    而經過眼前這許多事,童言也漸漸明白了一點,有時候本著一腔熱血,真要想在莫名其妙的世事中整個對錯,倒不如委屈求全是個好選擇。

    需得知道,人生在世,總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那不如隻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偶爾偷懶躲起來,也未必不是好事。

    ——

    農曆臘月二十七,童言和淩澤笙一起回美國。

    夜航中的飛機上很安靜,童言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看著窗外茫茫然一片黑暗,心底竟有一種難言的情緒溢出,牽扯過之前好多年的生活,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也隻在這一刻,她會去感慨,人的記憶真的是充滿令人驚異,也無限令人歎息的存在。

    不自覺的就想找點話說。

    童言轉頭看向身邊的淩澤笙,毛毯搭在他腿上,他一手拿著書,正在出神的看。

    好安靜。

    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淩澤笙扭頭看她,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童言靜了靜,歪頭湊近他身邊,低聲說:“你跟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淩澤笙愣了一瞬,心口莫名一軟。其實一直都很想跟她說說自己的生活,而她卻是從沒問過,不知道是不關心,還是因為她自己缺失了那段時光,所以不敢碰觸。

    猜測太多,不敢證實......索性,她現在主動提問,還好時間並不太晚。

    其實一開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幼時的淩澤笙和童言在一個小區,隻是後來童言家中變故,她隨母親遠走異國,所以就此斷了聯係。

    童言走的那年,淩澤笙16歲。

    半大的孩子並不知道那天大雨之後的不告而別代表什麽,日子還是照常過著,可是時間一長,總覺得生活中缺少些什麽,那種隱隱約約存在的失落感,讓原本在孩子中間很受歡迎的淩澤笙漸漸疏遠了人群,漸漸形單影隻。

    而跟他有相同變化的,是童言一直不待見的哥哥——言靖東。

    說到這裏,童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鬼兮兮的盯著淩澤笙,問:“所以說就是那個時候你跟言靖東統一了戰線?”

    統一戰線?

    淩澤笙對童言這樣的形容詞並不認同。他仔細想了想,才略有遲疑的開口:“也不算。隻是那時候我們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見麵就掐了,不過也沒提起過你。因為那時候他很消沉,似乎把責任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也不清楚話題是怎麽跑偏的,童言本能的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其實他也算是有一部分責任吧。”童言歪著腦袋做思考狀,“當時如果不是她在我奶奶麵前說壞話,我爸媽的確不至於離婚,或者說就算離婚也不會非得把我們趕去國外。”

    隻是當時的老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是怕言靖東在繼母這裏受委屈,亦或是長大之後被架空,自此言家的事情皆有童言母親說了算。

    老人護孫子,所以可以不顧孫女,再者童言母親的確因為曾是舞者身份不被言家接受......所以關於結局,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我不怎麽喜歡我奶奶。”童言做最後陳詞,“她太霸道了,似乎是爺爺走的早,所以爸爸在很多時候都挺奶奶的,包括.....後來的事。”

    她沒說破,淩澤笙卻是懂了。

    之前他曾私下裏和言靖東聊過,也從側麵問過為什麽童言會對他有那麽大的意見,結果得出有些出人意料——童言父親去世時,言靖東沒能及時趕回來,所以很多事情不受控製,比如童言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這件事。

    “其實說起來,我對言靖東的敵意有點莫名其妙了。”似是有心靈感應,不受控製的,童言就順著淩澤笙的思路想過去,“那時候他在家裏也沒有話語權,所以我怪他也沒啥用。然而針對我奶奶那邊,死者為大,這件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這種話說得簡單,做起來倒是很難。

    淩澤笙有些感慨,但是沒有表露。

    “哎,不對啊!”童言終於回過味來,搗他一拳,“不是說好說你的事麽,怎麽扯著扯著還是到我身上了?”

    淩澤笙笑得深不可測,伸手攥住她亂動的拳頭包在手心裏,笑:“在那段沒有你煩我的日子,我早就忘了。因為太無聊,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看書,身邊經過些什麽人都忘得查不多了。”

    好吧,不得不說這情話說的很有水平,童言都被感動了。但她還是死鴨子嘴硬,梗著脖子哼哧一聲,“切,這話也就是哄我開心。”說完一掀毛毯蓋住了自己的腦袋,“我睡覺了。”扭頭看向窗外。

    ——

    有些時候,有些事就是不受人控製。

    比如,說好初五去拜訪淩澤笙的父母,結果迫切想見兒媳婦的老兩口不遠萬裏直接空降美國,殺了童言和淩澤笙一個措手不及,於是......傳說的先陪嶽母過年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兩家一起過年,另外還有言靖東強勢亂入,整個畫麵真的不要太美。

    客廳裏頂燈溢出的光溫暖如春,陷在沙發裏盯著電視發呆的童言內心一片焦躁——從今天下午開始她就一直保持著微笑,整個人已經完全處於呆滯的狀態,而正在家裏忙活著準備年夜飯的幾個人卻是一片其樂融融,就連一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言靖東都去包餃子了——這簡直不要嚇壞小朋友啊!

    此時此刻童言感覺自己深深收到了歧視,因為她隻要一邁進廚房就會被趕出來,而坐在外麵,就會聽到廚房裏幾個大人在討論她和淩澤笙小時候的事.......

    有種小時候犯錯被打小報告的既視感,然而你還不能反駁。

    真要命!

    ......

    “你要跟我出去買東西麽?”打著要出門買東西的旗號從廚房竄出來的淩澤笙經過客廳,看見一臉生無可戀的童言,小聲問她。

    童言立刻兩眼放光,從沙發上彈起來,以光速換了衣服,跟淩澤笙出門。

    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雪花。

    淩澤笙站在街邊,朝站在台階上磨蹭的童言伸手:“下來。”

    童言抬頭看看漫天飛舞的白色,再看看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心中不禁感歎:明明夢想已經成真很久,為什麽直到這一刻才會覺得無限感激?

    伸手過去握住他,童言蹦下台階。

    “這輩子,就請你多關照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