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破了？”
    陳石站在陣中央一架臨時拚湊起來的簡易望樓上，正目瞪口呆的望向前麵的伏俟城！
    雖然，那裏如今還是煙塵滾滾，但他居高臨下，還是隱約在煙塵背後，看到那老大的一塊缺口，在周圍土黃色的城牆映襯下，就如同一顆被磕掉的門牙般，格外的刺眼！
    “城破了？”
    城牆上，被濃煙熏成一張黑臉的那顏河這時也呆了！
    這，這才過了多久？
    從開始到現在，估計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吧？
    甚至，自己連敵人的模樣都沒有看清，準備的無數守城器械都沒有來得及使用，城就破了？
    “這，這就破了？！”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還有剛剛繞到戰場側麵的程咬金。
    老程本來隻想湊過來，仔細觀察一下蕭寒攻城的過程，順便瞅瞅他為何有那麽大的底氣，確信自己一定能拿下伏俟城！
    結果，他剛剛將望遠鏡架在眼前，就看到城門轟然倒塌的場景！
    在那一瞬間，老程差點沒把望遠鏡戳自己眼珠子裏！張開的大嘴，也不時發出一陣“哢吧哢吧”的脆響，
    或許，就在今天之前，從來都沒有人會想到：
    攻城戰中，那損失最為慘重，同時也是最讓人頭疼的奪門，竟然會在這一天，變得如此的容易！
    如果，以後每次攻城都這樣簡單，隻需要隔著幾裏地外，用火器轟上幾發，就能將堅固的城門轟開！
    那麽城池外圍，再建造那些看似高大的高牆，還有什麽用處？
    在眾人震驚的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炮火的轟鳴聲，終於漸漸停了下來。
    沒了那些炮鳴，嘈雜的戰場，也隨之安靜下來。
    隻有城頭上不時爆裂的燃燒聲，以及寒風卷著的飄雪聲，還在不知疲倦的響著。
    按常理說，每當城破之時，就該是攻城一方立刻發起總攻的時間！
    但此時的唐人的大陣，卻根本沒有任何衝鋒的跡象。
    相反，有些興奮過頭的士卒想要出陣，往前湊近點觀察一下，也會被各自的什長，校尉嚴厲喝止！
    紀律！
    這是蕭寒這座大陣與其他軍隊最大的不同！
    早在組建這座大陣的時候，蕭寒就已經下過一個嚴格的命令！
    那就是在平日裏的時候，士卒們自由散漫一點，他不會說什麽。
    但當大陣投入戰鬥，那麽陣中所有的人，都是這座大陣的一份子，此時不管是誰，所有的行動，必須聽從指揮！違令者，斬！
    所以，當聽到各自上級的嗬斥後，那些士卒立刻頭腦一涼，忙不迭的退了回去，等著下一步命令的到來。
    “保持陣型！向前緩步壓進！”
    終於，在眾人等的幾乎都不耐煩的時候，傳令兵將蕭寒最新的命令傳達過來。
    這些因為城破而興奮不已的無數士卒，這才忙不迭的忙碌起來，或控製犛牛，或背起裝備，跟著各自上級的命令，控製著整座大陣，緩緩向前移動起來。
    “城破了！”
    “跑！快跑啊！”
    “唐人來了！”
    伏俟城內，隨著大門轟然倒塌，一起崩潰的，還有那無數的土穀渾士卒。
    眼睜睜看著那道被寄以厚望，被所有人都認為可以保護他們的城牆，卻被敵人輕而易舉的敲碎！
    所有人的信念，在這一刻如沙灘上的城堡一樣，瞬間垮塌！
    他們不再聽從各自隊長的命令，開始瘋狂的從各段城牆上逃了下來。
    實際上，這時候，也沒有隊長再發布命令。
    因為那些隊長，族老，此時同樣也在驚恐的奔下城牆，沿著城中的街道一路狂奔而去。
    或許，這時候的他們連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何去何從！
    但隻要能離開這裏，隻要能距離城外那些魔鬼遠一點，這就行了！
    城中，那些原本就不怎麽寬闊的街道上，已經是擠滿了瘋狂的士卒。
    他們紅著眼，噴著白氣，如同一頭頭發了狂的奔牛，在街上橫衝直撞！
    哪怕道路前方，是他們的皇帝阿巴斯的儀仗隊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停下腳步，而是全部直直的撞了過來。
    “刷刷刷……”
    隨著幾道清脆的金屬交鳴聲響起，那顏河不知從哪裏衝了過來，在他的手中，還緊握著一柄染滿鮮血的彎刀。
    而那些衝撞過來的士卒，已然驚恐的捂著各自噴血的脖子，緩緩倒向了路旁！
    “保護陛下！”
    對著身後跟著的一眾士卒大吼一聲，那顏河本人則快速衝到阿巴斯的儀仗前！
    等他看到被巴哈等一眾親衛護在中間的阿巴斯，那顏河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開口道：“陛下！城，城破了！咱們，也快跑吧！”
    十萬人守城，卻被區區三萬人攻破！
    這要說出去，估計沒人肯信！
    別說十萬個人，就算是十萬頭豬，敵人想要攻進來，也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般的古怪事，今天卻真真正正的出現了！
    之前，作為大元帥的那顏河在城破之後，不是沒想過組織人手封堵城門。
    畢竟他們至今還占著人數優勢，隻要堵住缺口，依舊可以拒城堅守！
    但是那顏河忽略了一點，這些城中的士卒，其實絕大多數並不是這城裏的人！
    他們對伏俟城，根本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如果城池一直能守住，能給他們安全感，倒也罷了。
    可現在這城池被人輕易攻破，他們怎麽可能還會生出與城池共存亡的決心？
    別說讓他們守城了，就這些人現在的狂奔亂跑，連同一些想要守城的人，也被他們給徹底衝散了！
    “跑？往哪裏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徹底的死心了！
    阿巴斯此刻臉上，竟然沒有了之前患得患失，優柔寡斷的模樣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哀默大於心死的默然。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飄飛的大雪，又看看周圍驚恐狂奔的士卒，最後將目光定在那顏河背後那些努力抵擋著逃兵衝擊的士卒身上。
    “咱們手底下，如今還能集合多少可用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