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賢人，有大聖。”（《荀子·哀公》）
    荀子也說：“上為聖人，下為士君子。
    於是，從這兩位先賢定義聖人之後，數不清的世人，都開始追求這所謂的聖人境界。
    更有許多沽名釣譽之輩，想要自封為聖。
    可如果有人在今天之前，跑去問蕭寒：這世界上，有聖人麽？
    那麽蕭寒肯定二話不說，先啐他一臉吐沫星子。
    聖人是什麽？
    且不說那些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的機鋒讖語。
    單說成為聖人最簡單，也最基礎的一條，那就是去私心，絕人欲。
    很抱歉，符合這兩點的人，蕭寒真沒見到過。
    在他眼裏，無論是被稱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還是被譽為人鏡的魏征，都有著或這樣，或那樣的小心思。
    像是這種包含私心的人，別說是聖人了，從某些方麵來看，甚至連好人都稱不上。
    但是今天，在這個小小的，很多人都叫不上名字的鄯州城，蕭寒卻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見到聖人了。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難道就不為自己想想？我可以想辦法把你調回長安，甚至江南也行！你以前為了仇恨，連老婆都沒娶吧？不會連青樓也沒去過吧？哦，這裏確實沒有青樓……”
    看著麵前的老城守，蕭寒此時就是那隻引誘亞當和夏娃的毒蛇，正孜孜不倦的想將麵前這位準聖，拖進肮髒俗世的泥潭裏。
    或許，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男人生平有兩大愛好：一為拉良家婦女下海，二是勸風塵小姐從良（未經考證）
    這種自己得不到，就想辦法抹黑的惡趣味，不光是蕭寒，恐怕任誰都無法免俗。
    不過，讓蕭寒失望的卻是，眼前這位老人在麵對著自己拋出的種種誘惑，好像並不為之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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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我們這頓亂箭，這不白挨了？”
    一炷香後，望著越來越遠的鄯州城，李神通和小東有些不甘心的跟在蕭寒身後追問。
    而蕭寒卻隻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搭理這倆蠢貨。
    對於那位鄯州城的老城守，蕭寒心中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感覺。
    說佩服也好，說同情也罷。
    唯一讓蕭寒確定的，就是自己絕不想跟這樣的人再有什麽交集。
    一個在仇恨中過了半輩子，並且用這半輩子時間，不斷去複仇的人，恐怕其心中，早就已經徹底瘋了。
    也對，聖人和瘋子，在很多時候，其實也挺像的。
    都是一樣的不考慮自身，都是一樣隻為心中的那份虛無縹緲的理想。
    “幫鄯洲城一把？這裏哪裏還用我幫？沒了那群眼光短淺的土穀渾人，這條連通吐蕃，西域的遠古絲綢路線，恐怕很快就會再次得到啟用，到那時，占據絕對地利優勢的鄯州城，想不繁榮都不成！”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在視野當中，隻剩一點輪廓的城池，蕭寒打了個哈欠，再次舒坦的躺回了自己的禦用牛車當中。
    過了鄯洲。
    剩下的路，似乎突然間就變得好走起來。
    路邊，原本荒涼空寂的大地，漸漸被方方正正的農田所取代，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村莊，也陸續冒出頭來。
    雖然現在還是隆冬季節，農田裏看不到什麽莊稼，但一些站在地頭，村間，遠遠朝這裏眺望的村民百姓，還是讓這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大軍倍感親切。
    就這樣，又接連走了幾天，等蕭寒他們來到樂都城的時候，早就得到消息的樂都城守備，已經領著人，在城外十裏長亭恭候相迎。
    原本，蕭寒是沒心情進城耽擱時間的。
    他離開家這麽久了，如今也算是歸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回長安，哪有那麽多閑情逸致，去跟這些地方官員迎來送往？
    但是，當他從這樂都守備口中得知，今天竟然是大年三十，蕭寒也不得不停下行程，讓大軍在城外駐紮下來。
    這一趟出去的太久了，久到蕭寒連日子都記混了。
    他原以為距離過年還很久，可沒想到，今天，就是過年。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國人對於過年二字，就有一種特殊的執著。
    過年不能上門討債。
    過年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甚至很多調皮的孩子，都無比憧憬著這一天，隻為了大人在過年這天，不能打孩子！
    將大軍在城外安置好，又用犛牛跟樂都城的城守換了很多雞鴨米糧等物，整座大營便也陷入到了過年的狂歡當中。
    原本樂都城的守備是不肯收那些犛牛的，隻說他們應該犒勞這支有功之軍。
    但蕭寒和段誌玄卻不願占他這個便宜。
    再說了，他們隊伍裏的犛牛太多了，而這些牛，也不可能跟著他們一路回到長安。
    長安缺牛，但缺的卻是能種地，能耕田的黃牛。
    像是這種吃的比誰都多，幹的比誰都少，還怕熱喜冷的牛，在長安農把式的眼裏，就是一頭廢物，最大的作用，就是殺了吃肉。
    “真熱鬧啊！”
    與段誌玄一起走在樂都城裏，入目所及，街道上全都是洋溢著喜氣的百姓居民。
    一群穿著新衣的娃子在人群中打鬧追逐，不時惹來幾句大人的笑罵嗬斥，但這些孩子卻對此充耳不聞，甚至還敢回頭做個鬼臉，也算將過年不挨打的特權，運用到了極致。
    不過他們好像忘了，過年就隻有一天，等到明天，那可是會新賬舊賬一起算明白的。
    樂都城的城守，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姓夏，名衍慶，他整個人生的白白胖胖，尤其是笑起來，眼睛鼻子嘴巴，都擠在一起了。
    一眼看過去，不像是一個城守，反倒像是一個富家員外郎。
    此時，這位城守大人，正熱情的邀請蕭寒和段誌玄去他的城守府一同過年。
    “嗬嗬，夏城守不必客氣，我們就隻在城裏轉一轉，湊湊熱鬧就行，天黑後，還是要回軍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