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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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裏,兩人未找到蔣笑所藏之物的位置,隻好在山洞裏暫且過一夜,等明天天亮再說。
兩人找來許多枯萎的樹枝和草葉鋪在山洞裏,使得地麵幹燥而又溫暖,坐在洞裏,夜幕已降臨,隻等待黑夜早點過去,明天再去尋找那不知藏在了哪裏的東西。
楚風數日以來身體已有些疲憊,坐在洞裏靠在石壁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在夢中,他來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四周煙霧繚繞,朦朦朧朧,他四處望去什麽也看不到,往前走了許久,忽然現前方的煙霧中好像有個人影,那人影背對著他,從衣著和身形來看像是個女子,並且是十分窈窕的女子,一身紅妝,令她的背影看起來多了幾分嫵媚,他向她走去,卻現始終到不了她所在的地方,她與自己永遠隔著一定的距離,他不禁在想,這難道是夢境麽,這時候,忽又聽見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那聲音很小,他全心全意的去聽才剛好能夠聽見,略微沉吟,赫然現那竟是女子的哭聲。
無比嬌柔,惹人憐愛的哭聲,那到底是誰的聲音,是前方那女子出來的麽?楚風向她望去,細細一瞧,果然現她的肩膀在輕輕的抽搐,盡管隻看得到一個背影,他卻覺得這個女子實在哭得太過於傷心,太過於讓人心痛,同時也讓人感到好奇。
是不是有人欺負了她,讓她受了委屈,而她又無人傾述,所以才一個人躲在這裏偷偷的哭泣呢?楚風不由皺緊了眉頭,又向前走去,卻還是到不了她的所在,他竟有些急了,邁開步子向她跑去,眼見她與自己隔得越來越近,忽然腳下一空,他的人立馬跌了下去,仿佛是從空中落到了地獄,四周頓時變得黑暗又陰冷,他嚇了一跳,從夢中驚醒,猛的睜開雙眼來,怔怔出神的呆。
山洞裏充滿了黑暗,什麽也看不見,隻看得見一片漆黑的顏色,他的思緒漸漸從夢中脫離出來,然後就聽見了山洞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雨下得竟是如此的大,一串串雨珠從空中墜落,滴滴答答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滴落在了人的心裏,令人既覺得冰冷,又覺得心神蕩漾。
楚風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這時,他忽然聽見洞裏有哭聲傳來,那哭聲隱隱約約,令人心碎,正如剛才在夢境中所聽到的一樣,難道剛才在夢境裏聽見的竟是真實的?
他心中一驚,猛然意識到是笑兒在暗裏哭泣,道,“笑兒,你怎麽了?”
蔣笑沒有說話,她還是在哭泣著,輕輕的哭泣,聲音很小,在這寂靜的山洞中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楚風怔了半晌,手足無措,隻能默默地坐在原地,安靜的聽著她哭,等待是他唯一能夠做的。
過了許久,哭聲漸已停歇,蔣笑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寂寞的人在深夜裏聽見雨聲時,她的心裏是多麽的空虛和哀傷?”
楚風愣了愣,許久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想著該怎麽回答,或者說這個問題對他難說實在太難以回答,如果對方是楚紅綾,他有一百種方法去哄她,無論是簡單粗暴的方法還是機靈委婉的方法,他都有十足的把握,但麵對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他竟不知所措,隻怕稍不注意,就會令女子更難過,她已是如此的哀傷和可憐,她的聲音都已變得那麽的脆弱,她是不是又想起了她往日的情人,那個名為東門洛風的男子?
他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在黑暗中摸索過去,套在她的身上,道,“這雨來得太突然,天也比白天冷了許多,小心著涼。”
他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披上她的肩膀,然後慢慢的收了雙手,起身找來幾根枯樹枝堆在一起,催動靈氣,將其點燃,然後便靜靜地坐回她的身邊,向洞外望去,外邊月色無光,唯有疾雨飛落,這本該是滋潤萬物的春雨,卻敲碎了誰的心?
蔣笑忽然在黑夜中輕輕歎息了一聲,柔聲道,“謝謝。”
楚風勉強笑了笑,道,“不用客氣,你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情,比起來這又算什麽?”
蔣笑竟嫣然一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相信我的,對麽?盡管別人說我收買你,利用你,你還是不會相信別人的,是不是?”
楚風沉吟許久,忽也歎了口氣,道,“我若不相信你,又怎麽會跟你一起到這裏來?”
兩人轉頭凝視著彼此,許久之後,忽然相視一笑。
楚風又接著道,“我或許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我害怕甚至痛恨被欺騙,但不管怎樣我都會相信你,因為你對我好,你為我付出過。”
蔣笑似乎愣了愣,道,“就這麽簡單?”
楚風點了點頭,道,“就這麽簡單。”
蔣笑美目轉動,嫣然一笑,道,“不,我不信,你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一個人的,再說你若真的信我,白天裏見麵時你為何對我那樣凶?”
楚風一怔,道,“我有對你很凶麽?”
蔣笑噘著嘴,忽然變得就像個十幾歲的少女撒嬌埋怨時的模樣,道,“怎麽沒有,你不知道那時你的表情多麽冷漠和可怕,連我都被你嚇著了。”
楚風苦笑道,“是麽,對不住了。”
蔣笑這才笑了笑,卻也不追問下去,改變話題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那麽單純幼稚,就像個小孩子,誰能想到你這麽快就變了,甚至已經學會怎麽對付女人了。”
楚風默默地聽著,聽到這裏,心頭忍不住一顫。
又聽蔣笑繼續說道,“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麵對我還很拘謹,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現在卻已懂得主動關心我,為我加衣服,你已經初步具備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風度了。”
楚風笑道,“是麽?”
蔣笑瞧著他道,“不是麽?”
楚風笑了笑,道,“我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對我做過一些事情。”
蔣笑怔了怔,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麽事情,俏臉似乎微微紅了紅,道,“嗯,我的確,勾引過你……”
楚風幹咳一聲,瞟了她一眼,隻見她俏臉微紅,輕輕咬著嘴唇,一雙美目裏魅光流轉,本為嬌羞之情,卻偏偏是一副媚態,令人心頭一顫,他隻好趕緊挪開目光,不敢繼續看下去。
蔣笑低聲道,“我也不知道那時自己究竟怎麽了,不過好在你拒絕了我。”她的話裏有慶幸的意思,但瞧向楚風的眼神卻隱隱帶著一股哀怨。
楚風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怔了怔,似覺得尷尬,勉強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也忘記了自己當時究竟怎麽了,如此一個大美人想和我生點故事我竟然忍心拒絕,如果有下次,或許我就不會再拒絕了。”
蔣笑莞爾一笑,一雙玉手拍著楚風的肩膀嗔怒道,“你這小壞蛋,好久不見,竟學會調戲女人了!”
楚風微微笑著,任她拍打,等她打完了,兩人照麵凝視,明亮動人的笑容又齊齊在火焰中綻放,火苗撲動,火溫襲人,洞外大雨兀自下著,卻似乎不那麽覺得冷了。
蔣笑歎了口氣,腦袋輕輕的靠在了楚風的肩膀上,柔聲道,“世事紛紛擾擾,令人疲倦,若山洞外的世界也像這洞裏這般平靜該有多好。”
楚風愣了愣,不知她為何忽然這樣說,感受到肩膀上的柔軟和溫度,聞著撲鼻而來的女子清香,心似已醉了,他沒有將她推開,也不忍心將她推開,因為他也有疲倦的時候,他知道一個人在疲倦時若有個肩膀可以依靠是多麽幸福的事情,盡管蔣笑是個強大的女子,但她疲倦時也和一般女子沒什麽不同。
氣氛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說話,似都在享受這難得的溫存,不願意將這氣氛打破,蔣笑靠在楚風的肩膀上,氣息剛開始還有些局促,後來就漸漸變得穩定,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楚風靜靜地看著麵前跳動的火焰,火焰是明亮的,也是溫暖的,他的心慢慢靜了下去,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
又不知過了多久,蔣笑忽然柔聲道,“答應我,以後無論生什麽事,你都一定要相信我,好麽?”
楚風怔了怔,本來以為她睡著了,但聽她突然說出這句話來,沉吟半晌,道,“為什麽這樣說?”
蔣笑道,“不為什麽,答應我,好不好?”
楚風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蔣笑長長吐了口氣,不再說話,心裏也不知在想什麽事情。
楚風道,“對了,你帶我來到底要找什麽東西?”
蔣笑道,“血靈刀。”
聽到血靈刀這三個字,楚風的整個人都震了震,蔣笑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嫣然一笑,瞧著他道,“怎麽,嚇著你啦?”
楚風道,“你剛才是說血靈刀?”他當然聽得真真切切,但卻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靈刀乃是當年東門洛風所使用的法寶,乃是上古靈器,威力無窮,東門洛風死後,血靈刀自然回歸赤月教所有,又怎麽會在這裏,再說蔣笑為何又要將它給了自己?
蔣笑看出了楚風心中的疑惑,神色忽然變得十分凝重,她徐徐道,“血靈刀乃是赤月教聖物,但當年風哥死的時候偷偷把它交到了我的手中,讓我將其隱藏起來,以免再生事端,如今想來,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楚風道,“那你為什麽要將它交給我?”
蔣笑道,“你的秘密已被天下人知曉,隻有擁有它,你才能在五域大6生存下去,再說它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
聞言,楚風心中更驚,又驚又疑,這血靈刀怎麽會屬於自己?
蔣笑接著道,“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你有可能是風哥轉世而來的?不管你是不是,你一定和他有著某種聯係。”
楚風沉默了,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隻聽楚尋花說是在街邊撿到自己的,那究竟是誰把自己扔在了街邊上,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是,他們又究竟是誰?
一想起此事,楚風的頭就大了,絲毫沒有頭緒,而想到之前看過的東門洛風的畫像,確實幾乎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這又如何解釋?
他沉吟許久,問道,“當年東門洛風之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蔣笑歎了口氣,她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火焰,似已變得遙遠而模糊,道,“說來話長,有很多事情連我都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由靈武宗和天宗的人害死的,除了靈武宗和天宗,還有些別的江湖勢力,我查了十幾年,卻也沒有查清楚,甚至連一點苗頭都沒有摸著。”
楚風皺眉道,“靈武宗的人,你是說林意先麽?”
蔣笑道,“不錯,也就是現在的靈武宗宗主,他的手段可謂陰險得很。”她仿佛是想起來了什麽,目中泛起一股濃濃的怨恨。
楚風道,“這些事赤月教想必也是知情的,他們為何沒有替東門洛風報仇,是不是因為赤月教的實力不夠,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蔣笑蹙了蹙眉,緩緩搖頭道,“我也不明白,但我可以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楚風道,“為什麽?”
蔣笑歎了口氣,道,“因為赤月教的實力並不弱,恐怕比起靈武宗和天宗也是隻強不弱的,世人所了解的赤月教,不過是看到了赤月教的冰山一角而已,完整得赤月教,勢力龐大得令人無法想象,當年我雖然結識了風哥,但他隻對我說了這些,所以我對赤月教也所知不多。”
楚風的心沉了下去,聯想到牧象坤和牧春來出現在靈武宗對自己說過的話,自己究竟是不是與東門洛風有關係,如果有,是否也和赤月教有著某種牽連,楚紅綾是不是因為這個牽連才被抓走的?
這時候,洞外忽有笛聲揚起,悠揚動聽的笛聲。
楚風的瞳孔迅放大,他的人像劍一般飛了出去,洞外天地廣闊,群山連綿起伏,大雨瓢潑而下,雨聲中,笛聲悠悠響起,在天地裏傳蕩,大雨洗滌著萬物,笛聲卻洗滌著人的靈魂。
楚風的靈魂似乎已脫離了身體,他呆呆的望著周圍的群山,笛聲究竟從哪裏傳來?他剛想邁步去尋找,笛聲忽然又止住了,再也沒有響起,冰冷的雨水淋透了他的全身,但他的心遠比身體更冷。
蔣笑從洞中追了出來,見他呆呆的立在雨中,不知是何緣由,擔心的道,“怎麽了?”
楚風道,“你聽見了麽?”
蔣笑一怔,“你是說剛才那笛聲?”她自然也聽見了那笛聲,卻不知道那笛聲有何不對勁之處,令他如此失魂落魄。
楚風隻是點了點頭,沉沉的嗯了一聲。
蔣笑狐疑的道,“那人究竟是誰,誰會在這樣的雨夜裏鳴笛?”
楚風道,“是她。”
蔣笑道,“她是誰?”
楚風道,“我也說不清楚,隻碰見過一次,聽這笛聲,和上次的一模一樣。”他想起那笛聲,仿佛覺得那就是某種召喚一般,召喚著他的人和他的靈魂。
良久之後,他黯然歎了口氣,轉身向洞中走去,蔣笑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更加狐疑,向四周望去,卻哪裏還有什麽笛聲。
回到洞中,楚風一言不,呆呆的坐在火堆前,一雙眸子迷離失神,他上次見到那神秘女子的回頭一瞥,和楚紅綾的模樣是那麽的神似,但她卻好像並不認識自己,她到底是不是楚紅綾?他本來想著是自己看錯了,但再次聽見這笛聲他的心緒立馬就被擾亂了,又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他忽然抬頭看著蔣笑,道,“這地方如此偏僻,怎麽會有別的人來?”
蔣笑一怔,她蹙著眉頭,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心想莫非是別的人現了血靈刀藏在這裏的秘密,於是跟蹤自己想要搶奪?但轉念一想,自己保守這個秘密十幾年,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就連自己的隨從以及好姐妹綠茹都不知血靈刀藏在這裏,別人又怎麽會知道,再說對方若真的是為了搶奪血靈刀而來,又怎麽會夜半鳴笛暴露自己呢?
她搖了搖頭,同樣想不通這個問題,道,“也許是個巧合罷了……”
兩人靜坐一起,時間不覺間很快的流逝了,雨停了,天已漸漸變亮,突然之間,不知什麽東西吱吱幾聲從洞外跳了進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隻猴子,它在洞裏竄來竄去,突然跳到了楚風身上,伸手就去撓楚風的頭。
楚風兀自還在驚奇怎麽會有隻猴子跑進來,見它忽然要攻擊自己,趕緊抬手護住腦袋,想要去抓那猴子,它卻立馬又跳開了,落在蔣笑的身前,隻見蔣笑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溫柔的瞧著這猴子,就像在瞧著個老朋友似的。
楚風愣了愣,道,“這是?”他的話剛說完,那猴子又轉身衝著他吱吱叫了兩聲,左跳右跳,看起來有點不安。
蔣笑瞧著他笑了笑,隨即對那猴子道,“不用擔心,這位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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